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使之吻
一轉眼，時間就來到了9月22日，距離雷文一頭扎進工坊已經過去了8天時間。
這段時間雷文就連雄鷹堡都沒回，偶爾休息，也就是在工坊的辦公室湊合一下。
不是他不想回去，也不是他做工匠有癮，實在是因爲遇到了一樁麻煩——酒精。
想要製備酒精，就需要對酒進行蒸餾。
而這必須要將熱源的溫度控制在80-100℃之間，不然的話就只能蒸餾掉酒裡的一些固態雜質，完全無法提高酒精的濃度。
問題就出現在了這裡。
雷文采購的這種鍊金設備，根本無法控制火力，畢竟這時代又沒有燃氣竈。
一開始，雷文想的辦法是隻取蒸餾的前半段。
酒精的沸點遠低於水，這樣做，可大幅提升蒸餾所得溶液的酒精含量。
不過這個方法很快就到了瓶頸，當酒精濃度到達50%左右的時候，無論再怎麼蒸餾，都無法使含水量進一步下降了。
而這個濃度還遠遠達不到雷文的要求。
還是波洛提出了一個笨辦法：等加熱到即將沸騰的時候，立即撤火，過一會兒再把火源挪過去。
而爲了驗證這個方案的可靠性，也爲了保密工作着想，雷文不得不和波洛輪換着看守蒸餾器。
晨光之中，工作間裡，波洛頂着滿是血絲的雙眼，最後一次將火爐撤離了燒瓶：“大人……完成了！”
雷文點了點頭，他抿了一口清水，走到臺前，和波洛一起將燒瓶摘下，一股濃郁的酒味兒讓他精神爲之一振：“這次也許能行！”
取出一個帶有刻度的燒杯，雷文將200毫升剛蒸餾出的液體倒進去，用火鉗捻起一塊燒紅的火炭，放在上面輕輕抖動。
火星四濺。
轟的一聲，明黃色的火焰頓時燃燒起來，黑色的焦痕頓時佈滿了杯壁。
當火焰熄滅，燒杯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
雷文走上前去，用厚布罩着手，抓住燒杯將其中液體倒進了一個乾淨的燒杯裡。
隨着黑褐色的液體流入其中，波洛臉上冷汗都已經流了下來。
當最後一滴水落入燒杯，雷文嘴角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成了！
燒杯裡的水，大約只有不到20毫升，這其中當然有在火焰燃燒過程中被蒸發的部分，但就算蒸發得再多，能燃燒到這種程度，其濃度至少也在75%以上。
“不枉我泡了這麼多天。”雷文長出口氣，拍了拍波洛的肩膀：“5個金幣獎勵，我說到做到！以後你要是還有類似的想法，只要有用，我都給錢。”
波洛激動地以手撫胸：“感謝您的慷慨，大人！”
雷文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從架子最底層取出了那個裝有精油的小玻璃瓶。
8天時間過去，裡面的精油已經儲存了近乎一半，大約10毫升，呈現出一種華貴的金黃色。
雷文將漏斗擱在上面，小心地舀了一小點蒸餾出的酒精倒了進去，等到大約裝滿，緊緊封上蓋子，輕輕搖晃起來。
“波洛，去把酒精裝瓶，記得貼上標籤。”雷文囑咐道：“以後再蒸餾出來，第一時間就要密封保存。”
這種濃度的酒精，放得時間稍微長一點，就會很快揮發掉。
就在這時，敲門聲忽然響起，丹妮絲的聲音傳來：“雷文，你在裡面嗎？”
“稍等一下。”雷文示意波洛繼續，隨後走到門口打開屋門。
眼前的景象讓丹妮絲吃了一驚。
雷文穿着一身髒污的白大褂，原本柔順光化的頭髮變得油膩而雜亂，眼神雖然清澈，但眉宇之間卻帶着揮之不去的疲憊。
這哪裡還像是個男爵啊？
又想到連續8天雷文都窩在這工坊裡，丹妮絲氣不打一處來，正想要開口訓斥，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波洛。
後者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行禮：“丹妮絲夫人！”
丹妮絲臉上怒色盡消，冷着語氣說道：“你繼續忙你的，雷文，出來，我有些話要和你談。”
走出門來，雷文迎着晨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抱歉了，這幾天實在是抽不出手。”
聽他這麼說，丹妮絲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半，再看到他疲憊的面孔，更是一句斥責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雷文，你畢竟是男爵，而不是個工匠，這邊就算再忙，你也該去雄鷹堡露個臉的。”
“我知道，以後不會了。”雷文晃了晃脖子：“不過看起來現在雄鷹領運轉得還不錯，我離開幾天好像也沒什麼事情。”
“那是你以爲。”丹妮絲瞥了他一眼：“你不在，許多事情都積壓下來了，雖然還沒有造成實質性的損失，但……”
到這裡，丹妮絲說不下去了，她無奈地看着雷文：“你能不能認真聽我說話，難道非要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你才肯悔改？”
