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給她找點事情做,不然整天悶在家裡胡思亂想的,就惦記着生孩子開枝散葉之類的事情。哄走朱媺娖,陳燮便帶上幾個人,微服出門。不是什麼微服出訪這種人民羣衆喜聞樂見的事情,而是上了一輛不顯眼的馬車,順着秦淮河畔的道路去了舊院。馬車停在一個小院子跟前,陳燮下車之時,門口候着兩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應娘和婉玉。
“見過老爺!”兩人上前見禮,陳燮隨意的擺手道:“免了,進去說話。”
很典型的一個江南宅院,後院便是秦淮河。三進的院子,在秦淮河畔很不顯眼。在這個地方置辦宅子,不是爲了重操舊業,而是另有玄機。過了前院,有一小樓,腳踩在樓板上,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很明顯有些年數的樓了。
樓上是應孃的住處,三人進來便把門帶上。年過四十的應娘,已經不在以姿色示人,尋常的打扮,素面朝天,收拾的乾淨整潔,一副精明能幹的主婦模樣。
“查的如何了?”陳燮坐下便問,應娘上前奉茶笑道:“機密不知道,黑狗十號和狐狸六號只是他家的車伕和廚娘。幾個監視點得到的情報,與裡面傳出來的基本吻合。一共八個人,最小的都是個守備,留在侯府一直商議到天黑之後,吃了晚飯纔出來的。”
陳燮聽着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應娘繼續道:“武將的手段不外是煽動士兵鬧餉,別的門道也沒有。只要釘死這個,不怕他們翻天。黑狗二十三號在京營裡能接觸到錢糧的賬本,一次抄一點,基本上都在這裡了。”說着示意婉玉上前來。奉上一摞子賬本。
陳燮看都沒看,淡淡道:“撿要緊的說。”婉玉給陳燮當過一段時間的秘書,知道他的習慣。早有總結數字道:“三個營加起來,也不過三千人。可戰的家丁。不過二百人。在登州營面前,土雞瓦狗一般的東西。居然還不死心,惦記要給老爺找事。不消登州營出手,讓河豚出動,叫這些人全家死的不明不白便是了。”
這女人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甚是輕鬆。陳燮聽了心裡暗暗苦澀,煙花出身的女人,心眼都不大。人命什麼的。在她們的心目中,真不算得什麼。趙之龍和他的手下密謀,雖然不知道要怎麼做,但是提前出手,消弭於無形也不是什麼難事。
影子這個機構,這些年膨脹的不是一般的快。現在下設四個分支機構,代號分別爲黑狗、狐狸、河豚、烏鴉。加入這個組織之後,原來的名字就沒有了,只剩下一個代號。黑狗和狐狸,分別說一線的密探。河豚則作爲一個打擊手段,消滅一些麻煩。烏鴉則負責情報分析,從一些細節裡面。分析出有價值的情報。這個架構,還是陳燮當初搞出來的。現在這個組織到底有多少人,陳燮都不太清楚。
南京城內,只要是影子認爲有價值的目標,都會安排狐狸和黑狗潛伏。這些年影子的行動,不是沒有失敗過。反覆的積累經驗,總結教訓,制定更爲合理的影子培訓方式。十幾年的積累下來,現在這個機構已經變的專業和成熟。
這個機構最大的特點。就是直接對陳燮負責,完全聽命於陳燮。所有成員。都是從很小就領進來,洗腦、教育、學習一些技巧等等。比如在趙之龍家裡的兩個密探。一個是他的車伕,一個是他家的廚娘。這些位置都不起眼,但是能從一些生活細節上掌握具體的行動。比如說車伕,送他去一個相好出,三五次下來就能搞清楚這個點的情況。廚娘的位子則更爲便利,趙之龍家裡多少人,關係如何,這些都不難從其他下人口中打聽到。
所以,趙之龍的一舉一動,實際上都在影子的掌握之中。現在的情況就是,陳燮手裡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來弄翻這貨,區別是陳燮要不要選擇大開殺戒的方式。
陳燮把臉色一沉,看了看應娘,這女人倒是聰明的很,立刻便明白陳燮的意思。上前一步笑道:“影子有最嚴格的紀律,絕對不會濫殺無辜。一旦發現,立刻給於最嚴厲的處置。”是不是濫殺無辜這種事情,怎麼說呢,有時候也不好界定。就看主事的人怎麼理解了。
