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自知罪孽深重,給皇上添了不少麻煩。如果皇上殺了老奴可以讓呂岩退兵,老奴願意雙手將頭顱奉上。只是呂岩那賊子狼子野心,意欲封王甚至窺視神器,又豈會因爲老奴的頭顱而退兵,還請皇上三思啊。”
魏忠賢雙眼通紅地跪到地上,一邊痛心疾首地大聲哭訴,一邊往死裡磕頭。
他知道現在絕對是生死危機的關頭,如果這一關過不去,這輩子就全完了。
於是磕起頭來絕對是砰砰做響,沒有絲毫水分。
很快額頭上就被磕出了大量的鮮血。
看着狼狽無比的魏忠賢,朱由校的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他知道殺掉魏忠賢就想讓呂岩退兵那是不可能的,起兵勤王豈是兒戲,豈會因殺了一個太監而退兵,最多也只是使呂岩勤王的大義名份。
如果他是朱元璋或者朱棣,當然不會在意一個太監的生命。
區區一個太監,如果他的死哪怕能給對手帶來一點點麻煩,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可惜他是天啓帝朱由校!
縱觀朱由校一生,他對自己親近的人都是非常好。
比如說皇后和帝師孫承宗,比如客氏和魏忠賢,他對這些人始終是非常信任,非常寬容。
哪怕明知他們犯下了很大的錯誤,也不忍加責於他們。
這時候司禮監秉筆太監王體乾也站出來說道:“客氏和魏公公對皇上忠心耿耿,如果因爲一個反賊而加害國之忠臣,這又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上。微臣以爲東林黨是怕呂岩砸了他們的東林書院,所以纔不惜加害魏公公,以示好呂賊。”
聽到這裡,那些東林黨都是勃然變色,然後紛紛對王體乾怒罵起來。
“混帳王體乾,你竟然敢如何誣衊我們?”
“該死的閹狗,我們東林黨一向清正廉潔,爲國爲民,你竟然敢如此誣衊我們。”
“……”
“清正廉潔那可未必,想那李三才可是個貪腐之徒。”
顧秉謙站出來說道。
李三才在後世也許並沒有多大的名氣,但是在當時可是名滿天下。
曾任鳳陽巡撫,漕運總督,爲人極爲精名強幹。
後來魏忠賢搞了一本《東林點將錄》,將其排名第一,可見對其是多麼的重視。
雖然其人能力極強,但是人品卻不怎麼樣。
其花錢來大手大腳,和其收入完全不配,可見其手腳並不乾淨。
最近東林黨一直在活動想讓其重回朝堂,只是受到了其他諸黨的聯合反對,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貪腐。
聽到這裡,那些東林黨再次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起來,然後紛紛爲李三才辯護。
看到又吵了起來,心情不好的朱由校不由怒道:“夠了!都給朕住嘴!你們都是朝廷重臣,像這樣潑婦罵街成何體統!”
看到皇帝發怒了,這些朝臣紛紛閉上了嘴巴,以免惹得皇帝不快,只是他們仍然惡狠狠地瞪着對方。
朱由校想了想,然後說道:“驅逐奉聖夫人和加害魏公公此事不必再提。朕乃天子,絕對不會向一反賊低頭。”
聽到這裡,魏忠賢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皇上真是個好人啊。
魏忠賢再次痛哭流涕地叩謝皇恩後才站了起來。
“不過趙愛卿也是言之有理,派遣九邊精兵前去平叛之事就此作罷。浙江距離九邊實在是太遠,而且外有蒙古和女真人,陝西和山東一帶都不太平,還是不宜遠離。”
說到這裡,朱由校忍不住嘆了口氣。
真是內憂外患啊。
魏忠賢和**星對視了一眼,都是冷哼一聲。
這次算是打了個平手!
