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順着這位嬪妃的眼神看向蕭貴妃。
紛紛露出欽佩,羨慕,敬仰的目光。
但這些目光有多少是真的,大家彼此心中清楚。
蕭貴妃得意。
牡丹國花,穿在她身上,這間接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她垂眼瞄了一眼奉承的嬪妃,道:“國花的紅,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的。”
此嬪妃繼續奉承,道:“那是自然,蕭貴妃娘娘卻是擔得起的,姐妹們,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附和,卻又突然止住。
原來是慧妃和儷嬪來了。
因位分之別,慧妃和儷嬪向蕭貴妃行禮,餘下衆人包括蕭貴妃又向慧妃施禮。
掌有六宮大權的慧妃就算位分沒有蕭貴妃高。
但卻是有實權的主。
衆人又紛紛將目光轉向慧妃,只有蕭貴妃一人扭着腰肢,望向別處。
慧妃不動聲色,瞟了一眼衆人。
衆人像商量好的,一窩蜂的圍上。
都問,昨晚休息得可好,氣色看上去好多了,到底有陛下寵愛就是不一樣,飲食可好些了等語。
慧妃微微點頭算是符合。
然後看向蕭貴妃,道:“妹妹這身宮服在內務府備了案底了嗎?這麼貴重的蹙金蘇繡緞子昂貴得很,妹妹去備一下方能安心。不然萬一妹妹宮中哪個宮女回家探親是不小心將這身宮服帶走了,妹妹不備個底,到時候丟了也難追。若真丟的,又是這國花的紅色,豈不可惜。”
後宮自有規定。
國花的紅色不是任何人都能穿的。
就是皇后,不到重大節日也不能隨便穿着紅色。
蕭貴妃這身衣,明顯是自己在宮中命人私下做的。要真拿去內務府備案,先不說內務府的太監公公們敢不敢備,皋帝那邊就說不過去。
她一個貴妃如何能用上本屬於皇后的正紅。
此話一落。
蕭貴妃嘴角微噏,拿手捏着帕子掩蓋在鼻前。
好一會兒,放下手。
將臉上的僵硬隱去。
“慧妃娘娘說得是,這麼貴重的衣服自然要到內務府備個底。只是這宮衣還有細節之處沒有完善,待完善了立刻拿去備案。”蕭貴妃勉強笑道。
慧妃淺淺頷首。
模樣很是息事寧人的樣子。
而有些嬪妃就按耐不住了,剛纔她們也早看不過蕭貴妃的得意樣,皇后剛進無樑殿她就一副要自稱皇后的意思。有個膽大無心的,當場便笑出了聲,“哎呦,我說姐姐,怎麼將沒做完的宮衣穿在身上呢!要皇上見了,多不合適。”
說完捂嘴笑。
樣子倒蠻像是在和要好的姐妹開玩笑似的。
對於慧妃的話,蕭貴妃還能保持雍容姿態。然此嬪妃的嘲諷,讓她頓時黑了臉。
撇了一眼衆人,又看了看驕陽。
拿手遮在臉前,對着慧妃道:“出來也有段時間了,太陽也越發毒,本宮肌膚嬌嫩,陛下最是喜歡。就不陪姐姐妹妹們在此閒聊了。研兒,扶本宮回宮。”
研兒立馬伸出手,讓蕭貴妃扶着。
一行人,像躲藏似的,消失在花園邊。
慧妃掃了一圈衆人。
都是些陽奉陰違的主,便揮手讓她們都散了。
只留了儷嬪在身邊。
“蕭貴妃她也太沉不住氣了。”儷嬪見衆人都走遠了,說道。
慧妃擡目看天,臉上沒多大表情。
她沒想到皇后這麼不堪一擊。
後面的計劃都還沒有執行,她便趴下了。
對於剛纔看到的一幕,她沒往心裡去,這樣類似的事,宮中每一天都在上演,便也充耳不聞,事兒過去了就算了。
“不說她了,她沉不沉得住氣,也不是我們能掌控的。”慧妃說着轉身認真的看着儷嬪,繼續道:“難怪馥雅郡主的字條上註明裝鬼一定要是男童的樣子,當時還想不明白,現在算是理解了一半,這男童和法師說的話正好符合。不明白的是,皇后如何就被一個男童鬼魂的傳聞嚇成這樣,幾近丟了後位。”
儷嬪聞言,將目光落在一邊的柏樹上。
手指不留痕跡的在袖中收緊,略一思考,道:“許是皇后真的冤死過哪個男童也未可知。”
慧妃蹙眉,道:“若真的如此,可看陛下也沒有要破案的意思。”
儷嬪不再搭話,而是找了別的話題來說。
兩人在御花園了逛了會兒。
便也各自散了。
儷嬪回到宮中,遣開身邊的所有宮女,第一件事就是翻出了齊清兒寫的字條。
她將手按在慧妃的慧字上面。
雙眸驀然紅了。
這個字只有齊清兒會這麼寫。當初年幼的齊清兒總隨着祁王入宮玩耍,時而回來儷嬪的長信宮。
一次巧合,齊清兒到的時候,儷嬪正在練字。
小孩子好奇心強,見儷嬪寫字好看就要跟着學。
儷嬪問想學哪個字,年幼的齊清兒隨口說慧字,因爲她剛從慧娘娘的永延宮過來,慧娘娘給了好多好吃的。
儷嬪就說好。
然慧字複雜,教了半天。加上小孩子手軟,拿筆拿不住。描了近一個時辰勉強將慧字給寫出來,然卻少了一筆。
像齊清兒這樣的女娃又愛像男孩子一樣玩刀弄劍。
坐那兒描了一個時辰,便再也坐不住了。
丟下筆,道:“看,我寫出來了,儷娘娘看,好不好看?”
女娃說話滿臉是笑,聲音脆脆的。
儷嬪自然點頭微笑。
然小錯誤還沒來得及糾,面前的小女娃就已經跑得沒影。
之後,儷嬪再想找機會糾正,卻再沒找到機會......
她用手按住這個錯誤的慧字,心跟着晃,淚眼模糊。
能這麼寫的人這個世上只有齊清兒一個。
那麼當年的小女娃,她還活着,她在京城,她成了郡主......可她當年是如何活下來的,爲何沒了原來的容貌,回京城又是爲了什麼,她和祁王相認了嗎……一串的回憶想法不解涌現腦中。
突然心猛地晃動。
自這個名叫嬅雨的姑娘入京,凌王和虞妃就被揭了老底,蘭成公主和皇后也相繼失寵,現如今皇后直接被關進了無樑殿。
於此同時祁王突然崛起。
而太子卻漸漸不復往日。
儷嬪有些不敢想下去。
齊清兒回京是來複仇的?
那祁王知不知道?
這一切會不會是她和祁王聯手的結果?
萬一,祁王還不知道呢?
她要不要告訴他,其實這麼多年你一直不能相忘的人就在身邊?
問題一個接一個蹦出。
她抱住腦袋,猛的搖頭。
那個馥雅郡主就是齊清兒,她確定無疑。
那她要不要去告訴祁王呢?也許祁王已經知道,但那也只是也許。告訴他,對於現在準備重獲王權的他來說,是好還是不好?
唉…...
她在心中叫苦。
暗道:“齊清兒你回來了,我到底是該爲你高興,還是擔憂?”
……
彼時,在郡主府上正準備迎接楊柳搬回郡主府的齊清兒,卻不知道長信宮中的事。
更不知道一個慧字,在儷嬪面前徹底出賣了她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