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細長的紅線出現在剛剛突破立陶宛民兵人牆方陣的波蘭翼騎兵眼前,波蘭翼騎兵一眼就認出了在東歐土地上代表着殘暴和毀滅的‘顏色’。
太平軍精銳火槍兵除了半身胸甲和鐵盔防具外,外面還穿了一套太平軍式樣漢式復古風的紅色戰袍,下方則是一套紅色的戰裙,加上頭盔上飄蕩的紅色飄帶,遠遠望去,就跟一條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殷紅條紋一般,跟太平軍交戰過倖存下來的白人士兵稱之爲‘血色生命線’。
其實,太平軍的戰袍比起漸漸興起的歐陸近代軍裝,外觀是遠遠不如的,畢竟,太平軍原本的戰袍就是以清軍綠營號服爲基礎改裝過來的,除了實用性外,一無是處。
當然,以太平天國如今‘窮兵黷武’的統治方式,也不可能單獨分出人力物力來專門製造新款的太平軍軍裝,洪天成更願意將那些青壯官奴安排到兵工作坊和農田裡,爲太平軍生產鉛彈和黑火藥以及種植足夠的糧食。
聖庫制度固然讓太平天國短時間內發了一大筆橫財,但同時也相當於一次性摧垮了當地經濟體系,完全成爲了類似計劃經濟的軍管體制,再加上太平軍從立國開始,年年打仗,物資消耗自然是光出不進,要不是依靠對新的佔領區的搶劫和戰利品補充,太平軍恐怕自己就要陷入惡性循環中。
太平天國這種經濟體制最大的受難者無疑是那些被統治的底層白人,有家人進入太平天國民兵體系服役的還能勉強吃飽,那些不願意改宗的白人平民,已經距離餓殍遍地不遠了。
理所當然的,這也是張居正漢文化考成制度的目的之一,既然被統治者不願意接受統治者的文化和語言,甚至連宗教信仰都不想改變,那不好意思,只能讓你們去死了。
這就是種族之間的戰爭,現實而殘酷,歷史上千千萬萬的各個民族,就是這麼悄然覆滅的,餓死人永遠比殺人更加有效率,也省事得多。
“停止進攻!轉向!快轉向!”
波蘭翼騎兵中反應迅速的個別軍官看到那條單薄的紅線時,連忙對周圍的騎兵大吼起來,只是,情急之下他們似乎忘記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衝鋒起來的騎兵想要中途停下腳步,無異於癡人說夢。
不是聽到命令的騎兵不想停下腳步,而是他們不敢,騎兵衝陣即便前後騎兵拉開了足夠的‘安全距離’,驟然勒停戰馬的話,也會讓後面的騎兵友軍撞上,騎兵衝鋒是一個整體,除非大傢伙一起減速停下來,單個騎兵的任何不符合整體的操作,都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更何況,大多數波蘭翼騎兵並不認爲對面一條單薄的紅線可以擋住翼騎兵的衝鋒,他們又不是第一次硬衝步兵陣線了。
於是,零星的喊停被隆隆作響的馬蹄聲吞沒,哪怕是喊話的波蘭翼騎兵軍官也不敢停下馬腳,頂多也就在安全距離內適當的降低自己的馬速,讓自己前面多出更多的‘擋箭牌’來。
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真理在歐陸也是通用的,東西方族羣人性的自私本能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面對勢如洪水般的波蘭翼騎兵衝鋒,太平軍精銳火槍手的陣線穩如泰山,他們面無表情的在軍官的口令下舉槍瞄準轟隆而來的騎兵部隊,靜靜的等待波蘭翼騎兵進入最近的射擊距離內,因爲他們在騎兵的速度面前,只有一次齊射機會!
砰砰砰……
一片火光過後,白煙飄起,衝到30步開外的波蘭翼騎兵頓時一陣人仰馬翻,緊接着,又是一陣火槍轟鳴齊射蓋了後面的波蘭翼騎兵一臉。
太平軍精銳火槍手拉長的細線只有兩排,第一排半跪第二排站立,爲了發揮出最大的殺傷效果,太平軍士兵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齊射是分開開火的,在敵軍騎兵近在咫尺的情況下敢這麼做的軍隊,首先要具備兩個要素:瘋狂的勇氣、嚴明的紀律!
只有超出常人的勇氣才能使得士兵面對高大的戰馬即將踏在自己臉上的前一刻,還能冷靜的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嚴明的紀律則保證了齊射的整齊性。
這兩個要素中,前者比後者重要得多,紀律可以通過反覆訓練達到標準,但勇氣卻很難做到讓所有士兵面不改色。
在那種緊張的時刻,哪怕只有一個士兵因爲驚慌失措提前扣動了扳機,也會給其他士兵一種發令槍般的錯覺,導致所有的火槍一起開火,在噪雜的戰場上,己方的槍響本身就是齊射的判定方式之一,軍官的嗓門再高,在那種聲音雜亂的情況下也很難保證所有的士兵都聽到。
當然,真實的戰場上,軍官只要保證自己身邊的士兵聽到並扣動扳機就夠了,其他士兵即便沒聽到軍官的口令,也會通過開槍的聲音做出正確的行爲。
這就是一些渣渣軍隊在陣前舉槍時,會因爲一人失誤走火導致全軍放空槍的原因。
歷史上的明軍火槍手,就經常發生這種尷尬情況,所以每次面對滿清鐵騎時,總是會在有效射程之外打出齊射,所造成的傷亡寥寥無幾,而以滿清鐵騎的速度,顯然不會給步兵火槍手第二次裝填彈藥的機會……
明軍這種弱渣的表現,甚至讓滿清軍隊產生了一種錯覺,火器的威力不過如此,要不是紅衣大炮把努爾哈赤送回了姥姥家,或許滿清軍隊連火炮的重視度也不會提升。
再好的武器,也是人在使用,近代中東方古國之所以屢戰屢敗,可不是因爲武器的原因,哪怕是第二次鴉片戰爭中,清軍的火器化程度也是相當高的,而那時候的英法聯軍主要使用的也不過是前膛槍罷了,雙方的武器代差並不高,以致於英法聯軍主要以刺刀衝鋒的形勢才能打崩清軍……
當然,第二次鴉片戰爭的失敗,也有滿清將領愚不可及的緣由,腐朽的八旗制度不光讓士兵失去了榮耀與勇氣,連上層的八旗將領也成爲了紙上談兵的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