陳燮對別的部門不會要求那麼嚴格,但是影子不一樣。這些人一旦失控,帶來的危害太大。好在應娘是陳燮最爲信任的人,不然這個機構陳燮都動過整頓的念頭。
“嗯,說說老錢那邊的情況。”陳燮點點頭,沒有在追究的意思。所謂老錢那邊,不是針對錢不多的意思。實際上在錢不多家裡和他的外室那,都有狐狸或者黑狗的存在。那麼大一個機構在他手裡,陳燮怎麼會完全放心呢?現在的大發錢莊,省一級的分號也就五個。江南分號的實力和財力最強,一個江南分號,就頂的上福建分號和浙江分號了。
“江南分號在南京城裡的股東,表面上看起來只有十來個,實際上牽扯到一百多人。這些人加起來的能量可不小,牽扯到衆多勳貴、豪紳、豪商。烏鴉那邊有一個統計,這些有關的人和背後的財力加起來,不下上千萬兩。這其中主要是不動產,比如商鋪,田莊等等。其中佔股最大的,就是魏國公府,佔了五個點。就連趙之龍,也在其中有兩個點的股份。其餘的人,多的一個點,少的半個點甚至更少。”
提到趙之龍,陳燮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這個人陳燮是必除之而後快。不過這傢伙是個侯爺,要處置他陳燮不能硬來,還得先徵得朱由檢的同意。如果在整軍的過程中,這貨死的不明不白的,陳燮的名聲可就沒那麼好聽了。南京終究不是襄陽,陳燮可以毫無顧忌的殺了左良玉,不等於可以這樣對待趙之龍。
“奴家最近才知道一個事情,周延儒的周家,在大發錢莊也是有股份的,只是不多。”應娘又說了這麼一個情況,陳燮不免苦笑出來。這個周延儒吧,陳燮固然看不上,但是大明朝的官員,差不多都這樣。區別就是在民族大義問題面前,有底限和沒底限而已。
有一點是陳燮最爲無奈的地方,就算大明完成了資本主義的變革,普通百姓也是很難從中得到多少利益。這一點看看日本就知道了,在日本近代崛起的過程中,發財都是財閥。好吧,這個事情先放一放,陳燮沒覺得自己是個救世主,想做的事情也不是解放全人類。無非就是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僅此而已。
“這幾年,老錢抓住了一些機會,收回了一些股份。現在他的手裡,有一成半的股份。老爺名下的股份,佔了五成。”這個情報,陳燮倒是第一次聽到,錢不多知道大發錢莊股份的價值,利用消息不對稱,從一些家裡壞了事的官員和縉紳手裡收回了一些股份,卻沒有告訴上面,這些事情都是悄悄進行的。
陳燮淡淡的看了應娘一眼道:“我知道了,這事情就這樣吧。江南這邊,換個人來未必比他乾的好。還有個事情忘記告訴你了,總號那邊的股份,現在老劉都收回來了。雖然多花了一些銀子,但已經沒有別的股東了。”
應娘確實不知道這個消息,聽了這話便露出討好的笑容道:“老劉確實乾的不錯,還得是老爺看人看的準。”陳燮聽了哭笑不得道:“你就不要跟他們學了。這事情其實很簡單,李恆那邊自打海軍擊敗鄭芝龍,一統海權之後,李恆便主動要歸還股份。錢不多手裡的股份,早就主動的要求出售了。都是聰明人,明哲保身的能力都不差。”
這個事情怎麼說呢,陳燮的身份在不斷的變化,地位越來越高。李恆和錢不多,繼續掌握總號的股份,深知錢莊運營敲門的這兩位,晚上睡覺都睡不着的。現在他們手裡捏着的都是分號的股票,多拿一點陳燮一點都不在乎。而且李恆這兩年號稱身體不如以前了,不怎麼往陳燮跟前湊了。陳燮的判斷,這是個自保的策略,身體不過是藉口。
一夜看似平靜的過去了,至少城裡的百姓沒有意識到南京城裡的鉅變即將來臨。一夜沒怎麼睡好的趙之龍,晌午時分給面無人色管家叫了起來。老頭子哆哆嗦嗦道:“侯爺,船,大船,江邊有大船。”
不就是船的麼?趙之龍很不以爲然,等到老管家說清楚之後,他也不淡定了,大步往出門,備馬往江邊去。等他看見長江之上的四級戰艦時,立刻就嚇傻了。
一共是五條四級戰艦組成的一個分艦隊,出現在南京的江面上。兩弦的炮艙都已經打開了,黑洞洞的炮口默默的對準着南京城。雖然最大的戰艦不到一千五百噸,但這是明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