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千鈞一髮,轉危爲安
“彆着急,坐下來慢慢說。”雷文坐到座位上說道。
“是,大人。”老戈登平復了一下情緒,條理清晰地說道:“我通過傭兵公會聯繫了羅傑男爵,那邊回信說,由於最近需求量大增,魔法道具的種類不會那麼齊全,價格也比之前高了很多,漲了至少一倍!”
雷文聽完轉向了埃裡克:“你那邊呢,什麼情況?”
“也差不多。”埃裡克臉上寫滿了慚愧:“戰馬直接要價15.3金幣,漲了一多半!就連馱馬也漲到了2.4金幣!”
“至於神賜藥劑,更是漲瘋了,普通的一階藥劑就要367金幣,定向覺醒的根本不賣。”
“鐵精核呢?”雷文追問。
埃裡克一愣:“……也漲了,4顆合計要1176金幣。”
“嗯……”雷文捏着下巴,神色平靜如湖,似乎並不對此感到意外。
貴族們不是傻子,如今整個諾德行省就是個火藥桶,隨時可能炸起來,大家當然要未雨綢繆,附魔裝備、戰馬這等物資,價格騰貴也在情理之中。
“你們都是壞消息,我這裡卻有好的。”丹妮絲笑着說道:“之前雷文拜託我收購的糧食已經在路上了,最遲十天就能夠送到。”
“以採購時候和現在的糧價相比,至少賺出了100名花農的錢。”
“這麼多?”老戈登有些驚訝。
丹妮絲輕輕點頭:“是啊,之前雷文說諾德行省要亂,我還不敢相信,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這一批糧食是在秋收之後最低價位買入的,100公斤粗麥粉只要2.19銀幣,我一口氣買下了130萬公斤,現在直接漲到了9.68個,而且有價無市,說不定還會漲。”
老戈登嚥了口唾沫:“男爵大人,您的目光簡直像是雄鷹一樣廣遠!”
“不算什麼。”雷文笑着搖了搖頭:“只不過咱們的預算要重新調整一下了,但重點還是要花在軍需方面。”
這一次老戈登沒有反對,糧食、武器、戰馬、藥劑的價格都在漲,足以說明一場大亂即將來臨,這種時候即便不爲了攻打血腥高地,提升自身武力也是極爲必要的。
“首先是埃裡克你這邊。”雷文敲了敲桌子:“事關部隊的機動性,戰馬的數量不能少,神賜藥劑……縮減爲10個吧,還有你的鐵精核也不能放棄。”
埃裡克重重點頭:“是,大人!”
“這樣一來,總共花費就是……”老戈登低頭計算着:“7162金幣,刨去花農和配方的價格,剩餘可用10395.06金幣!”
“嗯,差不多。”雷文手指敲打着桌面:“羅傑那邊的價目單有嗎?”
“在這裡,大人。”老戈登抽出一張羊皮紙,恭敬地推到了雷文面前。
目光掃過,他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這上面的價格,有點太高了,有些道具的漲幅甚至不止一倍。
1階初級附魔板甲,原本市價在700-1200金幣之間,這裡卻直接開出了1867金幣的高價。
1階初級附魔鍊甲,市價稍低,大約是450-800金幣之間,如今價格高達1335金幣。
至於附魔武器,相對會便宜一些,但種類卻不夠齊全。
看着價目表,雷文說道:“戈登先生,我說,你記。”
老戈登趕忙提起了筆:“準備好了,大人。”
雷文一字一句地說道:“
初級鋒銳附魔手半劍,四柄,單價473金幣;
初級火焰附魔十字弓,五把,單價662金幣。
初級堅固附魔鋼圓盾,兩面,單價571金幣。
二階‘龍槐木’法杖,一根,單價2922金幣。”
老戈登一邊記錄一邊核算數目,最終擡頭說道:“大人,一共是9266金幣。”
又掃了一遍單子上的內容,雷文問道:“羅傑男爵那邊接受爲普通裝備附魔的業務,時間大概是多久?”
