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子出事後,無憂就沒見過他,沒想到這一次相見卻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瘦了一大圈不說,還變得很陰鬱。
他的腳還不能下地行走,是兩個侍衛擡進來的,當時無憂正和李梅邢在聊天,看到太子進來大家都靜了下來。這也算太子自出事後第一次公開露面,衆人都看着他,目光各異。
束雲鳳跟在後面進來,張口就說:“大家給點掌聲吧,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太子殿下請來的,換了別人不見得有這面子啊!”
鄭嵎平帶頭,大家就拍起了掌,無憂也象徵地拍了幾下,發現太子瞪着她,她的手就僵在了空中。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充滿了刻骨的恨意,不經掩飾就散發出嗜血的光芒,讓無憂都感覺有些驚悚,也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防備他。多大一個孩子啊,還沒接觸權力就要被毀了嗎?
這仇是燕風颺結下的,自己作爲周文婧的侄女,自然就成了太子的眼中釘,一時無憂有種不安的感覺,覺得太子與其說是來參加穆江蕙的生辰宴,倒不如說是來找自己的麻煩更恰當。
在皇宮,太子攝於皇上和皇后,哪敢明目張膽地來報仇。這裡就不同了,他就算當着衆人的面打自己,估計敢出頭的也沒幾個。
當然這是指穆江蕙家是普通商人的情況下,現在穆江蕙的父母是自己的師傅師叔,無憂可以確定他們不會讓自己被欺負。可正因爲這樣,無憂就更不想給穆家找麻煩,畢竟太子沒被廢就證明其還有些實力,她可不想自己才找到的靠山因爲她從此麻煩不斷!
“小九,好久不見啊,過來,皇兄有話和你說!”太子收斂了眼中的恨意,衝無憂狀似無害地招了招手。
無憂要真是小孩的話可能會被騙,可是她的靈魂是成人,怎麼會上太子的當呢!猶豫了一下,心裡已經想好了對策,才走過去施了一禮說:“大皇兄,我也有事正要找你呢,不如我們外面說話去?”
她說完就率先往外走,太子愣了愣,招手讓侍衛將他擡了出去。
無憂一直走到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纔停下腳步,好整以暇地站着,小手抱在胸前,瞟了停下的太子一眼就問道:“你覺得是你的腳重要,還是報仇重要?”
“什麼意思?”太子蹙眉不解。
無憂看看他還包紮着的腳,說:“我聽說你的腳會成爲瘸子,是嗎?如果我說我能幫助你恢復,你相信嗎?”
“你能幫我恢復?”太子嘲笑大過驚訝:“我沒聽錯吧?你以爲你是神醫嗎?”
無憂冷笑:“我以爲吃了幾次虧你至少能學會別把人看扁了,沒想到你還是沒變,難怪輸了一次又一次!哼,就你這樣的大腦,還是繼續做你的瘸子去吧,那麼多皇子,換誰做太子都比你強!”
她說完轉身就想進去,太子被氣得臉色發青,衝着侍衛吼道:“抓住她!”
無憂不等侍衛過來,轉身諷刺道:“你沒腳嗎?就會叫別人,有本事的話自己來抓我啊,靠別人算什麼本事!張張嘴誰都會,可離了他們,你算什麼啊!”
“嗷……臭丫頭,我今天就不信我抓不到你!”
太子被她三言兩語激得大怒,揮手讓拿柺杖來,邊吼道:“有種你別跑,看我抓到你讓你好看!”
侍衛被嚇到了,勸道:“殿下別動怒,太醫說你不能用力,再傷到了腿有可能再也好不了……”
“聽見了吧,大皇兄,你還是先等腿傷養好了再來和我鬥吧,否則又傷了腿那纔是得不償失呢!”
無憂輕蔑地看看他,搖頭說:“不過照你這樣醫治的方法,你這輩子可能好不了啦!真遺憾……”
她聳聳肩,笑得特純:“相信我不相信我,選擇權在你手上,這次你賭的是自己的命運,願不願意賭隨你,我不強求!你可以想一想,想好了再答覆我。不過別拖太久哦,太久的話就算大羅神仙也沒辦法幫你恢復了!”
