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金陵城,皇家宗人府的牢房裡。
李唐這個替丞相之子入贅的奴僕,也可以說是齊王府家靜郡主的郡馬爺,縮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突然“噗嗤!”笑了。
這和周圍哭爹喊娘一般的哭聲、怨聲截然不同,沒辦法,他穿越而來,居然還獲得了穿越者的福利。
一枚兌換之戒。
他怎麼可能不高興。
這兌換之戒說白了,就是他可以兌換出任何東西,他剛纔已經試驗過了,他用新郎袍上的一絲金線兌換了幾個饅頭。
結果,金線不見了,饅頭出現了。
他偷偷摸摸的在黑暗中吃着大白饅頭,笑出了聲,有了這兌換之戒,自己還怕脫不了身哼哼,什麼都不怕了,美滋滋的自然是笑出了聲。
“還是穿越者好啊,穿越者居然還有意外驚喜,太爽了。”
靠在地牢的角落,感受着兌換之戒就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李唐已經有了逃跑計劃。
按照聖旨上所說,只要清點好人數,齊王府上上下下二三百號人就會一起被髮配到古寧塔。
此地是金陵城,古寧塔在襄陽城還以北,也就是和大金國對抗的最前線,去了那裡,女人基本都會分給披甲人爲妻,不論貴賤。
男的基本上就是炮灰,十死無生,女人也可以說是從此再無出頭之日。
但這一路跋山涉水,何止千里,又是帶着鎖鏈的流放,能活着到那就算命大了,更不用去想到達之後的苦日子。
此時,地牢裡哭聲,哀嚎聲依然沒有停止,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流放古寧塔就是意味着死刑,就是意味着等死。
“哇!”的一聲。
齊王妃懷裡的奶娃因爲牢房裡的哭聲太大,也跟着哭了起來,“哇!”“哇!”哭聲,更加刺耳,縱使他曾是皇位的第三順位繼承人,此刻,依然是同樣的命運。
“雨兒,別哭,孃親在呢,沒事的,你睡吧,睡醒就好了。”
齊王妃抱在懷裡,嘴裡嘟囔唸叨着哄着,卻是無濟於事。
老太君聽不下去了,嘆道:“當初起名我就說,雨字不能用,和太祖皇帝同名,當今聖上又無子,肯定會多想,你們偏要給他起名爲項雨,這回行了吧,現世報啊。”
“咳!”“咳!”的咳嗽不止。
齊王妃嘆氣不敢再喊雨兒。
老太君不好在罵,也是心裡不痛快,此時便湊過去看了看自己的寶貝孫兒,嘆道:“肯定是餓了,這個時間點原本他會進一碗銀耳羹的。”
“這時候去哪找啊。”
齊王妃哭哭啼啼的無聲抽泣。
李唐正好聽到,奶娃哭聲又讓他無法安睡,所幸,把自己手裡饅頭遞了過去,道:“給孩子捏成小塊,湊活吃吧。”
“啊,饅頭,你哪來的啊。”
齊王妃大爲吃驚。
老太君同樣不可思議。
李唐聳肩苦笑:“贅婿的過程太麻煩,又是坐轎子,又是跨火盆的,我怕中途餓了,就拿了幾個饅頭,嘿嘿,這時正好了,你們吃嗎?我這還有。”
“孩子有就行了。”
齊王妃聽了解釋感覺有理,也沒多想,撕碎了小饅頭,一點點的去喂,這位小王子吃慣了美味佳餚,自然吃不慣普通饅頭。
所幸,餓急了。
齊王妃和老太君一起出手一起喂,喂他吃了小半塊饅頭,這才又昏昏睡着了。
“謝謝你啊,剩下的你拿去吧。”
齊王妃頭髮凌亂的甜甜一笑,將剩餘的大半個饅頭重新遞了過來。
李唐靠在地牢牆角,揮了揮手,自顧自的睡着了。
“他的心可真大啊。”
齊王妃嚥了咽口水,一天的忙碌多少有些餓了,但也沒心情吃,遞給了老太君。
老太君瞧了瞧自己這個三十多歲保養的依然嬌嫩的兒媳婦,又瞧了瞧旁邊死人一樣的項靜,在看此時睡着的李唐,心裡還泛起了醋意,暗暗的給了她使了幾個眼色。