“和呂岩談判之人,不知道各位愛卿可有什麼各適的人選。”
朱由校繼續問道。
“微臣提議李三才,李三才乃是少有的能吏,雖然現在只是平民,但是精明強幹,命其和呂岩接觸是再好不過了。”
太常寺少卿高攀龍說道。
聽到這裡,朱由校忍不住點了點頭。
李三才之名就算是他也有所耳聞
“不可,李三才乃是奸貪之徒,豈可重用。”
很快就有人反駁道。
“微臣提議兩淮巡按御史崔呈秀,兩淮距離浙江不遠,正好和呂賊進行接觸。”
“微臣提議南京禮部右侍郎魏廣微。”
“……”
很快朝臣中就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其中尤以東林黨、閹黨和浙黨最爲積極,拼命地想將自己的人塞到裡邊。
魏忠賢生怕在談判的過程中有人將他給賣了,因爲一點都不敢大意,拼命地想將閹黨的成員塞入其中。
浙黨則是因爲關係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想不積極都不行。
至於東林黨爲此如此積極,就有些讓人耐人尋味了。
內閣首輔葉向高沉默了一陣,然後站出來說道:“微臣推舉一人。”
看到這裡,朝中衆臣都安靜了下來。
內閣首輔是真正的文臣第一人,絕對的大明重臣,他們也想知道葉向高想推舉什麼人。
“微臣推舉東江鎮總兵官毛文龍!”
葉向高的話如同石破天驚般,將朝臣們驚得目瞪口呆。
怎麼會是他?
但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了毛文龍的妙處。
毛文龍以前屬於王化貞派系的,現在王化貞進了大牢,也就是現在毛文龍屬於無黨派人士了。
而王化貞以前和朝中各黨,無論是東林黨還是閹黨關係都不錯。
因此這是個各黨派都能接受的人士。
“毛文龍對呂岩有知遇之恩,正是毛文龍將呂岩一手提拔成了守備。如果呂岩有一點良心的話,碰到了這個昔日的老上司,他無論做任何事都會收斂一些。”
葉向高繼續說道。
聽到這裡,衆位朝臣都是連贊不已。
果然不愧是東林黨最具智慧的人,難怪能夠兩次擔任內閣首輔。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妙了。
不!簡直是妙不可言啊!
就連魏忠賢也是對葉向高刮目相看,東林黨還是有能人的。
“而且微臣從錦衣衛處得知,遼東的一名守備曹文詔和呂岩有過命的交情,微臣以爲可以命其一齊前去勸說呂岩。”
葉向高繼續說道。
“高!實在是高啊!果然不愧是內閣首輔,文臣表率。”
有人忍不住讚道。
朱由校聽了亦是連連點,總算是有了個不錯的主意。
“微臣以爲,東江鎮的任務是牽制奴酋,以現在東江鎮的實力,牽制奴酋絕對是綽綽有餘。我們完全可以從其中調遣一部,命其前去守衛南京或者鳳陽。微臣倒是要看看,呂岩能否對其昔日的袍澤下得了手。如果他真的下了手,我們完全可以向全天下宣傳,呂岩是多麼的無情無義。”
這時候又有個閹黨的成員說道。
聽到這裡,其他的朝臣忍不住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果然是真正的毒計啊。
只有魏忠賢的臉上充滿了笑容,這個傢伙很不錯,看來得找個機會提拔一下了。
朱由校也是笑着點了點頭,很不錯的主意。
“只是東江距離浙江實在是太遠,遠水難救近火。恐怕還需要就近選擇一位重臣和呂岩進行接觸談判。”
這時候又有人說道。
“沒錯,我們還需要一位使者先穩住呂岩。”
“一個恐怕不夠,微臣以爲應該以兩個爲宜,以免其私下裡勾結呂賊。”
於是接下來,爲了和呂岩談判的人選,他們再次爭吵了起來。
葉向高默默地退了回去,神色有些憔悴。
他可是福建臨清人,現在整個福建都要被呂岩給佔了,也不知道他的宗親們現在怎麼樣了。
結束了一天的朝會後,魏忠賢一臉疲憊地回到宮裡自己的房間裡。
