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朴茨茅斯都是英國皇家海軍的母港。
之前數十年,英國一直把法國看成最大的威脅,皇家海軍有兩個主要任務,一是封鎖法國、二是拱衛本土。朴茨茅斯面對英吉利海峽,南面就是法國在大西洋方向上最大的海軍基地:瑟堡。
面向法國作戰,朴茨茅斯的地理位置極佳。
可是,面向德意志第二帝國,朴茨茅斯就不是理想的艦隊母港了。
遊艇入港後,馮承乾來到了甲板上,正好腓特烈三世與皇后、以及幾個公主都在,旁邊還有幾位英國外交官。
“陛下!”
“你終於肯出來來?”腓特烈三世朝馮承乾笑了笑,說道,“運氣不錯,皇家海軍的主要戰艦都在這裡。”
馮承乾點了點頭,他也看到了那些整齊停放在一起的數十艘戰艦。
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工業化進程加快,海軍的技術變革也即將到來。就馮承乾熟知的歷史,十多年後,隨着“無畏”號戰列艦在英國的朴茨茅斯海軍造船廠下水,之前所有主力戰艦都將遭到淘汰。
看着那十多艘戰艦,馮承乾的心情非常複雜。
此時的英國,可以說是高枕無憂。雖然德意志第二帝國已經成爲歐陸頭號強國,但是海軍實力薄弱,對英國皇家海軍幾乎沒有威脅。傳統的海上勁敵法國忙於應付來自陸地上的威脅,也不是英國的敵人。即便俄國野心勃勃,妄圖稱霸歐亞大陸,腐朽的政治體制使其很難有所作爲。至於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等老牌殖民地大國,早已衰落,根本不可與日不落帝國相提並論。
大英帝國只需要提防兩個國家,一個在北海對面,一個在大西洋對岸。
只是,在今後十多年內,這兩個國家都無法對英國構成實質性威脅,因爲沒有哪個國家能在二十年內打造出一支強大艦隊。
必須承認,現在的英國是幸福的。
只是,在不久的將來,英國還能沐浴在全球陽光之下嗎?
即將到來的技術革命,等於重新洗牌。只要抓住這個機會,德意志第二帝國就有很大的可能超越英國。
遊艇靠岸,馮承乾跟隨腓特烈三世上了碼頭。
前來迎接的是維多利亞皇后的長弟、威爾士親王愛德華,也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英王愛德華七世。
馮承乾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看了眼這位浪蕩不羈的親王。
就馮承乾所知,愛德華年輕的時候很不檢點,在愛爾蘭服役的時候,曾經與一名女演員廝混,其父阿爾伯特親王前去勸導,並且在歸途中去世。此後,維多利亞女王把丈夫之死怪罪於愛德華,再也不許他過問國事與皇族事務。雖然此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愛德華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但是馮承乾仍然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個神色嚴酷的親王,實際上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
送腓特烈三世一行人登前往倫敦的是英國皇室專列。
一路上,馮承乾更是大開眼界。
在去威廉港途中,馮承乾也非常留意鐵路沿線的情況。來到英國,他依然非常留意鐵路沿線,特別是那些村鎮。所見所聞,讓馮承乾不得不相信,與英國相比,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工業化還不夠徹底。
從朴茨茅斯到倫敦,專列經過了數座大城市與數十座城鎮。
很明顯,英國的城鎮化水平高於德意志第二帝國,工業化程度也更高,無愧於全球頭號工業強國。
只是,實現工業化就這麼困難嗎?
在馮承乾熟知的歷史中,現在的德意志第二帝國與後來的蘇聯,都只花了二十年左右就完成了工業化。
關鍵在於,如何把工業的力量利用起來。
快到倫敦的時候,馮承乾瞅準機會,單獨找到了腓特烈三世。
“一路上,你都一個人呆着,也不見你出來。”腓特烈三世讓馮承乾坐下,“怎麼樣,來到英國有何感受?”
“談不上感受,畢竟所見不多。”
“是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單獨出去轉轉。”
腓特烈三世皺起了眉頭,似乎沒有明白馮承乾的意思。
“一路上我都在仔細觀察,最大的感受就是,英國的城鎮非常密集,反而很少見到像帝國那樣的莊園。”馮承乾笑了笑,說道,“既然來到倫敦,就不應該錯過這個機會。如果晚上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去市區內看看。”
“深入調查?”
