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國夫人於是陪着周惜若來到坤元宮旁邊的側殿歇息。女官們殷勤倒茶送水,又拿了熱水給兩位淨面洗手。周惜若洗了面上的妝容,又恢復了精神。
青國夫人見她原本玉膚雪肌,面容清麗雅緻,眼中流露讚賞:“都說相由心生,娘娘這相貌看得出心地一定不錯。”
周惜若微微一笑:“可是很多人都覺得本宮媚惑六宮,獨*於皇上,是個十足十的壞女人。”
青國夫人聞言微微吃驚於她的坦誠,詫異片刻後隨即笑答:“每個女子都希望夫君這一輩子只*愛自己一個人,這是人之常情,並不是壞女人。”
周惜若聽得她的言談落落大方,心中的觀點異於常人,不禁對她多了幾分喜歡。
她問道:“敢問薛老王爺最近身子如何?”
青國夫人道:“老王爺身子還行,就是年紀大了,腿疼經常發作。勞煩貴妃娘娘關心了。”
周惜若不禁嘆道:“這十幾年來辛苦青國夫人了。”
這青國夫人並不是薛老王爺的妻妾。薛老王爺的原配薛王妃在十二年前去世,留下一對稚子,青國夫人是薛王妃的幺妹,她心憐兩位侄子侄女無人照顧,便毅然入了薛王府中,這一照顧便是十二年。薛老王爺與薛王妃伉儷情深,在薛王妃死後不再娶。青國夫人沒名沒分,潔身自好,也並不強求姻緣。於是薛老王爺感念她的仁惠,請奏聖旨封了她爲青國夫人。
周惜若打聽過,青國夫人對府中的人寬和,深受薛王府上下的信任和敬愛。所以今日她才略施小計與她單獨相處面談,方纔那麼說,自是想要與青國夫人拉近距離。
青國夫人笑了笑:“這是應該的。勞娘娘關心。”
周惜若向一旁的葉公公招手,葉公公拿來準備好的禮物奉上前去。周惜若笑道:“這是虎骨藥酒,用十年以上的老虎骨外加各種名貴藥材浸泡二十年以上的藥酒,是內務府從長白山那邊的一戶老獵戶人家重金買到的。藥酒不多,本宮也只討得一瓶而已。這藥酒想必對老王爺的腿上毛病有些用處。青國夫人收着吧。”
青國夫人一聽,秀麗的面上掠過歡喜之色,謝道:“貴妃娘娘如此有心,臣妾替薛老王爺拜謝。”
周惜若急忙扶了她起身,這才慢慢道:“其實今日請青國夫人來是有件事想要與青國夫人商議商議。”
青國夫人看了看手中的藥酒,放在了手邊,問道:“娘娘到底有什麼事爲難?”
周惜若抿嘴一笑:“是喜事。只是本宮第一次代人說媒,所以有不妥之處還要麻煩青國夫人擔待。就是鬱家想與薛王府攀個親家,不知青國夫人以爲如何?”
青國夫人並不是孤陋寡聞之人,相反她對京中的大小世家的消息十分靈通。她一聽這話,微微皺了眉,問道:“是今日被皇上封爲左武侯的鬱可鳴?”
周惜若看着她的神色並不喜歡,心中憂慮,面上道:“是的。鬱武侯如今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將來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不知薛王府的薛小姐可否能看得上?”
青國夫人眉頭不展,道:“這事太突然了。而且在姐姐去世前,我曾答應過過姐姐,她一雙兒女今後,女不嫁從軍之人,男不入行伍。這件事恐怕要讓貴妃娘娘失望了。”
周惜若看着她面上的爲難,失望道:“真的是這樣嗎?不能更改嗎?”
