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歡喜,一方憂。
三大花魁準備這自己的豔絕表演,等待着恩客們的掌聲,其他清倌人們也都鉚足了勁,準備奪下第四花魁之名。
原本貴爲秦淮河畔花魁之中的柳朵朵。
此刻,門客冷清,偌大個鸞鳳樓一個客人都沒有,空蕩蕩的大門敞開,卻是沒有一個人走進來。
外面煙花盛開,姑娘們也都忍不住趴在窗口好奇的觀瞧,心裡自然是說不出的羨慕與酸楚。
“咱們若能去多好啊,必然豔絕羣芳,壓了她們這些賤皮子一頭。”
“哎,誰叫咱們柳大家得罪了秦王呢,咱們鸞鳳樓的人也跟着倒黴啊。”
“那可不,今晚再選出來一個,就是日後的四大花魁了,鸞鳳樓,徹底成爲過去式了。”
“你我姐妹該如何是好呢,柳大家賺足了錢,不幹也就罷了,你我可得趕緊另尋一條活路的。”
鸞鳳樓的姑娘不都是柳朵朵培養出來的舞劍女,很多都是投奔過來的清倌人,此刻,看沒生意,不免嘆息。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
樹倒猢猻散,自古如此。
秦淮河畔百年以來,亦沒有變過。
好時,花團錦簇,敗時,各奔東西。
但青秋這個柳朵朵的貼身侍女,聽着不免難受,心裡想哭,堂堂鸞鳳樓怎麼眨眼間就變成這樣,她眼眶發紅,看着外面的煙花,恨不得過去砸了它的公益晚會了。
可秦王在那裡,她去又能如何。
螳臂當車啊。
在想到日後鸞鳳樓連四大花魁都算不上了,忍不住委屈想哭,又一想,自家主人必然更委屈,便快步上樓,輕輕的敲了敲門,呼喊道:“主人,奴婢來送些茶水。”
“青秋啊,進來吧。”
柳朵朵婉轉動聽的聲音傳出。
青秋打開門進去,只見窗戶打開,冷風灌入,自己主人卻穿的不多,白紗裙襬,青絲飛舞的站在窗邊呢,連忙說道:“主子,你怎麼沒關窗啊,小心着涼。”
湊到窗邊,想要關上。
卻是見遠處,一朵紫金色的煙花炸開,而後如垂柳般滑落,整個天空都變成了綠色,如同仙女散花一般。
她也不禁看傻了,關窗的手都停下了。
“漂亮吧,咱們這個角度還差一些呢,若在現場,必然更震撼呢。”
柳朵朵青絲飛舞,雙眸閃着光芒的沐浴在煙花之下。
她古典美人的鵝蛋臉龐,沒有一絲的不悅,雙眸閃亮,朱脣輕笑,手裡提着一把三尺青劍,似是想配着這煙花舞上一曲纔好。
她身段高挑婀娜,腰肢靈活搖曳,舞起劍來,如仙女下凡。
她是武將之後,自有鏗鏘血脈,從一個小小舞女做到今天,秦淮花魁之首,從沒認輸過,她自信若自己去那晚會上比上一遭,自是不會輸給任何人。
但這一刻,她卻連比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爲她得罪了秦王。
她只得認了。
“主子,要不咱們去求求長公主吧,與秦王和好,要不然,咱們這鸞鳳樓的生意,日後是沒辦法做了。”
青秋拭淚爲自家主子不值,忍不住提議,“秦淮河畔像來都是這樣,捧時花團錦簇,敗時無人問津啊。”
柳朵朵看着煙花,怎能不知,但她已經想好,不由得癡癡看着,抿嘴一笑,“煙花炸開只是一瞬間,卻依然豔絕天下,你家主人我能在秦淮河畔稱雄十多年,已經算是命好,傳下話去吧,明日起,鸞鳳樓,關門了。”
“啊!?”