“算是吧,畢竟要了解一個國家,就得從這個國家的基層着手。”
腓特烈三世點了點頭,說道:“這不是問題,只是女王安排了晚宴,你又是帝國戰爭大臣,如果不去……”
“女王款待的是陛下,像我這等人,去不去都沒影響。”
“既然你堅持,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
“女王那裡,還請陛下……”
“放心吧,我會跟女王提起。”
馮承乾感謝了腓特烈三世,才起身告辭。
等他回去換上一身便裝,專列已經進入倫敦滑鐵盧車站。在此,腓特烈三世等人將乘坐英國皇室的馬車前往白金漢宮。
趁此機會,馮承乾帶着施密特,悄悄溜下了皇室專列。
做爲專業侍從,施密特會三種語言,除了母語之外,還會說英語與法語。馮承乾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前,已經通過未來的學習技術,掌握了英語、德語、法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與拉丁語等十多種主要語言。在馮承乾那個時代,基本知識不在學校裡學習,而是通過學習設備直接灌入大腦。
進入市區後,馮承乾就後悔了。
歷史書上說得沒錯,這個時候的倫敦,不但是名副其實的“霧都”,還是一座幾乎被馬糞淹沒了的城市。
雖然內燃機與汽車均已問世,但是沒有普及,倫敦街上仍然以馬車爲主。
很難想像,長期生活在這樣的城市裡,會是個什麼滋味。也難怪,在這個時代還會爆發瘟疫。再過二十多年,一場流感就將襲擊歐洲,奪走數千萬人的性命,造成的損失甚至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
馮承乾化裝成平民,跟施密特在倫敦閒逛的時候,腓特烈三世已經到達白金漢宮。
腓特烈三世既是德意志第二帝國的皇帝,也是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女婿,而且是女王的長女婿。
維多利亞女王有九個子女,長女維多利亞嫁給了腓特烈三世,次女愛麗絲公主是黑森達姥斯塔特大公的妻子,海倫公主嫁給了石勒蘇益格-荷爾斯坦因公決克里斯締安,路易絲共組嫁給了阿蓋爾九世公決坎貝爾,小女兒比亞特里絲公主則嫁給了巴登王子,四個王子迎娶的也是王公貴胄。
此外,維多利亞女王還與丹麥、挪威、西班牙與瑞典王室與血緣關係。
皇室間相互聯姻,根本不是什麼怪事。
事實上,血友病就是歐洲皇室聯姻、即近親結婚的產物。
從政治上講,皇室聯姻是歐洲列強維持和平穩定局面的基礎。只是,皇室間的血緣關係沒能戰勝國家間的利益衝突。比如在馮承乾熟知的歷史中,德皇威廉二世與沙皇尼古拉二世是表兄弟,與英王愛德華七世是舅甥。
招待長女婿,維多利亞女王自然是格外大方。
只是,在和睦的外表之下潛藏着洶涌的急流,英德之間的利益衝突,絕非兩位帝王就能化解。
皇室晚宴既奢華、又熱鬧。
因爲腓特烈三世曾多年旅居英國,所以結識了很多英國貴族,還與一些英國政治家有過往來。
既然是款待腓特烈三世的晚宴,德皇往昔的朋友知交自然受到了邀請。
在衆多陪賓之中,有一個不大起眼的勳爵,即馬爾巴羅公爵的第三個兒子,擔任帝國財政大臣的倫道夫-丘吉爾勳爵。勳爵身邊,還有一個約莫十五歲的小胖子,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溫斯頓-丘吉爾。
此時的丘吉爾,還是哈羅公學裡一個不求上進,讓父母操心不已的學生。
倫道夫帶兒子來到白金漢宮,一是想讓兒子見識一下學校外面的世界,二是爲兒子的前程做安排。
雖然小丘吉爾的學習成績不佳,但是在其他方面卻很有天賦。
倫道夫已經認識到,兒子不是讀書的料,所以不如讓其參軍,在部隊裡磨練幾年,也許還能成材。
在到處都是皇親貴胄的宴會上,別說小丘吉爾,連倫道夫勳爵都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腓特烈三世沒有關注這個身材矮胖的少年,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只是小丘吉爾一直盯着德皇,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晚宴進行到深夜,在女王與德皇盡顯疲態時才宣告結束。
此時,馮承乾已經在一家酒館裡跟一羣下班後無所事事的產業工人混在了一起。因爲非常慷慨大方,而且酒量勝人一等,所以馮承乾很快就消除了膚色上的隔閡,贏得了其他人的好感。
對馮承乾來說,喝酒根本不是問題。
不是他的酒量大,秘密在他的血液之中。能夠讓行將就木的德皇痊癒,也是馮承乾血液中的特殊成分的功勞。
跟思想簡單的產業工人打交道,肯定要比城府深厚的貴族打交道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