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殺之事過於無恥了,但兩軍對陣,本就是無所不用!”錢不離嘆道:“身爲一軍主將,不能過分愛惜自己的名聲,如果能以此換來將士的平安,我錢不離甘願爲萬人所指!”
潘智超緩緩把酒杯放在石桌上,凝視着錢不離。
大業之路、兇險重重,想我錢不離當年也自許爲天下英雄,身爲英雄自然要行英雄之事,不外光明磊落、問心無愧這八個字!誰知我剛剛嶄露頭腳,就受到了教訓,姬勝烈派出刺客潛入福州來刺殺我,呵呵……也是我大意,當時險些重傷而死。”
從那之後,我就小心多了,誰知姬勝烈看到沒有機會刺殺我,竟然轉而把目標轉到了自己嫡親姐姐身上,連續數次暗殺公主殿下。我困惑了很長時間,姬勝烈弒父篡位在前,謀害嫡親姐姐在後,可爲什麼這樣的人能穩穩坐在王位上,得你們這些忠勇之士效命,而善良、純潔的公主卻在福州苦苦求生?英雄?呵呵……”
錢不離這番話頗有震撼力,有些事情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如錢不離曾被姬勝烈被人刺殺,而有些事情純屬猜想假設,如姬勝烈弒父篡位,錢不離把真真假假的事情攙合在一起說,有很強的暗示效果。
你……你胡說!”潘智超的一個親衛忍不住奪衆而出,指責起錢不離來。
仗已經打到現在這種局面,我無需再用謊言取信於誰!”錢不離淡然一笑:“當你們知道汪將軍被刺殺之後,一定在罵我錢不離行事卑鄙吧?”
這個……”潘智超一滯。
我就奇怪了,在我被姬勝烈被人刺殺的時候,怎麼沒看到有人出面指責姬勝烈手段卑鄙呢?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而已,姬勝烈可以刺殺公主、刺殺我,我也可以去刺殺他的將領,既然沒有人去指責姬勝烈,就沒有人有資格來指責我。行事要公平!我說的對吧?”
錢不離這番話。縱使是最能言善辯的人也沒辦法反駁,如果說錢不離被刺殺還可以用上下尊卑的藉口來強詞奪理,刺殺公主就說不過去了。
潘智超苦笑道:“看來錢將軍今天是想把我留在這裡了?!”
錢不離朗聲笑道:“我說爲將者不能過分愛惜自己的聲名,並沒說一定要行無恥之事,潘將軍太過慮了,這等事我可做不出來。”
錢不離與潘智超在小孤山上飲酒賞秋的時候,雄州的戰局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梁山鷹得知皇城再次向賓州派出了援軍。守護皇城地皇家禁衛軍已經只有六千餘人之時,做出了一個頗爲瘋狂地決定。
梁山鷹明白,錢不離南征北戰立下數次大功,力挽狂瀾於不倒,是姬勝情賴以依仗的擎天柱,但錢不離對他的輕視,還有錢不離的部屬對他的冷嘲熱諷。都深深傷害了梁山鷹的自尊心。他從來沒有象痛恨錢不離一樣恨過別人,哪怕是當日因偷吃了一隻狗而被鞭打時,也沒有現在這樣痛恨,人都是這樣的。一個人可以清貧一生,但一旦品嚐過富足的滋味,再回歸清貧,他會感到非常難過。梁山鷹起事之前。只是一個無權無勢地平民,好不容易在風雲際會中闖出了一片天下,深受下屬敬畏,原本非常匱乏的自尊心也跟着一起膨脹起來,他梁山鷹不再是那個人見人欺、無權無勢的平民了,誰敢侮辱傲視天下的他,他就要讓誰付出代價!