那個和呂岩的談判名額,總算是被他拿到手了一個。
是南京禮部右侍郎魏廣微,這總算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爲了搞平衡,這個談判名額變成了兩名,又加了一個李三才。
對於那些東林黨爲什麼如此積極的參與此事,魏忠賢感到有些困惑。
不過只要一想起今天的事,魏忠賢就是一陣後怕。
今天可真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回,如果不是天啓帝心軟,說不定他就交待在那裡了。
自從呂岩勤王以來,他就一直低調作人。
那些東林黨無論怎麼折辱,如何上折彈劾他。
他都是笑臉迎人,昔日勾踐臥薪嚐膽亦不過如此。
只是沒想到那些東林黨還是步步緊逼,今天竟然打算在皇帝面前聯合逼宮。
一想到這裡,魏忠賢就是惡向膽邊生。
恨不能將那些東林黨全部殺光纔好。
只是很快他又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也只是能想想而已。
自從呂岩起事以來,閹黨的風光就大不如前。
那些朝臣們總是動輒將呂岩勤王的責任扣到他的頭上,就連一些本想投靠他的大臣也是開始觀望風色,這讓魏忠賢感到壓力山大。
如果不是有客氏這個強力盟友在,說不定他早就失掉了聖眷,然後被人斬草除根。
因此只要呂岩一天沒有被除掉,那麼他就得夾着尾巴做人,以免因爲這件事而被天啓帝遷怒。
只是究竟如何才能除掉呂岩呢?
一想到這裡,魏忠賢就感到無比的頭疼。
呂岩是個反賊,有着數萬大軍保護,一般的辦法根本就無法除掉他。
最佳的辦法莫過於擊敗他的大軍。
只是現在朝廷連戰連敗,就連指揮大軍守衛南直隸的重任都無人敢於承擔。
因爲守衛南直隸這個責任實在是太重,一旦南京或者鳳陽,隨便一個失守。
那麼殺頭是想都不用想,在這點上天啓帝就是再心軟也不行。
一個大明龍脈所在地,一個是大明陪都,太祖皇帝陵墓所在地,個個都是比遼東等地重要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此沒有一個人願意承擔此重任。
這讓魏忠賢深思起來,到底該找誰來對付呂岩?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輕手輕腳地端着茶水走了進來,他知道最近魏公公一直脾氣不好,所以絲毫不敢大意。
魏忠賢掃了他一眼,然後說道:“小鄧子,你說咱們大明誰最會打仗?”
那個小太監聽到這裡不由一楞,但是他也是個機靈人,知道現在最好的應對就是問什麼答什麼,隨便說話只會惹得魏忠賢發怒。
於是稍微想了想說道:“回公公的話,要說我朝最能打的莫過於熊廷弼了。”
“熊廷弼?”
聽到這裡,魏忠賢不由眼前一亮。
要說熊廷弼到底能不能打,相信朝臣十個裡有肯定有九個說他是能打的。
雖然他脾氣臭了點,容易得罪人,但是本事那是公認的。
就拿廣寧一戰來說,雖然廣寧戰敗了。
但是事實證明,熊廷弼的眼光是正確的,當時大明的確是應該防守,而不是按照王化貞所說的那樣進攻。
王化貞和熊廷弼同時被下獄,原因是不同的。
王化貞同志是因爲能力問題,當時大軍全部都掌握在他的手裡,卻打了個敗仗,他下獄下得不冤。
而熊廷弼則是態度問題,他當時和王化貞慪氣,擅自放棄整個遼東,這正是他被下獄的原因。
也就是說,熊廷弼的打仗能力還是得到了朝臣們的承認。
魏忠賢越想越覺得這個人不錯,雖然熊廷弼不是閹黨成員。
但是隻要能打贏呂岩,他管他是不是閹黨的。
無論誰能打贏呂岩,他都願意拼勁一切去支持他。
說起來呂岩纔是他的頭號大敵。
一想到呂岩,魏公公就是一陣咬牙切齒。
都是因爲這個該死的混蛋,害得他不得不每天擔驚受怕過日子。
“阿嚏!”
