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曦此刻卻十分理智,沒有立刻被展灝所誘/惑,而是用更加懷疑的目光打量展灝,顯然不相信他會如此好心。
“我就知道你不會信我,”展灝故作自嘲的搖了搖,隨即一臉正色,用如君子般坦蕩的語氣解釋道:“我是喜歡你,但我卻不會乘人之危,我只是想幫你。”
展灝這番話說得正氣凜然、光明磊落。
和他一比,孫妙曦瞬間又羞愧難當,覺得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孫妙曦暗忖,以展灝的爲人的確稱得上是正人君子,他也是一個言而有信的男人。
她心裡最後一絲懷疑瞬間消殆,不再懷疑展灝的用心,而是開始認真考慮展灝的提議———他的提議對她來說可以說是完美無瑕,完全符合她內心所想。
這其實也是她曾經考慮過的一種方案———她可以嫁人,但對方必須和她各過各的,互不干涉,夫妻之名名不符其實。
說白了就是她只需要一個契約婚姻。
她以爲她不可能找到如此合拍的男人,沒想到展灝竟會主動提出一個,完全符合她心意的建議。
他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般,她想要什麼,需要什麼,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孫妙曦卻還是有些膽怯和舉棋不定,最終猶豫不決的說道:“你這個提議不錯,不過有些太過驚世駭俗,能否容我考慮幾日再給你答覆?”
“嗯。”
展灝淡淡的應了聲,面色波瀾不起,一副孫妙曦答應與否他都無所謂的模樣,內心其實激動不已———他十分了解阿曦。她此刻既沒有一口回絕他,那就表示她很快就會徹底答應下來。
他是最最瞭解她的人,所以才能一語中的,拋出如此誘人的誘餌。
重活一世,他太想早點把阿曦納入羽翼,想到連一刻都不願意多等。
畢竟變數無處不在……
他只想早點把孫妙曦拐回家去,無論用什麼方法。死皮賴臉也好,循循善誘也罷,總之只要把人拐到手,他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不是?
他相信阿曦嫁給他後,兩人日夜相對,他一定能用真情將她打動,讓她徹底敞開心懷!
至於正人君子、言而有信的男人什麼,對外人自然必須是這樣,對自己的女人嘛……必要時就該不要臉一點。就該一本正經的連哄帶騙,才能把人拐回家。
孫妙曦自是不知道展灝心中所想,她拒絕他的提議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便又把話題岔開:“是你把楚沛琰扔去南風館的?”
“嗯。”
“他來找我興師問罪了。我沒把你供出來,但他自己卻猜出是你乾的,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會找你算這筆賬。”孫妙曦好心提醒道。
“無所謂,”展灝語氣淡淡的,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來一次我揍他一次。”
孫妙曦和展灝吐了兩次苦水,隱隱有些習慣了,便又把另外一件煩心事說與他聽:“我六妹妹最近有些奇怪,總是特意接近塔娜公主,十分隱晦的討好塔娜公主,但又不似真心想和塔娜公主交好……”
“六妹妹她自從被東胡人劫持過後,性情隱約有些轉變,心思也活絡了不少。我擔心她是想算計塔娜公主。塔娜公主是我孃的好友,心底純樸善良,我不想她被孫妙芸算計。”
“孫妙芸?”
“嗯。”
“我知道了。”
孫妙曦見展灝願意幫她查一查這件事。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不由平靜下里。
總是看着孫妙芸各種蹦躂,卻弄不清楚她的意圖,讓她無法提放……這點真的讓她很不爽。
如今展灝願意幫她,以他的手段,應該很快就能查出孫妙芸對塔娜公主到底有何圖謀。
翌日,孫妙曦稟過古氏後,出門去了京城有名的德善堂。
她想親自去尋幾味特殊中藥回來,研製一些補血養氣的藥丸給古氏服用。
孫妙曦選完藥材,又去逛了書局,想買幾本有趣的話本回去,閒聊好念給臥牀的古氏解悶。
她選好話本剛要離去,就被突然出現的展灝給攔住去路。
“跟我來,我帶你去一處地方。”
“去哪裡?啊……快鬆手!”
光天化日之下,展灝居然毫不避諱的伸手拉她!
雖然她出門前爲了避免麻煩,喬裝改扮了一番,但她此刻是做男裝打扮啊!
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牽着一個面容清秀的男人,很引人遐想好不好?
孫妙曦費力掙脫展灝的手,不悅的瞪着他:“說話就說話,幹嘛拉拉扯扯的?你就不怕被人撞見以爲你喜好男風?”
