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一直睡着,沉沉的睡着,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太久。
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又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看到了父皇的笑,父皇是這樣的寵着她,如同掌心的寶一樣,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可爲什麼到了那人手裡,她這無價之寶就成了路邊草。
雪中傲霜枝,不及他心中的一點硃砂。
耳畔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沒事,已經上了蛇傷藥,很快就會好轉。”
桑榆睜不開眼皮,卻能感覺到有人在爲她蓋被子,那溫暖的掌心又握住了她的手,這樣熟悉的安全感。肌膚之間,極是和諧的溫暖傳遞。
她又睡了一會,但一直半睡半醒的。
後來還是某人學她當時的模樣,含着一口水往她口中渡,她才微微凝了眉頭甦醒過來。
“睡夠了就起來,躺着不累嗎?”他咬着她的耳朵問。
她睜眼看他,終是無奈的揚起脣角,“你不是也裝嗎?這是跟爺學的,只是學得不像而已。”
李朔凝眉看她,瞧着她說話的精氣神,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還以爲你就這樣醒不過來了,幸好……幸好!”
他連道兩個幸好,卻見她又合上了眉眼,當即又灌了一口水往她嘴裡渡。
桑榆蹙眉,“爺還沒完了?”
李朔定睛望着她,“小榆兒,你覺得怎樣?”
“怕爺抵賴不認賬,不敢死。”她虛弱的笑着。
他輕笑,緊鎖的眉頭微微舒緩。
吃過晚飯之後,桑榆的身子終於緩過勁來。
這農家小院,正當黃昏時分,竟生出幾分枯藤老樹昏鴉的意蘊。
李朔抱着桑榆坐在了門前不遠處的老樹下,她靠在他懷裡,看着夕陽從山那頭逐漸落下,宣紅了天邊的雲彩,真當好看至極。
“原來落日這樣好看。”她淡淡的笑着,“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日頭,真好看。”
“以後爺帶你去看大漠裡的日出,那日出才叫好看。”李朔抱緊了她,將外衣覆在她身上。
如今天涼,她身上還有傷,自然不能凍着。
桑榆凝眉看他,“爺喜歡去大漠嗎?大漠……是什麼樣子?聽說大梁再過去一些,就是遼闊的大漠和戈壁,那裡的日出一定很壯觀。”
“等有機會,帶你去。”李朔含笑望着她。
她喜歡看他柔和了面部表情的模樣,不是高高在上的晉王殿下,不是行伍中不怒自威的常勝將軍。像個男人一樣,會哭會笑會擁抱。
他抱緊了她,風吹着鬢髮微揚。
原來這種感覺,還不錯。
夜裡的時候她躺在他懷裡,這種粗茶淡飯,唯見歲月靜好的感覺真不賴。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跟農家夫婦辭行。
沒想到繞着石窟走了一圈,離豐州城遠了,離利州也遠了,剛好卡在中間。
是故李朔決定,帶着桑榆直奔利州。畢竟護衛軍的後頭,跟着太多勢力,還不如現在這樣直接去利州,反倒更安全一些。
李朔腿上有傷,帶着她走走停停,順帶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