遠在杭州城外的呂岩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呂岩忍不住抹了把鼻子,然後想道,到底是誰在咒我?
賈詡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看向了城牆。
自從溫州一戰後,呂岩再次得到了大量的戰功。
不過他將戰功的一部分用到了艦隊身上,他的艦隊由於連續作戰,不僅身心極度疲勞,而且實力受到了極大的損失。
因此他爲自家的海軍增加了8艘1000噸到1300噸的紅夷戰船和20艘400噸到900噸的紅夷戰船。
除此之外,還有三艘寶船(馬船),主要爲運輸騎兵用。
這樣一來,他海軍的實力再次暴漲,完全有了抗衡整個大明水師的實力。
只是部分需要訓練一段時間,才能擁有戰鬥力。
相比較之下,他的陸軍增加的倒是不多,只是增加了幾千名步軍。
畢竟南方多山地丘陵,步軍不僅好養活,而且更能適應南方的作戰。
不過即使如此,拿下整個浙江都是沒有問題了。
通過海路進攻杭州就是呂岩想出來的主意,本來他想在松江府(後世上海)登陸,然後在南直隸開闢第二戰場的。
現在南直隸實力空虛,絕對是佔領南直隸的大好時機。
但是考慮到和王在晉說過的話,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只好改爲登陸杭州了。
當然,那些運輸官兵的艦船隻是掩飾,最重要的還是有呂岩在。
只要有呂岩在,他的兵力就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來到杭州後,雖然杭州是座堅城,但是又如何是紅夷大炮的對手。
現在由於大明只有少量的紅夷大炮,因此只要呂岩願意,他可以輕易地攻下大明任何一座城池。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杭州城的城牆被攻破了,杭州城的抵抗仍然那麼激烈,這不由讓呂岩大爲惱怒。
現在杭州抵抗的主力已經不是官兵,而是那些豪強的家丁。
杭州身爲大明南方最爲富庶的城市之一,城內住着各種各樣的豪強和士紳。
他們中有人插手私鹽,身家至少有着上百萬兩銀子。
有的則是鉅商大賈,身家不知道有着多少。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王府在這裡有着大量的產業,畢竟杭州是江南有名的靈秀之地。
總之杭州的大戶都是很有錢!非常有錢!
呂岩估計僅僅一個杭州城那些大戶的銀子加起來至少在千萬兩以上。
不過這也帶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那些豪強有着大量的家丁。
一旦這些豪強願意下定決心守城,再麼守城的力量將是非常強大的,甚至要比官兵還要強。
正所謂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那些豪強大量的銀子撒下去,守城的家丁和鄉勇個個都是士氣倍增。
呂岩的部隊攻入城後,都是數次被這些家丁和鄉勇不計代價地打了出來。
這當然讓呂岩感到無比的惱恨了。
只是可惜的是,他們並不知道呂岩是什麼樣的人。
這樣下去,只會讓呂岩的士兵越來越多,他的實力越來越強。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呂岩想了想說道:“從現在開始,日夜不停地攻城。城破後,每名士兵賞賜白銀百兩。那些城裡的大戶,無論是誰,全部抄沒一半產業。資助官軍銀兩最多的前五名……不,前十名,家產全部抄沒。經常爲惡者之大戶,家產全部抄沒。經營私鹽者,家產全部抄沒,然後先將其家人發配臺灣,將來再發配南洋。”
雖然呂岩並沒有下令進攻南洋,但是卻已經將南洋看做了自己的私產。
區區南洋土著,又如何能夠擋得住他的大軍。
“遵命,大人。”
非常感謝風}}}天的打賞,5000字一章,我就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