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觀,清宮之內。
長公主聽的入迷,自是喜不勝收,見識到了海外之地的風土人情,算是大開眼界,但她的習慣是不與人多做交流,隔開距離纔會產生威嚴。
此次話已經算是說的很多了,又覺有些累了,便揮手道:“行了,日後若有什麼新鮮故事可以在過來講講,今日就算了吧,你呢,就算是我玄妙觀的門客了,在外可以如此稱呼,若遇事,也可找我,我必是不會虧待你的。”
公孫羊哪能不明白這話裡的意思,立刻磕頭道:“是,小人謹記,也感恩長公主的栽培與收容,日後若長公主有用得着在下的,在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沒那麼多的麻煩事,記住我的話就好。”
長公主揮了揮手,她今天的話真的太多了,累了,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這一次,並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真的累了,她很少有與人這般談話的時候,她修的是靜功,不該多說,此刻說的她多,不免心中不暢,有些頭暈呢。
黑甲武士立刻上前,送客,“楊老爺,這邊請吧,長公主累了,您若還有話和長公主說,下次再來便好。”
“哦,是,長公主,在下告退,您所說,小人一定銘記於心。”
公孫羊立刻將鏡子遞給黑甲武士,這才轉而誠惶誠恐的退下了,頭都不敢擡,也不敢在多說一句。
灰溜溜的擦拭着渾身的汗痕離開了玄妙觀。
長公主這邊倒是拿過鏡子看了看,同樣驚訝無比,“這鏡子照的人好像有個雙生妹子一般,名曰魔鏡,倒不是誇張啊。”
但她依然頭疼。
因爲她眼前還有很多麻煩事要處理呢。
她當然清楚,平原公主的失蹤是自己的母后搞出來的,也只有她會想到這麼笨重的辦法。
最要命的是她的皇帝哥哥,居然同意了,默許了。
而要收拾爛攤子的卻是她。
巴爾克汗的暗使早已經來過,非常憤怒,恨不得撕毀所有約定要兵戎相見了,她雖然清楚,這基本就是氣話,巴爾克汗剛剛上位,國內地位還爲穩固,就發生這麼大的戰爭,是不可能的。
巴爾克汗要的自是獲得更好的條件。
長公主只能一一答應,穩住了巴爾克汗,明面上自是同樣如此,可笨拙的辦法也有笨拙的好處,那就是人盡皆知。
平原公主就是讓人擄走了,無數人見證。
巴爾克汗只得百口莫辯的認了。
皇太后和皇帝陛下心滿意足,唯有她一陣無奈,爲了一個女兒,居然不顧國家安危,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啊。
她擡頭看着窗外,不禁再次感嘆,“當年聖主之姿的皇四子哥哥,怎麼就一去不復返了呢,哎,我大楚國就不能出一位聖主嗎!我也想看看煙花,對鏡梳梳妝呢!”
至於公孫羊所說之話,她自是不會完全相信的,說的越多,越玄幻,她反而越發好奇,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她聞所未聞,見多未見之事,難道都是存在的?
此刻。
她一揮手。
柳朵朵邁着婀娜的步伐重新走出,拱手恭敬的呼喊道:“長公主您還有何吩咐?”
長公主起身,伸展着身軀、腰肢,舒緩着自己的身體,輕聲問道:“朵朵,你閱人無數,你感覺此人怎麼樣啊?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啊。”
此人,自然是黃藥師了。
柳朵朵想了想,搖頭道:“他所說之話,口若懸河,幾乎不帶停歇的,宛若自己親身經歷一般,倒像是真的,而且這些話我聞所未聞,更是無從考察,所以屬下也不好說呢。”
長公主哈哈大笑,“他口若懸河宛若說自己親身經歷,卻也有可能是早早備好的,而且他並沒有提及他創建丐幫一事,這可是最大的事,說明了,他藏私,這可不好。”
她目視公孫羊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
丐幫的事,她想提的,因爲這事她最關心的事。
丐幫弟子現在何止十萬,這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了,雖然都是乞丐,多數都是老弱病殘,但依然是一股不可小瞧的勢力。
因爲丐幫並沒有解散,而是有條不紊的向着其他州府散去了,日後形成的力量就也可想而知。
此次長公主調查楊樹林,得到的最大意外就是這個。
但談到最後。
對方沒提。
她自是也沒問,就當不知道了,反正此刻他在金陵城中,在自己掌握之中,就有他說的時候。
長公主對此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藏私這點,不免還是讓她不悅,認爲對方未必是全心全意的想追隨自己,甚至是在撒謊!
柳朵朵捂嘴嗤笑道:“公主不是說過嗎?誰人不藏呢,若都是那般爲國爲民,反而迂腐了,此人必然也不會那般光明正大的,他勸說陛下打開海禁,是爲國爲民,必然也是想做生意的,能把此生意之事,說的鏗鏘有力爲國爲民,我反而倒是覺得,這人更可信了。”
長公主點頭,“這話也對,但我總感覺他說的這些太過虛幻,讓我有些懷疑,這樣好了,朵朵,你不是要遠行嗎?你去趟泉州如何,就當看看海外景色,也打聽打聽,這黃藥師所說,到底幾分真,幾分假,我總感覺他背後似乎還隱藏着什麼呢。”
長公主目光移向了柳朵朵。
長公主收門客可從來都是要調查的一清二楚的,若不調查清楚,放在自己身邊,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此刻,調查的事就交給了柳朵朵。
柳朵朵立刻拱手領命,“公主放心,朵朵必定完成任務。”她怕的是長公主不讓她走,此刻讓她走,自是高興的。
長公主又何嘗不清楚呢,不免又說道:“大可不用着急,他會一直在金陵城的,你呢,一路也可去些自己想去的地方,好好玩玩,這麼多年,你也辛苦了。”
“諾。”
柳朵朵抿嘴笑了。
長公主同樣跟着笑了,想了想,話音一轉的又說道:“海外之事我不瞭解,海禁幾十年,朝堂之上自是也沒人瞭解的。你去了之後也要把海外的情況弄清楚,就算此人說的話有假,但有一句話是對的,海禁幾十年了,該有變動了,現在國運凋零,入不敷出,這次爲了平原公主的事又得在增加歲貢,不能全壓在百姓頭上啊,在壓下去又不知鬧出多少反賊了,哎,是得找些其他辦法增加稅收了,所以這件事你也得好好查查,若能行,自是在好不過的。”
“是,朵朵謹記,一定把此事調查清楚。”
柳朵朵再次拱手。
長公主是信得過她的,知道她辦事必然穩妥,不由得還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略顯有些曖昧。
柳朵朵臉頰一紅,羞答答的低下了頭。
但也點到爲止,二人沒有在有多餘的動作,同時又都笑了。
這一刻,似是回到了十多年前,長公主在一次宴會上看到了舞劍的柳朵朵,看出此女的本領,絕非常人,便買到身邊,悉心培養,而後又送到秦淮河畔,成了秦淮河畔的花魁。
柳朵朵名義上秦淮河畔的清倌人,其實卻是長公主培養出來的密探,並不是長公主拉攏的,而是長公主培養出來的。
眨眼間十幾年過去。
二女互相看着,都不免感嘆時間真快呢。
“去吧,好好玩玩。”
長公主笑呵呵的揮了揮手,一臉不捨。
柳朵朵不免逝淚跪地磕頭,“諾,多謝殿下成全。”她這才大步離去,離開了這個禁錮她十多年的秦淮河畔,禁錮了她十多年的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