梁山鷹沒有仔細想過,錢不離爲什麼要故意冷落他。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雙方面的,你擺出一種姿態,對方自然要回報你一種姿態,可惜梁山鷹只看到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不公,卻沒有往深裡想過,這就是狹隘的小農意識在作怪了。此名詞並不是歧視地意思,而是確確實實的現實,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如果得不到大批知識分子擁護的話,結果只能是失敗,最主要地就是核心集團的眼光太短淺了。
陳勝、吳廣起義聲勢浩大,但篡取勝利果實的卻是自己承認自己是流氓的劉邦,劉邦駕下如果沒有蕭何、張良等一衆能人智士效死命,憑他地本事並沒有登上舞臺的資格。李自成初期被剿得落花流水,直到宋獻策、牛金星等文臣投身過來之後,聲勢才變得越來越浩大。牛金星的能力雖然並不突出,但均貧富等口號都是他想出來的,打到北京之後牛金星當上了丞相,其勢力竟然可以和戰功赫赫的劉宗敏相抗衡,可見李自成對他的感激。
梁山鷹最失敗的地方,就是他以亂民起家,縱使現在的聲勢再浩大,也很難吸引才智之士去投奔,當年地李自成爲了收攏牛金星,也是費心了心機,而牛金星總是找藉口拒絕,文人的驕傲讓牛金星不想以身侍賊,最後還是身陷大獄纔不得不投靠李自成的。換句話說,梁山鷹的身邊也始終缺乏爲他出主意的人。懷才不遇的人雖然想在這亂世裡立一番功業,但投奔姬勝情、賈天祥、焉或是天威大將軍錢不離,都是比投奔梁山鷹要好得多的選擇。誰都不想在今後跌足長嘆,後悔自己明珠暗投了。
做大事、成大業必須要集衆人之力,匯衆人之智,絕不可能靠一個人的小聰明就會搞得風聲水起,饒是比常人多了數千年閱歷的錢不離尚且在做決定之前,耐心聽取其他人的意見,梁山鷹想靠着自己和一衆目光同樣短淺的兄弟打出一片江山,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空想。
很多東西是無法疊加的,一百個近視眼聚在一起,也無法看清遠處的東西,只能讓自己更加迷茫。
也許是太想報仇雪恨了,梁山鷹要當着所有人的面給錢不離一記重重的耳光,他倒是把自己的小聰明運作到了極致。在千山山脈中游蕩的各股亂民逐漸集中,然後突然襲擊了雄州的檯安城,當然,這裡的突然襲擊不過是在轉述梁山鷹的戰略計劃,實際上憑着‘游擊隊’的素質,他們很難做到突然襲擊。可惜的是,檯安城的守軍只有兩千人,他們縱使人人都是三頭六臂,也無法阻擋六萬餘人的進攻。
雄州皇家禁衛軍大營的主將陶景得知了檯安陷落的消息,不怒反喜,他已經和‘游擊隊’打了一年多交道了,對‘游擊隊’的戰力瞭如指掌,不客氣的說,他只需出動一千皇家禁衛軍,就能把兩萬亂民打得落花流水!
一個成年人和一個小孩子搏鬥,自然會輕鬆獲得勝利,但如果天天打、月月打,打了整整一年多,再謹慎的人也會變得鬆弛下來,陶景做夢也沒想到兔子一樣的亂民也敢反撲,他認爲只要驅馬一衝,亂民就只有逃命的份!
陶景命令一千皇家禁衛軍據守鉅鹿縣,攔在亂民撤回千山的必經之路上,又留下兩千皇家禁衛軍守住大營,帶領其餘的大軍去攻打檯安城,之所以帶這麼多人其一是因爲探知賊首梁山鷹也在臺安城,其二是想畢其功於一役,七千騎兵組成一個大追擊圈,那些亂民不管往哪裡逃,也逃不出去。
陶景甚至懶得派出斥候偵察檯安城四周的敵情,驅兵急速趕到檯安城下,修整了一夜,於第二天上午打造了一些攻城器械之後,就展開了攻城戰。可惜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駐守檯安的亂民拼死抵抗,陶景一連攻了五次,纔在黃昏時分攻下了檯安的西門,而皇家禁衛軍的傷亡率遠遠超出了陶景的預料。這倒不難理解,皇家禁衛軍是一支精銳的騎兵,他們受到的訓練都與騎戰有關,豎雲梯、爬城牆他們就是外行了。而梁山鷹得到了錢不離的物資援助,此次又攻下了檯安城,他們手中的傢伙不再是趕雞打狗的木棍,而是可以至人死地的兵器了。
遭受到抵抗的陶景惱羞成怒,他親自帶領三千騎兵衝進城內,而其餘的騎兵在沿着兩翼包抄過去,按理說,賴以持仗的城牆已經失守,城內的亂民應該開始逃走了,陶景下了決心,他要把這些亂民全都殺光!
活躍在通州的影子團,把很多情報都傳了過來,梁山鷹投靠姬勝情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陶景知道這件事,可惜他卻沒有考慮其中的政治影響。以往亂民們見勢不妙就會逃走,是因爲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從無拼命之心,再說裝備上也相差太多。而現在不同了,他們現在是一支隸屬與公主姬勝情、名聲言順的軍隊,憑空多了幾分底氣,加上梁山鷹的煽動力非常驚人,如果再把梁山鷹的軍隊當成是一塊豆腐,那就是陶景的大失誤了。
而梁山鷹也明白,在野外與皇家禁衛軍作戰,縱使自己帶着十萬大軍,也抵擋不了多長時間,看過了天威軍的訓練、士氣,他知道自己的軍隊與正規軍隊有多大的區別,所以梁山鷹一早就做好了準備,他要打的是巷戰!至於城牆上的抵抗,那是爲了麻痹對方主將才去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