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奧塔維亞和迪特里安都相處得並不好。
這次同行對他們倆來說都是一個意外,她覺得自己已經對這樣一個生物失去了耐心,而他覺得那種哺乳動物繁殖過程中所涉及的生物化學物質和有機液體的氣味很難聞,
最終結果是,兩人都不愉快。
他們的關係從第一印象開始就走下坡路。
當奧塔維亞回到自己的住處做飛行前的最後準備時,機械主教明顯鬆了一口氣。
一切都收拾好後,她把白己綁在迪特里安那艘矮胖的昆蟲船腹部的不舒服的座位上,這也是她的“臥室”——就像真正的房間的樣子,只有一個屏幕,幾乎沒有足夠的空間來伸展她的腿。
“有人曾經坐在這裡測試過這種設備嗎?”
奧塔維亞帶着不安問到,但沒有人回答她。
一名機僕無聲的走過來,將細長的神經長釘插進了她的太陽穴,這個東西製作得既端莊又優雅。
“哎喲,小心。”
“遵命。”
半機械人喃喃地說,死瞪着眼睛。這也是她所得到的全部回答,她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你還要推它直到它發出咔噠聲,”
她告訴一個腦葉切除的奴隸。
“除非它從我另一隻流着血的耳朵裡出來。”
“遭命。”
“王座啊,滾開。”
它第三次說了“遵命”,而且確實做到了。
之後,她聽見它在外面走廊裡撞到什麼東西,飛船在最後裝上武器時搖晃着。
奧塔維亞的房間沒有舷窗,但可以通過外部圖像輸入觀察情況。
詛咒回聲號的主機庫甲板的圖像一個接一個地在屏幕上閃爍,雷鷹裝載了全部有效載荷,吊艙被吊到指定位置。
奧塔維亞用沒有感情的眼睛看着,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這是家嗎?
她會想念這一切嗎?
如果成功逃脫,她又會去哪裡呢?
“哦——”
忽然,她看着屏幕,低聲發出了激動又喜悅的驚呼。
“不敢相信。”
她暫停了滾動的畫面,輸入了一個代碼,讓船體上的一個影像探測器傾斜。
裝載機小車和船員運輸來回擺渡,一個身影出現了。
塞普蒂姆斯肩上挎着一個破舊的皮包,在主圍欄旁和迪特里安說話,他的長髮遮住了他的面部疤痕,而在他的厚夾克裡還穿了一件精緻的防彈衣。
一把大砍刀插在他的右小腿上,兩支手槍則低垂在他的臀部。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外部取景器沒有聲音,可她看着他拍了拍迪特里安的肩膀。
不敢那粘乎乎的鉻合金屍體似乎並不欣賞這個舉動。
之後,塞普蒂姆斯爬上梯子消失在奧塔維亞視野中,她只能從屏幕上看到迪特里安返回來指揮他的裝載機僕,把源源不斷的機器帶上船。
她剛一轉頭,立刻就聽到了敲門聲。
“告訴我,你已經戴上了你的大手帕。”
她聽見他隔着金屬門在叫。
奧塔維亞笑了,伸出手檢查,以防萬一。
“你是安全的。”
門開了,塞普蒂姆斯一關上門就扔掉了他的裝備,然後給了奧塔維亞一個深吻。
“我被開除了,就像你一樣。”
奧塔維亞微笑的撫摸着對方的臉,笑道:
“那現在誰會把暗黑號(第一烈爪的雷鷹)開到地面上呢?”
“沒人,暗黑號已經裝上了這艘船,塔洛斯把它遺贈給了瓦列爾,裡面賽滿了藥劑師的設備和來自倒影大廳的遺物,它會被交還給眼睛裡面的軍團,如果我們能走那麼遠的話。”
奧塔維亞的笑容消失了,就像太陽消失在地平線後面。
“我們不會走那麼遠,你知道這一點,是不是?”