老戈登思索了一下說道:“如果只是初級附魔的話,本身只需要3-5天……”
“那就把我的手弩和這次購買清單一起送過去。”雷文的手在腰帶上一抹,就將手弩放在了桌上:“強力、穿透雙重附魔,價格是747金幣,順便補充5支附魔弩箭。”
老戈登記好了價格,嚥了口唾沫:“大人,這樣一來,如果再算上這個月的花銷,到下個月,就只能剩下不到60金幣了。”
“足夠了。”雷文鎮定自若地說道:“到時候,血腥高地一戰,也該分出結果了。”
提起血腥高地,在場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埃裡克稍稍沉吟說道:“……男爵大人,把所有金幣都用在武器上,是不是太偏頗了?以血腥高地流寇們的着甲率來說,至少要讓新兵們都穿上鍊甲,纔有一戰之力。”
“就知道你要這麼問。”雷文微微一笑,先後看向老戈登和丹妮絲:“還有什麼事嗎?”
兩人紛紛搖頭。
“好,那早會到此結束。”雷文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埃裡克,你跟我來。”
埃裡克有些不明就裡的跟着雷文一路來到了地牢中。
經過這段時間的改造,地牢已經煥然一新,牢籠被全部拆除,地上的稻草也都清理乾淨,變成了一間寬廣的實驗室。
門對面的角落裡擺放着一臺鍊金設備,左手邊是一張硬木桌臺,上面放着一隻木匣,裡面承裝着數十顆顏色各異的魔核,旁邊還放着三把椅子。
右手邊是個武器架,十字弓、手半劍、長劍、彎刀、盾牌、長槍等等常見的武器一應俱全。
地牢盡頭,立着兩個木質的假人,其實也就是軍營訓練場上常見的人形木樁,各自歪歪斜斜地披着一套皮甲。
左邊皮甲通體黃褐色,光滑油亮,一看就是此前批量採購的那種;右邊皮甲則是灰黑色,看起來喑啞而粗糙,連火把的光芒都難以反射。
“男爵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埃裡克問道。
雷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從牆上取下一隻十字弓交到了埃裡克手中,衝着那兩個假人努了努嘴:“試試。”
埃裡克頓時明白了,雷文是想讓他親手測試一下這兩種不同皮甲的防護能力。
地牢並不很大,從這頭到那頭也就二十米左右,的確是最能發揮十字弓威力的距離區間。
不愧是老兵出身,埃裡克的動作極爲爽利、行雲流水,接過十字弓,單膝跪地,瞄準左邊的假人,平舉弩身扣動弩機,來了一個標準的跪姿射擊。
嗖,哚。
弩箭穿過沉悶的空氣,刺穿黃褐色的皮革,揚起大片塵埃的同時釘在了木樁上,尾翼還在輕輕顫抖。
“再試試另一個。”雷文遞上一支弩箭說道。
接過弩箭,埃裡克瞄準右邊的木樁熟練地上弦、射擊。
“咦?”埃裡克臉上露出一絲訝異。
因爲這一次弩箭雖然同樣穿透皮甲釘在了木樁上,可是傳出來的聲音微乎其微。
雷文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上前十米,再試一輪!”
不等雷文催促,埃裡克主動拿起弩箭填裝好,在十米距離平射起來,又是兩個目標,分別一箭。
這一次的區別更加明顯了。
左邊的皮甲在這個距離根本無法防護十字弩的射擊,弩箭咚一聲釘進木樁,尾巴幾乎沒有打顫。
右邊的木樁在灰色皮甲的防護下,只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悶響,緊接着,之前那支弩箭竟然從木樁上掉了下來,只有箭頭還掛在皮甲上。
埃裡克的眼睛都亮了。
就好像是酒鬼見到了美酒,埃裡克立即走上前去,但還是在右手邊的木樁前停了下來,回頭問道:“大人,我可以仔細驗證一下嗎?”