“被誤會正好,以後省事些,”展灝邊說邊將孫妙曦的手握得更緊,一臉正色的說道:“你正好幫一幫我,免得總有些不長眼的人主動投懷送抱。”
“……”
孫妙曦突然噤聲,意識到展灝把她拿來當擋箭牌後,內心竟然還莫名的感到高興———他身邊的鶯鶯燕燕的確是多了些!
若是真的能讓那些鶯鶯燕燕誤會,自動退散……那倒也挺不錯。
如此一想,她竟不再掙扎,任由展灝牽着她。
“哦,那我就幫你一回,”孫妙曦見展灝嘴角噙着一絲笑意,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着她,俏臉一紅,忍不住反覆強調道:“我只是幫你而已,沒別的意思。”
“嗯。”他淡淡的“嗯”了一聲,微揚的尾音卻將他的好心情出賣了。
孫妙曦臉更紅了,急忙顧左言右:“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不是想知道孫妙芸有何企圖嗎?去了便知。”
孫妙曦果然瞬間被轉移注意力,屁顛屁顛的跟着展灝上了馬車。
馬車先穿過繁華熱鬧的長街,後轉入一條僻靜的長巷,孫妙曦默默的聽着車輪碾壓過青石地板的聲響。馬車大約行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在一間毫不起眼的院子外頭。
“這是?”
“我名下的別院。”
“別院?”
孫妙曦差點跳了起來,無端端的他帶她來別院做什麼?
怎麼像是專程帶她來約會似的?
“別想歪了。”展灝像是懂得讀心術般,弓起手指敲了孫妙曦的額頭一下。
“誰說我想歪了?!”孫妙曦紅着臉狡辯。
展灝笑而不語,只溫柔的牽住孫妙曦的手,帶着她穿過院門,不緊不慢的走到一堵牆下。輕鬆一躍就帶着孫妙曦坐上牆頭。
孫妙曦越加疑惑:“我們爬到牆上做什麼?”
“聽牆角。”
展灝說着示意孫妙曦往隔壁院子看去,孫妙曦下意識的順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定睛一看,看了差點一個不穩跌落牆頭……她沒跌下來,是因爲展灝十分及時的將她抱住。
孫妙曦此刻也顧不上被展灝佔便宜了,指着不遠處那對男女怒道:“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原來他們所在的位置遠遠望去,正好將隔壁院子裡涼亭那一幕盡收眼底———她的好妹妹孫妙芸此刻正背靠在一個男人懷裡撫琴,那男人的脣溫柔的貼在她的耳畔,似在淺淺說着情話。引得孫妙芸勾嘴淺笑。
孫妙芸不潔身自愛,原本也不關孫妙曦的事,但偏偏和她貼在一起的男人,正正是塔娜公主的夫君展慕白!
他們二人舉止親暱曖昧,又特意避到此處相會,顯然已相識許久。
這時孫妙芸已換了一首曲調。
如水的琴聲悠然響起。時而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
時而急如飛瀑、水珠四濺,激昂澎湃;
時而又清脆如珠落玉盤……
琴聲最終緩緩低去。連綿婉轉,如少女呢喃細語。
曲終意境猶在,亭子裡偎依在一起的男女四目對望,深情款款……
“好一首長相思!好一對不知廉恥的奸/夫/淫/婦!”孫妙曦冷笑了一聲,被那對狗男女噁心得想吐!
一個是有婦之夫,一個是未出閣的少女,居然偎依在一起彈長相思?
他們眼裡還有沒有塔娜公主?
展慕白是否記得,他還有一位努力向他靠近,想要變成他喜歡的那種女子的髮妻?
孫妙芸是否記得,她還有一位對她無比信任。把她當成忘年之交的閨蜜?
如若和展慕白私會的是別的女人,孫妙曦還不會如此激動。
了偏偏這個女人是之前還在幫塔娜公主出謀策劃,幫她討展慕白歡心的孫妙芸!
好一個孫妙芸!
孫妙曦想看看孫妙芸究竟能無恥到什麼程度。強按下下去把孫妙芸揍一頓出氣的衝動,暗暗運用內功,很快將原本聽得不甚真切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二郎,喜歡我爲你撫琴奏曲嗎?”孫妙芸倚在展慕白懷裡,目光柔情似水。
展慕白臉上浮起溫潤俊朗的微笑,滿眼溺愛:“喜歡。”
“我彈的可好?”孫妙芸嬌俏的揚起小臉仰望展慕白,像個急切討要誇獎的稚童。
“好。”
塔娜公主這幾日日日練琴,彈的也是這首長相思。
她的琴聲如魔音般折磨着展慕白的雙耳,如今得以聽得天籟之音,似乾渴之人遇到甘露,貪戀又急切的汲取。
他忍不住把孫妙芸的琴音和塔娜公主的琴音做對比,不客氣的批判道:“你這才叫撫琴,塔娜那簡直是糟蹋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