她說完悠閒地抱手倚在樹幹上,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實在很像燕風颺的無賴樣,至少當時太子的確是這麼看她的。
“你在耍我吧?在宮中幾年,也沒聽說你會醫術!你什麼時候會醫了?”
太子冷笑:“就算你會,你纔多大就敢說大話?太醫院的御醫都不敢保證醫好我,你憑什麼能保證醫好我?”
無憂笑道:“久病成醫,我自有我的方法。你不也知道我沒上幾天學堂嗎?猜謎不是照樣贏你!可見有沒有本事不是以年齡來算的,你要相信他們也可以啊,就拿自己的腳做實驗吧!我無所謂!”
兩人對視着,也許無憂的氣勢太強硬,眼神太坦然,太子的目光慢慢從猜疑轉爲試探:“你真的會醫好我?”
也許是病急亂投醫,太子匆忙之間不去想無憂才幾歲啊,看了幾本書就能說自己是神醫嗎?
很多年後再想起這一幕,太子覺得自己當時不想無憂的年齡,也許是被她身上早早露出的成人般強大的自信懾服了,那一刻真的想相信她,相信她給自己帶來的希望和轉機。
皇家的男兒都早熟,太子雖然才十來歲的小孩,卻已經知道自己的腳要是真的瘸了對自己一生有多大的影響。外公和舅舅經常來看他,他們雖然一直安慰他沒什麼,可是他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前途暗淡了。
他怎麼甘心呢!所以別說是無憂如此自信能幫他醫好,就算換了一個人,有無憂一半的氣勢,他也會抱着這根救命稻草拼命往上爬。
“我能醫好你,但要你好好配合,這期間你可能會吃很多你從沒受過的苦,你確定你能受得了嗎?”
無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說出幫他的話,這等於和周文婧、燕風颺對着幹的事對她一點好處都沒,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而且一發現自己可能做錯,她竟然沒有悔改的意思,而將錯誤堅持下來。
“我能,我什麼苦都能受得了!”太子堅決地說道。
無憂挑了挑眉,看着他笑米米地,也不過來檢查,太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有條件的對吧?”
無憂聳聳肩:“聰明,我不做白活的,讓我幫你醫的話要答應我三個條件,做得到的話半年後你的腳不會落下一點毛病,做不到的話我們就當沒有這次談話!”
太子咬牙:“什麼條件?你說……”
無憂笑了:“第一,治療期間你什麼都要聽我的,不許質疑我的做法,就算我讓你去跳湖,你也要毫不猶豫地跳下去,要是不聽,我隨時都可以停止幫你治療,有什麼後果你別來找我!”
“那你讓我死我是不是就要死呢?你這條件不公平!”太子叫道。
“我讓你死了我還醫什麼醫!”無憂撇撇嘴:“這麼怕死肯定也怕苦,我看還是算了,你受不了那個罪!這一點你和燕風颺不能比,人家被打得那麼慘都能站得筆直……”
“誰說我怕死!”太子臉紅脖子粗地打斷她:“別拿燕風颺和我比,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比他更強!”
“哦,那就算你答應了!我說第二個條件了!”無憂掃了他後面的侍衛一眼,收斂了笑容:“我幫你治療的事你要保密,你要敢說出去,我隨時否認,治療也停止,明白後果了嗎?”
太子也端正態度,瞥了一眼兩個侍衛,衝無憂說:“你放心,他們不會出賣我的,你自己小心你那邊的人就行了!”
兩人互視一眼,心意相通,都知道對方顧忌什麼,也算給了對方保證。
“最後一個條件我暫時不想說,你就記得欠我一個人情吧,日後我讓你還時你記得還就行!”無憂這是在賭太子的未來,在這複雜的宮廷中,她有必要爲自己多留條路。
太子猶豫了一下很爽朗地說:“行,我不會忘記欠你的這個情的,日後只要不是讓我死,不管什麼事我都會鼎力幫忙的,如違此誓,讓我一輩子站不起來!”
話說得這麼狠,無憂倒覺得太子也是個角色,對他另眼相看起來,才發現燕易朔的基因真是好啊,這個一貫飛揚跋扈的小霸王原來也是個小帥哥,眉毛又粗又黑,下面藏了一雙充滿倔強固執的眼睛,高高的鼻樑下一張端正的嘴也輪廓分明,下顎微凹,這樣的人一旦決定了目標,會毫不猶豫地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