“當然,不然爲什麼要你過來。”雷文笑呵呵地說道。
埃裡克搓了搓手,伸手抓住弩箭的尾巴想要將其拔下來,手剛放上去就是一愣。
他本以爲這一下多少也要用點力道,卻沒有想到只是輕輕一碰,這弩箭就已經落在了手裡,這支弩箭根本沒有深入多少,箭頭就被皮革纏住了。
看着手中弩箭,埃裡克多少有些不敢相信,他嚥了口唾沫,走到旁邊包裹黃褐色皮甲的木樁邊上,同樣將弩箭取了下來。
但是這一次就要用力得多了,尤其是第二支弩箭,他甚至是扭斷了箭桿才把它拔了下來。
將兩套皮甲解開,木樁上的傷痕更是直觀地體現出兩者防護上的差距。
左邊木樁一深一淺兩個傷痕,淺一些的有半寸厚,深一點的更是多達一寸,要是落在人身上,必定會非死即殘。
右邊木樁上則只有一個傷痕,而且非常淺,只有半個指甲蓋大的薄薄一點,換做肉身也就是皮外傷。
“這還只是木樁。”埃裡克慨嘆道:“要是戰場上,這就是生和死差距啊。”
他伸手摸着那灰色皮甲,就好像是在撫摸着情人的肌膚:“二十米距離可完全抵禦十字弓射擊,十米距離只會讓人只會受到皮外傷,好強的防護能力!”
“大人,這是魔獸皮甲吧,難道您事先已經開始採買了?”
雷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事先準備的沒錯,但不是買的,而是咱們工坊自己生產出來的。”
“自己生產的?那,原料都是哪裡來的?”埃裡克不禁問道。
“那就是秘密了。”雷文神秘一笑:“你只需要知道,咱們有穩定的供貨渠道就好。”
埃裡克咧開嘴樂了起來,真心實意地說道:“大人……您真是,太有手段了!”
諾德行省魔獸稀少,而且絕大多數魔獸都無法人工飼養,因此魔獸皮革是十分緊俏的貨物,即便是傭兵公會也不會有穩定的存貨。
“呵呵。”雷文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問道:“你覺得,給新兵們換上這種皮甲,怎麼樣?”
埃裡克愣了一下,黃豆大的小眼睛迸發出火熱的激情:“那可太好了,大人!這種魔獸皮甲,防護能力並不比鍊甲弱太多,但重量卻只有鍊甲的十分之一,無論是靈活性和便捷性都強出許多,完全可以穿着它們急行軍,而不必單獨將鎧甲放在馬車上拖着。”
“真要是列裝到新兵身上,戰鬥力至少能夠提升一倍!”
說着,他遲疑下來:“只是……產能方面,跟得上嗎?”
面對埃裡克的疑問,雷文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目前,刨去這件樣品,我們有63件成品,最遲十七天,就能夠讓所有新兵都裝備這種皮甲。”
這頓時驚訝到了埃裡克。
魔獸皮甲,全員列裝!
這已經超出帝國大多數常備軍的裝備水平了!
“雷文大人。”埃裡克發自內心地說道:“現在我對咱們反攻血腥高地,越來越有信心了。”
“我可不會打無準備之仗。”雷文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現在吃驚還太早,這纔剛剛開始呢!”
格里菲斯這邊主臣盡歡,而相隔只有十幾公里的沃頓家族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瞧你做得好事!”
啪的一聲,一隻水晶杯擦着裘德拉的耳朵在黑石築成的牆壁上摔得粉碎。
碎片割開裘德拉的左鬢,粘稠溼熱的鮮血流淌出來,染紅了他的半邊臉頰。
坐在裘德拉對面的馬克哆嗦了一下,縮了縮脖子,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表情。
裘德拉剛擡起手臂,安格爾就又大聲叫道:“不許擦!”
前者只能僵硬地放下了手臂。
喘着粗氣的安格爾就像是一隻發怒的獅子:“讓你去發佈會打探消息,結果呢,你打探到什麼了?只知道圍着丹妮絲那個婊子轉悠是嗎!?”
裘德拉的心情糟糕極了。
悶頭修煉十幾天、卻突破四階失敗的安格爾男爵,不分青紅皁白地就將所有火氣全都發泄到了他這位長子身上。
深深吸了口氣,裘德拉握緊拳頭,低頭看向地面。
他不喜歡被安格爾訓斥,尤其是對面坐着馬克的時候,但事情卻不會因爲他不想就不發生。
他只能忍耐。
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安格爾罵夠了,這件事也就算是揭過去了。
但今天的安格爾尤其暴躁:“我在問你話呢,你是耳朵聾了,還是嗓子啞了?!”