青秋一臉不可置信,驚的渾身都痠軟了,不由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忍不住抱着柳朵朵的大腿,哭泣起來,“主子,還沒到那一步呢,不至於啊。”
“我意已決,算了吧,你剛纔說的很對,捧時花團錦簇,但敗時卻不是無人問津,而是人人喊打,人人都想踩一腳啊。”
柳朵朵看着煙花朵朵炸開,嘴角露着笑意,說出這話來,她自己似乎也放鬆了,可以更加專心的看着煙花了,不由得感嘆,“這煙花真美,不似人間之物,真想去現場瞧瞧呢。”
“主人!”
青秋卻只剩下哭聲了。
但她的哭聲不足以改變一切,也不足以改變柳朵朵的決心。
柳朵朵似乎這一刻真的全放下了,彎腰將青秋扶起,擦拭她的淚花說呢,“放心,我會給你找個好去處的,你我主僕一場,我定是不會虧待你的。”
“不,主子,我一生一世都跟着你,你去哪,奴婢我就去哪。”
青秋逝淚陽光卓絕,沒有半點移動。
柳朵朵釋然,看着煙花,看着自己的貼身侍女,自是高興,指了指煙花道:“你青秋看,找個更漂亮呢。”
同一片煙花之下。
皇宮內院中。
天啓帝少有的與自己的母親老太后一起站在慈寧宮外,擡頭欣賞着煙花,看着煙花盛開,看着天空中的朵朵鮮花。
天啓帝乾瘦的身材,慘白的面孔下,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咱們這裡還是遠了一些,若能親臨現場,必然更加驚豔。”
“是啊,與民同樂的是秦王,撐起這座江山的卻是你啊,我的兒。”
老太后看着自己的兒子聖體如此乾瘦,如此單薄,不免心裡隱隱作痛,叮囑呢,“那勞什子的花石頭,不用太勞費心力了,能休息就休息休息,朝廷裡的事,能下放就下放吧,你將身體將養好,纔是正事呢。”
“是,謹遵母后懿旨。”
在自己這位母后面前。
天啓帝似乎說的最熟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了,謹遵母后懿旨,包括了當初勸說他將自己的皇位交給自己的弟弟時。
他也是這樣說的。
皇帝孝順,人盡皆知。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天啓帝到底孝順到了什麼程度。
此時,天啓帝擡頭看着煙花,嘴脣慘白的突然開口說道:“平兒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老太后眼眶發紅,越發內疚了,點頭道:“都安排好了,只不過這樣皇兒你會很難做啊。”
天啓帝哈哈大笑,慘白的臉色下說道:“他又能如何,金國北側因爲減丁政策的緣故,已經殲敵無數,今年大雪又多,草原上的民族就夠他收拾的了。還有西北的党項人,鬧得也很兇,他又剛剛登基,必是不敢揮軍來犯的,母后,你放心就好了,這個說辭,還是說的過得去的。”
“辛苦你了,我的兒。”
老太后忍不住落淚。
一切的一切是她的主意,她實在是捨不得自己的心尖尖平原公主遠嫁,在自己百年之後與寶慶公主一樣在成爲陪葬。
她必須反抗,必須出手。
縱使是國家大事,縱使是製造天大的麻煩,依然要做。
當她提議讓平原公主出去散心時。
天啓帝其實就明白了,一切只是順勢而爲。
此刻,二人只是說透了而已,
天啓帝、皇太后擡頭看着天空的璀璨煙花,心情也敞亮了。
老太后依然忍不住感嘆呢,“若是平原出嫁時放上這麼多的煙花該多好啊,哎,都怪我將她留了這麼久,都怪我啊。”
“母后,不怪你,誰能想到吉列可汗會突然病故呢,您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而以後也必然還會有機會再看煙花的,你放心好了。”
天啓帝欣賞着煙花,淡淡的笑着,老太后看此情況,也點了點頭,也癡癡的看着,因爲他們都知道,他們最關心的那個孩子也在看着呢,而她將與他們永別。
但她最起碼會是幸福的。
······
一夥人正在慢慢接近公益晚會,他們穿着夜行衣,帶着面罩,在黑夜無人注意的地方手裡拿着短刀,長劍,慢慢的圍了過去。
人數逼近百餘人。
在朵朵煙花炸開璀璨的同時。
他們無聲無息或者說是根本沒人注意的已經到達了公益晚會的邊緣,一一點頭,亮出了兵刃,準備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