“當然不是。”雷文笑着說道：“我只是發現，你素顏也很好看。”
丹妮絲的臉一下子紅了，她胸口起伏、眉頭皺起：“雷文，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和你開玩笑。”雷文張開手掌，將那裝滿了精油和酒精混合液的瓶子遞到了丹妮絲面前：“配上這個，你一定會成爲整個蒙恩城最具誘惑力的女人。”
丹妮絲有些疑惑：“這也是用來改良天使之淚的？”
雷文沒有回答，而是柔聲說道：“把右手伸出來。”
丹妮絲遲疑着擡起了手腕，但雷文並沒有像她預想中那樣摸上來，而是打開瓶塞，將其倒扣過來，將一點液體粘在指尖，在她手腕上塗抹了一下。
一點清涼的感覺傳來，丹妮絲一愣：“這是……”
雷文擡起自己的手腕放在鼻尖，又挑了挑眉頭。
丹妮絲照着一樣的動作，將手腕湊近，輕輕一嗅，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彷彿有星辰在其中閃爍。
濃郁的玫瑰花香充盈着鼻腔，熱烈但又不顯得刺鼻，讓丹妮絲感覺彷彿站在了玫瑰花田裡。
“在密封情況下，它幾乎永遠都不會變質。”雷文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我紮在這裡8天，爲的就是它，我給它取名叫‘天使之吻’！”
“天使之吻……”丹妮絲以一種近乎於詠歎的語調說道：“就像是睡夢中天使留下的吻痕，不着痕跡，卻又能讓人清晰地體味，真是個好名字。”
“它的成本是多少？”
雷文啞然一笑，第一反應就是問價格，丹妮絲果然是個合格的商人：“2600朵玫瑰花，全在這一個瓶子裡。”
“嘶——”即便是丹妮絲也被這個數量鎮住了：“不算人工，就要2.6金幣，交給我，雷文，它肯定能夠賣出一個天價。”
“可以，我也正好要借你的名義來辦一場‘發佈會’。”
“發佈……會？”丹妮絲念着這個陌生的詞彙：“什麼意思？”
雷文解釋道：“就是將諾德行省的富商、貴族們召集到閃金鎮，然後在他們面前，推銷我們的商品。”
“哦，就是一場純商業目的的酒會。”丹妮絲理解並總結了雷文的話，又拋出了一個新問題：“可是這種產量提不上去的奢侈品，我們沒辦法大規模銷售。”
“嗯哼，所以我的目的也不是隻是爲了推廣它。”雷文說道：“真正的主角，還是改換包裝的天使之淚，這天使之吻，只是其中一個配角。”
“其中一個？”丹妮絲敏銳地捕捉到了雷文話中的信息：“那另一個是什麼？”
“你最近兩天，在用什麼洗臉？”雷文問道。
丹妮絲恍然：“哦，你是說你讓人送出來的那種帶着香味兒的肥皂？”
雷文點點頭：“對，我給它起名叫，‘天使之擁’。”
“成本？”
“天使之淚和天使之吻的下腳料。”
“產量？”
“以200克一塊計算，每月可產出3000塊以上。”
丹妮絲眼中閃耀着金幣的光芒：“那接下來的就交給我了，天使之擁這種帶着香味兒的肥皂，一塊至少該賣到2枚銀幣，應該用點好看的模具。”
“嗯哼，沒問題，這方面就全權交給你來代理了。”雷文笑着說道。
“無論是天使之淚、天使之吻還是天使之擁，我都可以將銷售權完全交給你。”雷文說道。
丹妮絲神色一喜，卻沒有被衝昏頭腦，略帶警惕地問道：“那條件呢？”
雷文挑眉一笑：“條件就是，費德羅商業完全併入雄鷹領的體系，收益充入雄鷹領的金庫，而你可以有不經我同意、每年調用不超過庫藏額度20%的金幣的權力。”
雷文需要一個更深層次的利益共同體。
隨着雄鷹領的發展，將來遇到的事情肯定會越來越多，雷文不可能面面俱到。
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他需要丹妮絲來幫他分擔商業事務所上的壓力。
身爲格里菲斯家族的一員，丹妮絲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足夠的動力經營好這一切。
而雷文也有自信，有老戈登的平衡，自己也不是完全放手不管，丹妮絲不可能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丹妮絲也想到了這一點，權衡利弊之後，她開口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今後我要實際上擔任格里菲斯家族的財政官，每一筆收入和支出，都需要我的同意。”
“沒問題，不過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我手裡。”雷文說道。
丹妮絲伸出手來：“那就預祝咱們合作愉快？”
雷文禮貌地握住了她滑膩的指尖：“合作愉快。”
“那我就先回城堡了，男爵大人。”不着痕跡地抽出手來，丹妮絲說道：“希望我的任命書能夠儘快下達。”
看着她的背影，雷文搖頭輕笑，轉身折回到了工作間裡。