忍受着臉頰上的刺痛,裘德拉低聲分辯道:“不是我不去打聽,只是……只是從上次那件事之後,貴族們都不願意和我交流!”
“他們不願意和你交流,你就沒有法子了?”安格爾怪笑一聲:“你裘德拉先生的自尊就那麼珍貴,把整個沃頓家族都給比下去了?”
“不會吧?”
說着他一指坐在一旁的馬克:“你弟弟也是沃頓家族的一員,他怎麼就能夠在會場待了六天,問夠了情報纔回來?”
馬克聞言,驕傲地挺了挺胸膛:“我只是發自內心地尊敬父親大人而已。”
其實這六天的時間裡,他大多數時候都在喝酒和欣賞節目,但貴族們的嘴又不會那麼嚴,一點點流言,足夠他向安格爾交差了。
“學學你弟弟!”安格爾喘了口粗氣,繼續質問裘德拉:“你都能和格里菲斯家族的那個賤人談笑風生,卻沒有勇氣去面對和咱們家沒有利害關係的貴族,這句話,你自己信嗎?”
裘德拉低聲說道:“丹妮絲不一樣。”
“竟然學會頂嘴了?!”安格爾擡高了聲音:“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啊?你有今天這種臭名聲,都是因爲我。你覺得,我非但不體諒你,還處處爲難你,不配做一個父親,對不對?”
對,對極了!
裘德拉心中在瘋狂地咆哮着,但臉上卻沒有一丁點表情:“不是的,男爵大人。”
“不是?我看就是這樣!”安格爾俯在桌子上,上身前傾死死盯着自己的長子:“所以,你纔會跟那個格里菲斯家族的寡婦勾搭在一起,用她的錢來收買人心,爲的就是推翻我的統治,坐上我的位置,對不對啊!?”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裘德拉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難道父親他發現了我和雷文的密約!?
他手上有了證據!?
他瞪大了眼睛,餘光掃過安格爾和馬克。
前者滿臉怒意,死死攥着拳頭,一雙眼睛似乎要穿透他的內心。
後者表情平淡,但嘴角卻帶着壓抑不住的笑容,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充滿了戲謔和得意。
不、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
現在鬆口,我一定會被剝奪繼承權,而馬克這個“好弟弟”更絕對不會放過我!
他吞了口唾沫,滋潤過因爲緊張和恐懼而乾涸的喉嚨,強壓着砰砰跳動的心臟說道:“男爵大人,我敢對光明之主起誓,我從來都沒有這種對您不恭敬的想法!”
“敢做不敢當的垃圾!”安格爾怒極反笑:“你要是敢於承認,還算是有點勇氣,非要我把證據都擺在你面前,你才肯認罪嗎?”
裘德拉繃緊了面孔:“我沒有做過!”
“那就真是太奇怪了。”馬克盯着自己的指尖,不陰不陽地說道:“難道發佈會上,你對雷文舉杯敬酒致意的事,是我看錯了?”
低垂的頭顱下,裘德拉的瞳孔驟然收縮,感覺全身上下的血都涼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平時只知道吃喝玩樂的馬克,竟然會露出如此致命的獠牙!
這一刀幾乎是捅在了他的心臟上!
一時間,悔恨之意涌上心頭,讓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我怎麼就能做出這種蠢事的!?
安格爾冷聲問道:“說啊,怎麼不說了,難道連嘴硬的力氣都沒有了?”
裘德拉咬緊牙關,頭腦飛速轉動。
到底該怎麼辦?
他對雷文舉杯是一個無可推翻的事實,在這方面沒有辯駁的餘地。
事到如今……只能咬牙死扛!
想着安格爾的脾氣,裘德拉深吸口氣,說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藉口:“男爵大人,我……真的沒有和格里菲斯家族勾結,之所以給那隻小蜜蜂敬酒,是因爲我想讓他知道,沃頓家族的男人,不是他能夠欺負的!”
