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節,出國唸書的人很少,一是大家的思想還是比較封閉,覺得國人自然要待在自家的土地上。二是大多數家庭的經濟條件一般,並不足以負擔孩子出國留學的費用。
顧未笙的爺爺奶奶都是老派人,自然是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顧家的經濟條件也確實是一般,要供養顧未笙在國內讀大學已是有些勉強,更別說是去國外了。
但顧未笙是一個極其倔強的人,只要決定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也知道家裡的情況,便跟爺爺奶奶說,正需要她們出第一年的學費,生活費和後面幾年的學費她自己會想辦法。
二老見自家孫女一意孤行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最後商量了一下,便把老宅和幾塊祖上傳下來的地都賣了,湊了錢,送顧未笙出國了。
她們想的也明白,她們就一兒一女,兒子早逝,女兒遠嫁,手上的這些薄產以後也都是給孫女的,早給晚給都是一樣,既然孫女這麼想去國外讀書,那便成全她。
顧未笙帶著幾乎家中所有的錢登上了前往鷹國的飛機。她聰明,又有天賦,在鷹國一所很有名的大學就讀。但她帶去的錢在交完第一年的學費和住宿費後,就所剩無幾了,她不得已在一箇中餐館找了一份洗盤子的工作,每天一下課,就飛奔到那個餐廳。
堅持了幾個月,餐廳老闆看她人長得漂亮,又是大學生,便讓她到了前面做服務員,她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德宇。
顧未笙工作的中餐廳是大學附近最有名的中餐廳,許多留學生吃不慣國外的伙食,就都會來這裡打牙祭,所以這裡的生意十分的火爆,幾乎每天都座無虛席,作爲服務員的顧未笙,自然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她與德宇相識緣於一個意外,那一天晚上,餐廳與往常一樣忙碌,顧未笙端著滿滿的菜餚,穿梭在餐廳不算寬敞的走廊中,她纖細瘦弱的胳膊上端了三四碗炸醬麪,看著十分吃力。
而就在這時,有一羣學生魚貫地從餐廳外面說說笑笑地涌進來,他們說笑打鬧著,並沒有看見正在送菜的顧未笙,一個背對著她的男,不小心就撞在了她的身上。
顧未笙本身就瘦,被那男子一撞,身形就一個踉蹌,手上端著的盤子險險地要掉在地上,還好顧未笙也算是哥熟手,應對過很多次這樣的突發狀況,拯救了其中兩碗,但最後那一碗,卻正好不偏不倚地倒在了一旁桌子上吃飯的德宇身上。
那時候正是秋天,德宇身上穿了一件藍色格子的襯衫,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雞心領背心,很有些文青氣質,那年的德宇雖然已經二十七歲了,但因爲多年的象牙塔學習生活,讓他跟一個剛上大學的青年沒什麼區別,他繼承了母親沐丹的外貌,生的十分俊秀,氣質也比同齡人乾淨許多。
他並沒有因爲顧未笙將炸醬麪倒在他身上而動怒,只是有些無奈地同她開玩笑道:「這位小姐,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件毛衣,我想以後我再穿上它的時候,一定會總想起炸醬麪。」
原本心慌慌,害怕被一頓臭罵的顧未笙聽到這話,忍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笑得時候,趕緊用紙先幫德宇清理了身上的污漬,然後親自拿了拖把將掉在地上的那些炸醬和麪都清理了乾淨,最後又十分誠懇地與德宇道歉,並承諾會將他身上的毛衣洗乾淨再還給他。
德宇一開始並不想讓顧未笙負責什麼,但在對方一再的要求下,只好將身上的毛衣脫下遞給了她,又給了他自己寢室的電話號碼,讓他洗完了打電話通知他。
顧未笙看著德宇給她的電話號碼,與她們宿舍的有些相似,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您也是X大的學生嗎?」
德宇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點頭道:「是啊,你也是嗎?你是哪個專業的?」
其實那一年德宇剛剛博士畢業,已經**大聘爲講師,但他依然毫不違和地冒充著學生。
「金融專業的。」聽到德宇也是X大的學生,顧未笙心中就是沒來由的一喜,眉眼彎彎地回道。
德宇知曉顧未笙是金融專業的,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有些神秘了,饒有興趣地說道:「哦~原來你是金融系的,那說不定咱們很快就能遇見。」
顧未笙不解地眨了眨眼,只以爲德宇也是金融系的學生,臉上的表情越發羞澀,抱著他的衣服又說道:「學長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毛衣洗乾淨還給你的。」
顧未笙本來還想再跟德宇說一會兒話,可這會兒店裡客人正多,老闆已經再叫她了,她便只能又忙碌了起來。
等到忙完這一陣,再去剛剛德宇坐過的那個位子看,那裡早就已經換了別的客人。
顧未笙有些失望,心想著自己都還不知道那個學長的名字呢,不過很快她又開心起來,學長給她留了電話,還有機會的,下次一定要問他的名字。
顧未笙下班之後連東西都沒吃,第一時間就洗了德宇的毛衣,用了好多法子,才總算是把那件毛衣上的污漬給洗掉了。將毛衣晾到宿舍的陽臺上,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笙,這件毛衣是男士的吧?」顧未笙的室友,一個奔放開朗的鷹國女孩兒看到顧未笙晾在陽臺上的毛衣,奇怪地問道。
顧未笙點點頭,怕她誤會,連忙把這件毛衣的由來解釋了一遍。
室友卻是呵呵笑著回道:「笙,你不用解釋,咱們鷹國可是很開放的,不像你的國家,你這個年齡早就應該談戀愛了,給你提個醒,這個牌子的衣服都是價值不菲,你可要好好抓住機會哦。」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室友還衝著顧未笙曖昧一笑,搞得她忍不住紅了臉,她來留學就是爲了專心讀書的,從未想過別的,但是想到今天遇到的那個學生,她的心不禁動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