塞普蒂姆斯聳聳肩,顯然很樂觀。
“塔洛斯說,要我能帶你,還有他。”
說着,他的右手輕輕撫上奧塔維亞隆起的肚子。
“去一個沒有那麼多血的地方。”
奧塔維亞愣住了。
過了許久,她才幽幽的嘆息道:
“那個傻瓜……”
雖然被刻意限制,但某種還是迅速傳遍了整艘戰艦,詛咒回聲號是一個在太空中的城市,這樣的範圍意味着裡面有各種各樣的人。在
最高的船員甲板上在最不容易出問題的地方,軍官和普通船員知道自己該扮演什麼角色,他們會像帝國海軍軍艦上的船員一樣以專業的態度履行職責。
可是在較低的甲板上中,如果消息傳播開,那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塔洛斯儘可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成千上萬的人用他們的血和汗水餵飽了這艘船,他們在反應堆的艙室和武器電池的平臺上辛苦工作,但他們對形勢沒有更廣泛的瞭解,除了這樣一個事實:一場戰鬥即將打響。
塔洛斯獨自來到主機庫甲板,第十連倖存的戰士已經登上了他們的吊艙,而他們的雷鷹也載滿了作戰裝備,準備從運送到地面那裡。
侍從們站在那裡沉默地等待着下一道命令。
先知穿過寧靜的登陸場,來到了迪特里安正從他船上的舷梯上往下走的地方。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迪特里安對於塔洛斯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
塔洛斯點點頭,注視着這位戴着目鏡的主教。
“迪特里安,對我發誓,你會照我說的去做,那三個棺材是無價的,馬卡里昂會和我們站在-起,但其他三個棺材必須到達軍團,他們不能和我們一起死在這裡。”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迪特里安把自己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基因種子也非常重要,儲存的基因種子必須到達眼睛,不惜一切代價,向我發誓。”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迪特里安很少在意別人的誓言,在他看來,所謂發誓便是要用希望來代替計算過的可能性,簡而言之就是有缺陷的參數。
“對我發誓,迪特里安。”
在塔洛斯的逼視下,技術主教發出了低刺的聲音。
“如果這能讓你開心點,爲了結束這次發聲交流,我發誓將嚴格按照計劃行事,盡我所能監督其他人的努力。”
“謝謝。”
可忽然迪特里安又不打算很快結束對話。
“塔洛斯,估計在你離開後,我們會在行星軌道上停留幾個小時,然後才能確定是否有異形飛船在追我們,鳥卜儀的不可靠性是一個因素,漂移干擾是一個因素,靈能干擾又是一個因素,邏輯的——”
“是,我知道,有很多因素。”
塔洛斯立刻打斷了對方。
“現在一切由你做主了,你想躲多久就躲多久,能跑就跑吧。”
迪特里安轉過身來,猶豫了一下。
“靈魂獵手,我在想,是不是該祝你好運?”
迪特里安斜睨着塔洛斯的骷髏面具。
“你必須明白,我一想到命運就感到厭惡,這不符合任何統計學的邏輯,塔洛斯。”
先知沒說話,而是伸出他的手。
迪特里安的鏡頭在那一刻定格到塔洛斯的護目鏡上,他的面部結構輕柔地旋轉,透露出他的眼睛重新聚焦的事實。
“真有趣,處理中。”
過了一會兒,他抓住了塔洛斯的手掌。
塔洛斯握着主教的手,回覆了第八軍團傳統的戰士手禮。
“有緣再會,受人尊敬的主教。”
迪特里安搜索着適當的迴應,他是個局外人,但是那些古老的正式用語,傳統上是第八軍團的戰士們在必死戰鬥的前夜說的。
“在午夜的籠罩下,願你雖死猶生,第八軍團之子。”
說完,迪特里安便立刻轉過身去沿着扶梯上了他的飛船。
塔洛斯在離開前,看見塞蒂提姆斯站在坡頂,那奴隸正舉起戴着手套的手向他告別。
先知對這個手勢嗤之以鼻,凡人總是被情感強迫着去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注視了幾秒後,他點了點頭,向他從前的奴隸致意,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機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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