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總是聖潔,機械總是純淨。
這是萬機神的信徒常常掛在嘴邊話,但赫麗·薩尼對此一直嗤之以鼻,因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滿是機械的世界既不聖潔,也不純淨。
畢竟,她這樣的人能夠住在行星最昂貴的一棟公寓樓中,就是這教義最好的諷刺。
天際環線的中心街區,只有中階技師以上或者擁有一定權柄的人才有資格在此居住,這裡不僅有經過淨化的空氣,還有設施齊全的住宅。
赫麗·薩尼作爲新任鑄造副監比莉·奧羅科賢者的次席助理,雖然她在技術上沒有開拓,在知識領域也乏善可陳,但她出色的外交才能與和魅力卻讓她能夠在賢者的顧問團中有一席之地。
或者再直白點說,即便是機械教信徒,在晉升到較高的階層前,也不可避免的會有人之慾望,而她非常擅長利用自己的魅力操控這些慾望,爲自己的女主人牟利。
但是這樣的日子也讓她感到越發不安和倦怠,因爲她永遠不可能有上升的機會,她很明白她的女主人打內心蔑視她,只是將她作爲一個工具,一朵交際花。
直到她某天接觸了一個人,那個人爲她介紹了一個星球來說十分罕見的訪客,並且得到了一個機會和承諾。
爲戰帥服務,當烏蘭胡達投向黑色軍團時,她將不再是現在的地位,她的忠誠將會帶來巨大的回報。
起初她還有所猶豫,可是當對方透漏統御賢者已經投向戰帥,並拿出確切的證據後,她就不再猶豫了。
她的任務很簡單,發展下線並收集關於鑄造世界的各種隱秘情報,同時刺探三虔密鑰的機密,並在關鍵時候給她的女主人一次最致命的背叛。
一切都計劃得很好,直到被一個意外所中斷。
班古拉,這個她過去從不關注的人,竟然翻天覆地了!
而且他還將帝國的力量和阿斯塔特引入了鑄造世界,現在她的任務就是立刻把這個重要的情報傳遞出去,或許戰帥還有能力將局面反轉。
至於她的那些下線,在秘密警察活躍的當下,她選擇了全部放棄。
“如果能接觸到空港的人,或許能夠將這個信號發射器投入到虛空中......”
赫麗躺在牀上,只穿着輕薄的白色睡衣的她,那晶瑩的肌膚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是一團發光的玉石般,接着她慵懶的將一隻細嫩的手放在前額,修長且沒有一絲贅肉的大腿微微曲起,勾勒出起伏巨大的曲線。
房間很暖和,蒸發掉空氣中多餘的水分,導致汗水黏着在她身上使她感到非常不舒服,霧化器已經打開,但它的功效與周圍環境相比收效甚微。
她無法入睡翻了個身,她無法停止思考接下來的局面。
其實她也很恐懼,璀璨宮事變的頭兩天,她一直害怕秘密警察在某個夜晚破門而入。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這不是害怕,她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沒有露馬腳,當然更沒有任何疏忽,
那麼,爲什麼她一直感到不安呢?
其實赫麗清楚地知道爲什麼她感覺如此糟糕。
所有的機械教信徒只是作爲更大機器上的一個小齒輪,整個鑄造世界就是這個大機器機,而對那些違反它約束的人一向無情。
如果她被發現了,她能夠想象自己的結局,被改造成某種機僕,然後供給那些在地下長時間工作的低階技師發泄他們的低級慾望——
事實上,她就曾經對她的競爭對手這麼做過,現在她們那生不如死的模樣仍舊讓她不寒而慄。
“不行就想辦法離開吧.....”
她的腿探到地上,接着用手梳理一下頭髮,它扭成一團又很潮溼,再多的時間都不能讓它感覺乾淨。
雖然心裡有了逃跑的念頭,但要拋棄已經擁有的地位對於她而言又太過於痛苦了。
赫麗輕輕地從臥室走出來,走到廚房去拿一瓶酒,或許這能幫助她入睡。
她倒了一杯酒然後坐在客廳的一角,那裡可以透過窗戶俯瞰環線都市那層層疊疊的複雜構架和閃爍的霓虹燈,在這冰冷而又繁華的地方,似乎只能容納得下權力和慾望。
知識,科學,理性?
赫麗嘲弄的笑了笑,當那些道貌岸然的學者像狗一樣舔舐她的腳趾和身體時,這一切都像是個笑話。
在很遠的地方,巨大鑄爐閃耀着光芒,那是一片發光的工業海洋,周圍是一道道銀色的磁懸浮帶,延伸到天際環線各個地方,但正是它們把整個星球都籠罩在塵土和被污染的霧氣之中。
赫麗放下杯子,把額頭靠在玻璃上,城市裡燈火通明,無數的工廠向港口設施運送貨物和物資。
“如果不是出生在這個鬼地方該多好。”
她低聲說着,覺得自己非常孤獨。
忽然,她皺起眉頭,意識到自己並不孤單。
手臂上的生物掃描儀讀到她房間裡有另一個生命。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纔會注意到我。”
一個聲音從陰影裡說。
當一個柔弱、性感的女人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時候,赫麗吃驚地擡起頭。
那人穿着一件緊身的紅色緊身衣,腰上插着一對做工精細的手槍,面部被塑造成冷漠的金屬模樣,腦後是一串如同辮子般紮起來的精神單元。
赫麗隨後迅速掩飾住自己的驚訝:
“我知道你在那兒,我正等着看你什麼時候會宣佈你的名字呢。”
“一個謊言,但這是你覺得自己還能控制局面的必要條件。”
“你是誰?你在我的房間裡幹什麼?”
“我的名字無關緊要,畢竟你會很快忘記。”
那女人優雅的走了過來,身材絲毫不遜於前凸後翹的赫麗。
“但爲了讓你安寧,我還是願意大發慈悲,我叫瑟莉娜,別人也喜歡叫我食眼者瑟莉娜。”
當赫麗意識到這個女人是什麼人時,她的煩惱變成了恐懼。
“教區節制——”
女人把頭歪向一邊,看着開始發抖的赫麗。
“你仍然認爲你有一定的控制力,不是嗎?”
“你想幹什麼!?”
赫麗蜷縮着身體,退到客廳的一角,並沒有想過去拿武器——她很清楚自己不擅長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