青國夫人嘆了一口氣,道:“逝者爲大。總要遵照我姐姐生前的遺願。”
周惜若只覺得頭疼,千挑萬選,好不容易選到了一戶好的世族之家居然不成。她嘆道:“可是鬱小將軍很中意薛王府的。”
青國夫人眸色微動,她看着周惜若惋惜的臉色,這才猶豫道:“這事臣妾也做不得主,要不就問問老王爺的意思。”
周惜若只能道:“如此一定麻煩青國夫人回王府中問問老王爺。”
青國夫人點頭答應,兩人又說了一陣子的話,她要退下,手邊的藥酒固辭不受。周惜若笑道:“這藥酒又不值得什麼,青國夫人不要,那可就真的把本宮的一片心意給浪費了。”
青國夫人這才退下。周惜若等她離開,皺眉對晴秀道:“去請鬱老將軍來,本宮去涼亭中見他。”
晴秀點了點頭,退了下去。不一會,鬱老將軍前來,周惜若已等在了涼亭中。鬱老將軍面色通紅,想必今日鬱可鳴技驚全場令他倍感有面子。他面容雖蒼老,但是一雙老眼奕奕有神,看得果然是征戰沙場的老將。
他看見周惜若端坐亭中,連忙跪下道:“老臣叩謝娘娘對小兒的栽培之恩。”
周惜若聞言笑若春風:“自從第一次見到鬱老將軍與鬱家兄妹,本宮就預知到了有今日。沒想到不過兩年時光,果然印證了本宮的所想。那時鬱老將軍對本宮說過的話本宮還言猶在耳。今日鬱家成就總算不枉本宮的期待。”
從她第一面見到龍越離對鬱老將軍和鬱可鳴時起,她就留心上了鬱家。後來龍越離看中了鬱老將軍征戰經驗豐富,也看中了鬱可鳴的可鍛造之才,她就知道鬱家的崛起指日可待。後來邵雲和曾問過她龍越離到底看中了那位將軍,這倒真正提醒了她。她親自去見鬱老將軍,言明龍越離身邊缺乏能臣干將,讓鬱老將軍不再韜光養晦要向龍越離盡忠。鬱老將軍並不是古板之人,當面也許下承諾將來若能重振鬱家聲譽定竭盡全力成爲周惜若的後盾。
這件事她做得隱秘,只匆匆會了一面便不再提起。後來安王世子南宮慶畏戰潛逃回京,青谷嶺萬分危急,正是周惜若暗中指點他,讓他重用了鬱家軍。她不過寥寥幾句話的事,卻改變了整個戰局。不過鬱家軍的軍功卻是實打實的拼殺出來的,這也是她敬佩之所在。
鬱老將軍道:“一塊美玉也要雕琢纔可以成爲絕世的和氏璧。一把寶劍未有機會出鞘也只是一塊廢鐵而已。沒有機會一樣無法成才,娘娘娘這兩年暗中幫忙了鬱家許多,老臣感激不盡。只是小女一直莽撞無禮得罪過娘娘,還是娘娘寬宏大量不跟她一般見識。”
周惜若笑了笑道:“她還年輕,年輕人總是不夠穩重。本宮冷眼看了她在宮中兩年,直至最近纔有辦法讓她辨認好人壞人與她親近。總算還不晚。”
鬱老將軍長嘆一聲:“如今她在宮中有了皇上的骨肉,更需要娘娘操心了。”
周惜若道:“這是自然。”她頓了頓,道:“鬱小將軍的婚事我已向薛王府提了,就看薛老王爺是怎麼想的了。只是這件事恐怕有些爲難,若不成鬱老將軍可不要太過失望。”
鬱老將軍點了點頭,他看着周惜若,感激道:“娘娘的恩德老臣會銘記於心的。”
周惜若點了點頭,看着天色漸暗,對他若有所指地道:“本宮能做的定會盡力去做,本宮也相信鬱老將軍言而有信,一心爲齊國。將來定有用到鬱老將軍的時候,還望鬱老將軍相信本宮。”
鬱老將軍聽出她語氣的凝重,問道:“娘娘有何難處嗎?”
周惜若不欲再多說,站起身來慢慢道:“一切終會顯露出來的。”她說完向熱鬧的坤元宮而去。
鬱老將軍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不禁眯起老眼,嘆道:“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嗎?”
他活了大半輩子,識人甚多,人的好壞,心中所想他都能通過自己的經驗辨別。當初周惜若找到他時,他看出她爲自己在宮中無權無勢的境況擔憂,急需靠山,而鬱家那時被安王多年來所打壓,家道中落,說是家徒四壁,只剩祖宗給的一些好名聲蔭庇都不爲過。他看着一雙兒女日漸長大成人,內心焦急如焚,於是與周惜若一拍即合。
那時候他知道兩人皆是爲了私心,可是如今,他卻有點看不明白眼前集三千*愛於一身的周惜若。她如今榮華富貴在身,隆*不斷,可是她的擔心分明不是因爲她自己。
她又是爲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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