齊王妃哪能不明白,低頭嘟嘴道:“您放心,我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您想多了。”
“那就好。”
老太君接過饅頭,湊到苦命的孫兒項靜旁邊,安慰的撕開饅頭去喂她,“靜兒你吃口吧,我知道你脾氣硬,受不了這個,但到什麼時候說什麼話,你還是吃口吧。”
嘴巴依然動都不動,弄的老太君又是一陣無聲的抽泣。
抄家流放,便是如此。
不管之前是多麼的風光,此刻皆是宗人府暗無天日監獄裡的囚犯了。
······
“嘭!”“嘭!”“嘭!”一連串極爲刺耳的敲鑼聲響起。
李唐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不知睡了多久,就聽獄卒,大聲呼喊道:“聖上有令,你等皆是裡通外國的賊子家人,一刻也不能在金陵城多做滯留,人員已經點齊,現在立刻馬上啓程,起來了,起來了。”
牢房被打開。
門口是血紅色鎧甲的士兵,手持長矛,怒眉冷目,嚴防死守。
他們是禁軍,負責流放齊王府這一家皇親國戚。
原本寂靜了後半夜的哭喊聲再次響起,“我真不是齊王府的人啊,我就是幫忙的,我沒簽賣身契,你不能帶我走啊。”
“是啊,我老孃還等我回家呢。”
此時此刻,自然沒人過問了。
一個個被拽着生拉硬拽的踢了出去,“我管你是不是,你給我滾出去。”
“誰動作慢了,我的鞭子就打誰。”
“這麼快,看來是對方不想給齊王任何翻盤的機會啊。”
李唐看明白了這裡面的事。
所幸,他也正想趕緊出去呢,就沒多話,跟着起身,在齊王妃的幫助下揹着自己未拜堂的媳婦往外走,“嘩啦!”“嘩啦!”的鎖鏈聲依然刺耳。
齊王妃抱着再次哭泣的奶娃,左右看着,忍不住問道:“齊王爺呢,我家王爺在哪啊,怎麼沒見到他啊。”
“是啊,我兒齊王項濤呢,他在哪啊。”
老太君駝背前行的跟着詢問。
獄卒拿着銅鑼,用力的敲打着,驅趕着說道:“你們這些欽犯,還有什麼資格問別人啊,給我跟緊了,誰掉隊,小心我的鞭子。”
這一下,地牢昏暗的光線下。
齊王妃傻眼了,“哇!”的哭了,所有的堅強瞬間一掃而光了,“你們不會已經把我家王爺殺了吧,那我也不活了。”
抱着奶娃都不想動了,一屁股坐在了那,哭的撕心裂肺。
獄卒們什麼沒見過啊,手裡的鞭子瞬間舉了起來,“這還由得你了,不走,我打死你。”
鞭子就要甩下去。
李唐上前一把攔住,隨手拿出身上僅有的一些金線,遞過去,道:“小意思,您高擡貴手。人家就是想問問自己相公怎麼了,通融通融,說一聲,齊王到底怎麼了。”
“嗯!?”
獄卒一看金線,看左右沒人,立刻收入囊中,笑着拍了拍李唐的肩膀,道:“還是你懂行,哼,齊王項濤已經先你們一步去了古寧塔,他是首犯,有囚車,你們啊,自己走吧。”
“沒事啊!嚇死我了。”
齊王妃這才收斂哭意,爬了起來。
老太君同樣長出了一口氣,放心了。
待跟隨大部隊重見天日後,李唐他們這羣流放欽犯就交給了穿着血紅色鎧甲的禁軍,禁軍平時只是負責皇宮守衛,這次外派是因爲齊王一家歸屬宗人府管,所以纔派他們流放的。
管理禁軍的就是昨日抄家的大內總管劉瑾。
他可是和丞相李林甫穿一條褲子的主,那麼也就是說,李唐他們的小命這一刻就在劉瑾和李林甫的手上了。
李唐左右一看,以他的敏銳度立刻發現其中有幾個人正在特意觀察他,想着八成是昨日自己懟了李林甫,這個口蜜腹劍的傢伙暗中交代了吧,要他們途中取自己小命?
肯定是了。
但他又感覺不對,這些人似乎更關注齊王妃懷裡的奶娃,這麼一想,自己的小命賤如草芥,還不至於勞煩丞相大人,這個皇位第三順位的繼承人,恐怕是了。
這一路流放,多半是到不了古寧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