當天中午，雷文就回到了雄鷹堡，第一時間下達了招募工人的命令，要求必須要心靈手巧，最好有廚師背景。
畢竟，這個世界和化學家最接近的，除了鍊金術師也就只有廚子了。
一場酣眠之後，雷文神清氣爽地醒來，開始了極有規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吃過早餐，舉行例行會議，處理一應事務；上午在雄鷹堡內庭院裡習練魔法，直到午餐；午餐結束，巡視軍營和工坊，回來之後開始練習馬術、劍術直到黃昏；晚餐之後，則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裡，研讀兩個小時的精靈語，之後再閱讀兩個小時從拉克絲處帶回來的書籍；每晚睡眠時進行一次冥想。
這其中，對魔法的習練一開始還有些新鮮感，沒過幾天就開始變得枯燥。
魔法師，不是擁有魔力和元素親和就能施法的，咒語、手勢和魔力運行路線缺一不可。
只有當三者都契合的時候，一道法術才能夠施展完成，否則的話就只能看到一個人在原地手舞足蹈、胡言亂語，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雷文最近就經常這麼跳舞，看着跟科目三似的。
一開始，雷文幾十次都未見得能成功一次，幾天下來，成功率漸漸穩定在了三成，想要提升，就只能是水磨工夫了。
反倒是他以爲會看到打瞌睡的那幾本書：《除神之外，再無餘物》、《法師之路》、《騎士的自我修養》讓他看得津津有味。
裡面除了一些圈內八卦，還詳細講述了每一種職業各自不同的修行方式。
神術師要對光明之主進行虔誠的祈禱，據說到了7階以上，在祈禱的時候甚至能夠看到光明之主的身影。
法師則以冥想作爲增長魔力的主要方式，也可以通過消耗魔晶相對快速地提升冥想效率，通常來講，這能夠使得魔法師在3階之前提升17%左右的魔力增長速度。
騎士或戰士，反而是最另類的那個，除了日常需要打熬身體之外，還需要依靠外物，必須要消耗與自己屬性相符的、帶有超凡能量的礦物或者植物，吸收其中的能量，如此才能提升階位。
並且還着重提到了一點，不能夠以魔核作爲原料，因爲凡是依靠魔核修煉的騎士和戰士，最終都會發狂，這種情況被稱爲“獸化”。
看到這的時候，雷文不禁想到了埃裡克，他在雄鷹堡服役了十多年，累積工資沒有1000也該有800金幣了，竟然到現在還是一階，也不知道錢都花到哪去了。
讀書半算是消遣，半算是增長見聞，是一項不錯的休閒活動。
但要說雷文最喜歡的一件事，還是冥想。
離開書房回到臥室，佩蒂有些神色暗淡地退下，雷文開始了今天的冥想。
他脫光衣服，盤膝坐在牀上，雙手在小腹之前交匯，自然垂下，輕輕閉上了眼睛。
按照卷軸上的描述，雷文開始有意識地調節自己的呼吸，節奏越來越慢、越來越輕，直到胸口起伏的幅度都變得微不可查。
眼前先是黑暗，隨後就變得一片璀璨，雷文就好像置身於無窮星空之中，入眼處滿是五顏六色的星辰。
棕色代表大地，藍色代表水流，紅色代表火焰，青色代表暴風，白色代表光明，黑色代表黑暗，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這些顏色混雜而成的奇妙光點。
在這裡，雷文沒有形體，只是一團銀色的霧。
他以意念驅動着自己，向一顆星辰靠近，很快這星辰就變成了光團，剛與雷文接觸，就被吸到了銀色的霧氣上。
光團慢慢變小，最終消失無蹤，而雷文的魔力也悄然增長了一絲。
魔力本身沒有屬性，但法師在冥想的時候，通常還是隻會去吸收自己親和力較高的元素光團，吸收效率更高，也可以些微增強對應的元素親和性。
可雷文不同，他是地水火風四元素親和，吸收每一種光團的速度都差不多，不需要過多挑剔，因此效率上也比普通的法師高出許多。
雖然沒有對比，但經過粗略的計算和一次簡樸的試驗，雷文確認，自己的魔力增長速度大概是同階法師的1.6倍左右。
隨着窗外雞叫聲傳來，雷文也結束了這一次冥想，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又增長了幾分。
這種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感覺，就是雷文喜歡冥想的原因。
而且它還能代替睡眠。
在佩蒂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與衆人一起用過早餐，還沒等開會，莫辛甘就大步走了進來：
“報告男爵大人，調配的領民已經到閃金鎮了，我們人手不夠，希望能夠調動新兵來維持秩序。”
老戈登略帶不滿地瞥了他一眼：“600領民而已，連這個也要麻煩男爵大人？”
“不、不是數量的問題……”莫辛甘嚥了口唾沫：“……我說不清楚，戈登先生，您親眼看看去就知道了。”
“福克斯家族，太過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