這句話反而讓安格爾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意外:“哦,你真是這麼想的?”
裘德拉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自己還有繼續辯解的餘地!
“千真萬確,男爵大人!”
裘德拉心思電轉,馬上擡出了另一個事實:“那個所謂的‘發佈會’舉辦了整整6天,如果我真的和格里菲斯家族有所勾結,絕不會第一天晚上就回來的!”
“父親大人,別聽他給自己臉上貼金!”眼看安格爾的態度出現了動搖,馬克立即添上了一把火:“我這位兄長不是不想留下,他當時圍着丹妮絲在轉,就差沒搖尾巴了!”
“結果雷文一到,直接讓他滾蛋,他竟然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真像條狗一樣跑回來了,簡直就是在給咱們沃頓家族丟臉!”
“不是這樣的!”裘德拉嘶聲說道:“男爵大人,我不是膽小,而是謹慎!當時所有貴族都在看着我,不管我說什麼,都會遭來潮水一樣的謾罵!”
馬克嗤笑一聲:“說到底還不是顧忌你自己所謂的‘名譽’?”
“我的名譽,無關痛癢!”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裘德拉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彷彿是親手撕碎了自己的自尊。
底線一旦突破,很多本來說不出口的話,就不再是問題了。
“我裘德拉,畢竟是沃頓家族的一員!個人遭受謾罵不要緊,重要的是,那會連累沃頓家族、連累男爵大人您一同受辱啊!”
馬克沒想到裘德拉也忽然學會了討好父親大人的精髓,口不擇言地說道:“兄長大人,你又想把自己的名譽和父親大人的名譽捆在一起嗎!?”
“都別吵了!”安格爾一拳捶在桌面上,冰冷的目光掃過兩個兒子。
雖然不喜歡大兒子,但安格爾也知道,裘德拉並不是個傻瓜。
大庭廣衆,他不可能和丹妮絲談什麼秘密交易。
而要是真與格里菲斯家族勾結,作爲最適合接洽的場合,雷文也沒有理由把裘德拉從發佈會中趕出來。
而且他也得承認,在那種場合下,裘德拉什麼都不做、隱忍下來,的確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想到這裡,對於如何處置裘德拉,安格爾漸漸有了決斷。
一開始剛聽到馬克的報告,他是真以爲裘德拉吃裡扒外,恨不得立即廢除長子的繼承權。
但現在,既然排除了這個嫌疑,就沒有必要如此處置了。
畢竟馬克還太年輕,安格爾自己又要花費時間和精力衝擊四階,領地上很多事務必須要交給裘德拉代爲處理。
真要是廢除了裘德拉的繼承權,鐵爐堡的運轉可能都會出大問題。
“裘德拉,我對你很失望。”安格爾嘆了口氣說道:“身爲長子,你本該起到表率作用,結果這一次發佈會,又是馬克擔起了本該在你肩膀上的責任!”
“本來,我應該罰你一年的酬勞,但念在你還在爲家族考慮、沒有擴大事態的情況下,就改爲停發半年的酬勞,你,有什麼意見嗎?”
半年的酬勞!
裘德拉心中冷笑着,他弟弟馬克什麼都不用做,零花錢就多得讓人嫉妒;他自己卻領着二階超凡的報酬,每年不過300金幣。
都說御人之道是一根大棒,一根胡蘿蔔。
在您這,大棒抽得淺一點,就當做胡蘿蔔來用了。
真是大方啊!
但終歸這一場危機還是熬過去了。
裘德拉右手重重捶在左胸:“您的懲罰公正無比,我沒有絲毫怨言,男爵大人!”
看到他的表現,安格爾搖了搖頭,起身向外走去:“哼,沒有半點男子氣概。”
這一幕把馬克看得呆了,他不明白,爲什麼父親大人忽然就對裘德拉回心轉意,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不是說好了,要廢除他的繼承權嗎?
