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雨水撫摸着他,在冰冷的盔甲上留下半透明的蜿蜒線條。
雨滴在寒冷的雲霧中凝結,被午夜籠罩的超人站在一個堅固屋頂上,當雨滴最終打到他身上時,它就如同淚水般溫暖。
不知道爲什麼,薩布林總是喜歡夜晚,而他所認識的那幾個其他連隊的兄弟卻完全不同。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爲午夜能夠更好的幫助他完成任務。
爲了這次行動,他還特意套上了午夜幽藍色的斗篷。
他已經追蹤那個隱匿於難民營中的邪教組織兩天了,現在對方馬上就要被他揪住了,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整個組織。
雨夜中,他站立休息了一會,雨水潤溼他的目鏡,模糊了他的視線,然後順着頭盔流淌下來。
某種意義上,這近似於哭的感覺。
他這麼想着。
但一個阿斯塔特從不應該哭。
遠處的山峰伸入翻騰盤旋的烏雲之中,數十萬盞燈在它的岩石混凝土表面散發着光亮,簡陋的路燈在雨中搖曳着。
這些光明還不足以驅散黑暗,自混沌入侵來,大部分時候太陽都隱藏在雲障深處。
他放鬆下來,閉上黑色的眼睛,讓思想神遊天外。
下一刻,他睜開眼睛,確認他追蹤的目標已經放鬆了警惕,他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找不到任何追蹤者的線索。
當他們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時,他靜靜在高處注視着。
很快,他們移動了。
薩布林啓動揹包,輕鬆的越過屋頂,雙腳點過滿是污物的水坑。
遠處有一個裝有白熾燈的燈杆。它暗淡的光線外有一個庇護所,裡面有一個通向低層的樓梯,樓梯口周圍裝有一排空氣淨化器,它們吸入污濁的空氣,迫使其通過過濾器,然後通過管道鼓入樓內。
之後的幾分鐘,他一直行走在機器與搖搖欲墜的庇護所之間,時而蹲下,時而緊貼牆壁。
凡人很難理解,如此龐大的一個巨人,穿着厚重的鎧甲,如何做到不發出一點動靜,甚至薩布林右側五十米外就有一個熱鬧的小商店。
但這就是凡人的侷限性,他們從未真正意識到阿斯塔特的超凡之處。
又走了一會。薩布林停了下來,保持警備的姿態,溫暖的雨水和着溫暖的廢氣淌下。
什麼也沒有,沒人聽到,沒人關心。
恐懼令人們遠離奇怪的聲音。
原先是懼怕幫派成員,最近是懼怕神出鬼沒的殺手。
那個殺手——
薩布林覺得手法很熟悉,某些方面很類似他們的連長,而現場他也去看過了,但這裡人的不知道什麼叫保護現場,他們去的時候只剩下一灘鮮血和牆上的些許痕跡。
但通過這些,他依舊可以大致推斷出殺手的特徵。
午夜活動,悄無聲息,長有利爪,嗜好折磨,還帶着某種病態的藝術感。
嗯——
某種意義上,薩布林有點不好說。
拋開那個殺手的行爲不談,但他做的確實很乾淨利落,幾乎沒有留下更多的證據,導致他們追查的過程幾乎完全中斷。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先放下這件事,專心處理難民中擴散的流言和邪教傳播。
不過現在他遇到了些麻煩,他跟蹤的那個邪教徒不知道另有安排還是覺察了什麼,突然停止移動了,開始在一個路邊的小酒攤喝起酒來。
並且看起來一時半會沒有離開的打算。
這就有些難辦了,薩布林如果一直等着對方,天知道他要等多久。
“嗯?”
忽然,左側一百米外的小巷裡的微弱呼救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雅蠛蝶~”
薩布林跳到屋頂邊緣,凝視着小巷。
這棟建築的設計風格很古老,他不清楚它從何時開始屹立於此,這種耐用的材料僅僅顯示出幾千年時光的刻痕,它在一個被遺忘的年代被搭建於山坡之上,其他幾十座類似的山巒皆被時光所吞沒,唯有此處因地質不穩,無力支撐更龐大的建築而倖存下來。
兩個年輕人站在小巷裡,刀刃出鞘,向一個年輕的女子步步緊逼。
在這晦暗的難民營地之中,每小時都會發生同樣的事,災難只會放大人性的醜陋,因此薩布林對於這裡的難民毫無憐憫之心,他只是在執行任務。
不然,他連看也不會多看這些人一眼,因爲他們只是一羣毫無價值,被敵人驚嚇得蜷縮成一團的垃圾。
帝國這樣的垃圾太多了。
女孩的打扮比面對的兩個人更好,一看就有着更高的社會地位,至於長相——
薩布林覺得不如自己那位花匠僕從。
很快,男人便開始忙着撕扯女孩的衣服,沒能看見悄然落下的陰影。
如果他們保持警惕,斗篷掀動的風聲本可以警告他們,然而他們沒有。他們沉浸於自己骯髒的快樂之中,沒有注意落地時的輕響,也沒留心走向他們時的腳步。
但女孩卻已經瞪大了眼睛,連哭泣聲也停止了,好似看到了一場具象化的噩夢。
很快,陰影中遮蔽出一片更爲晦暗的黑影。
鮮血上涌,他們笑着,女孩輕聲哭泣。
他們笑得很大聲,她哭的很安靜,雙方都認爲沒人會來幫她。
他離得足夠近,足以從四處瀰漫的垃圾的惡臭中聞到這些年輕人骯髒的體味。
“讓她走。”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柔和,充滿急促的嘶嘶聲,掩蓋了發出者的無情。
“草!”
他們轉身看向它,瞬間嚇傻了。
一個龐大的巨人高高地俯視他們,他是一個身披午夜的幽靈,灰白色的盔甲在斗篷的縫隙時隱時現。
一個人的膀胱背叛了它的身體,給小巷令人頭暈的味道中又增添了一股腐爛柑橘的尿液的氣味,另一個則更爲勇敢,他咬緊牙關,拿着一把廢料磨成的小刀向前刺去。
“很好。”
薩布林用手指扼住年輕人的頭,把他提了起來,然後手腕輕輕一揮,讓腦漿和血液濺到牆上。
失去了神經網絡的控制,無頭的屍體如木偶一般抽動着。
接着,他向第二個年輕人笑了笑,那人在恐懼的控制下,鼻涕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褪下了暴徒的面具之後,他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凡人。
薩布林看了一眼對方的脖子,上面有一個符號,一個燃燒的惡魔頭顱,正是他所追蹤的邪教組織的符號。
完美,簡直是帝皇眷顧。
薩布林微笑着,從齒縫隙間擠出了一個詞。
“跑。”
年輕人已經兩腿發軟,但還是轉身跑開,不過剛沒幾步就被垃圾絆了一跤撞在牆上。
當他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時,立刻加快了速度。
薩布林沒有管他,而是攥着死去的男孩,好奇地凝視着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