但馬克一直秉承着一個原則:父親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既然無法繼續打壓裘德拉,那就要加重自己在安格爾心中的印象。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手套追了上去:“父親大人,我還有事情向您彙報!”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回頭對裘德拉挑釁似的眨了眨眼睛。
裘德拉眉角抽了抽,對此彷彿視而不見。
房間很快陷入了安靜。
回想起發佈會當天發生的一切,又想到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裘德拉眼中情緒飛速變幻,怒氣慢慢消退,理智重回上風,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自己進入發佈會現場的時候,心態就不對勁,因爲沒有了雷文這個債主的壓力,表現得過於放鬆了,以至於做出了敬酒致意這種事。
“雷文……難道那時候就發現了這個隱患?”
怪不得,雷文那時候沒有理會自己,他當時要是真的表現出了善意,那今天無論如何都遮掩不過去的!
一股後怕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裘德拉的裡衣。
他的情緒從憤怒到疑惑,從疑惑到驚愕,又從驚愕變爲恍然。
“所以,雷文才會故意激怒我,讓我離開,爲的就是做戲給馬克看,洗清我的嫌疑!?”
“他才二十歲啊,怎麼可能……”
是丹妮絲的主意?
可自己進入會場的時候,她並不在大廳裡啊。
一時間,裘德拉對雷文生出了一絲欽佩。
但更多的還是痛恨。
雷文啊雷文,你既然已經看出來了,完全可以派人告訴我、暗示我,偏偏卻選擇了辱罵我!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任你呼來喝去的僕人,還是你的棋子?
想到這裡,裘德拉的拳頭猛地落在了桌子上:
“雷文,你纔是賤民出身!”
正被裘德拉唸叨的雷文,在地牢裡猛地打了個噴嚏:“阿嚏!”
兩頭半魔獸化家豬的屍體被擡了出去,一具絲毫不顯遜色的肥碩身軀被伏拉夫一把推了進來。。
看着那兩隻五官猙獰的豬屍,維斯冬嚥了口唾沫,隨着砰一聲地牢大門被關上的聲音,他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男爵大人,饒命啊!”
冷汗順着他的額頭汩汩流下,粗重的喘息迴盪在地牢裡。
自打從蒙恩城回來,他就一直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
經過幾個月的沉澱,維斯冬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當初做的事情有多麼混蛋,異位而處,就算他是雷文,也絕不會放過自己的。
可雷文對他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一句重話、一句辱罵都沒有,甚至還親自開口讓他住了下來!
他直覺認爲雷文沒打着好主意,所以一直謹小慎微,生怕被雷文抓住把柄、找到懲罰他的藉口。
從那之後,他一直老老實實地低頭做人,別說和之前一樣去軍營搗亂,就連侍女他都不敢調戲,甚至去廚房偷吃的習慣也給戒掉了。
看着雷文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的心思也漸漸鬆弛了下來,而且意外地發現,只要不和雷文作對,自己這個少爺過得還挺不錯的。
天使之淚隨便喝,各色美食隨便吃,也不會被強逼着學這學那。
直到發佈會的時候,他更是玩得開心極了,雷文對丹妮絲的維護更是讓他頗有好感。
現如今一個月過去,維斯冬都以爲雷文確確實實是打算放過自己了。
沒想到,伏拉夫那傢伙突然就出現在了他臥房的門口,不由分說就把他給帶到地牢裡來了!
難道……我最近做錯了什麼事了?
他眼珠子亂轉,忽然想起了近來的傳聞,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男爵大人……我錯了!我再也不去纏着南茜了!”
“啊?”雷文正在整理東西的手停了下來:“說什麼鬼話呢?”
維斯冬卻以爲雷文是在裝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南茜這種伯爵家的小姐,只有您才配得上啊!”
“我再也不會背地裡嚼舌根說你的壞話了!”
“你放過我,我保證,從今天開始窩在臥室裡,再也不出門!”
“喔喔喔,別激動嘛。”雷文掏了掏被吵得有些發癢的耳朵,拍了拍椅子:“坐。”
“啊?”維斯冬愣了一下。
“坐!”雷文擡高了聲音。
“是!我坐!”維斯冬連滾帶爬站起身來,將自己的身體塞到了椅子裡。
雷文微微一笑,看着椅子上的維斯冬,上下打量起來。
在後者眼中,這笑容顯得無比邪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