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柔在他凌厲的目光注視下,竟有幾分無所遁形一般,侷促不安的站着,眼眸低垂凝望着自己的腳尖,頭頂上方那道視線,令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似乎從她嫁給他以來,她都是如此的xing子,溫和而又逆來順受,從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古墨眉宇不覺輕皺,眼眸中染着點點對她的厭惡,夫妻多年,他似乎從來沒有真心關心過眼前之人。
當年,母后說,她是安太傅的女兒,是最適合的太子妃人選,所以,他毅然決然的迎娶了她,婚後,兩人相敬如賓,倒也是夫妻和睦,只可惜,這樣的女子,卻並不是他古墨想要的。
他一向缺乏的耐性,在他沉思的片刻,便消散而盡,轉而不再理會眼前之人流露的不安之色,淡漠的越過她,往身後的桌案而去,隨手緩緩收起桌上的軍事佈局圖。
“一定要娶她嗎?”她的聲音,輕柔的傳來,語調中,有着濃烈的不安,一雙水潤般的眼眸輕眨,眨去眼眶內急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隱隱有帶着幾分希冀的凝望向那道昂然的身影。
她愛他,一如初嫁時的心境,一如既往的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哪怕他對自己不聞不問,哪怕他的心裡連自己一席之地都沒有,哪怕在外人眼裡,她的夫君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哪怕,哪怕……
有再多的哪怕,都依然撼動不了她愛他的心,她愛他,用自己的家族愛着他,她愛他,用盡自己畢生的生命來愛。
所以,他的野心,若是要用她來成全,她已然會麻木的遵從,因爲那是他想要的。
這些,她一早就知道,可今日,當皇后宣她進宮,語重心長的勸導她時,安靜柔便知道,這一天,終還是來了。
她傾盡一切,用生命愛着的這個男人,他要的,她都會替他達成。
“既然找到她了,那就休妻吧。”她腳下的步子,微微挪動,每一步,彷彿都走在刀刃上,刺骨的疼,從腳底鑽進心裡,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滲出點點血跡,隨而遍體鱗傷。
古墨卷着地圖的手微頓,一雙冷眸隱匿在暗處
,俊毅的臉上,在昏暗的燭火下,令人看不真切,可通身凝聚的那股怒意,卻緩緩滋生,渾身籠罩在一層冰霜覆蓋的寒雪之下,不寒而慄。
安靜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未曾覺察,艱難的啓脣吐露:“若是父親怪罪下來,臣妾會去向父親解釋的,殿下無需擔心。”
古墨握着畫卷的手漸漸收緊,骨節分明的手掌,用力握住花捲的畫軸,彷彿一個用力,便能將它脆裂,手背上,隱隱突起的青筋,一如他此刻難以抑制的怒意,席捲過整個手背,突突直跳。
他的脣角,冷冽的勾起,鼻翼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瞧瞧,他的太子妃多大度,多知書達理,多明事理!
“明日,我就讓碧螺將衣物收拾下,搬到父親那去。”她徑自說着,縱然心中有千般不捨,萬般無奈,可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
既然,母后說,那個女子能夠助他奪得天下,既然民間都有傳言說得言昭者得天下,如今好不容易有密探探報,找到了她的行蹤,她自是要助自己的夫君,奪得這大江千秋。
“誰敢!”觸不及防,他一甩手中的畫卷,狠戾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臉上,眉宇間凝結成冰的氣勢,在黑眸沉下的瞬間,危險一觸即發。
他凜冽的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上,一雙澄澈的杏眸滿是無措的凝望着她,一臉的無辜,越發的激發他心頭的惱怒。
誰給她的權利,誰准許她擅自決定的!
“殿下……”她在他震驚的怒容中,不禁微微後退了一步,白皙瑩潤的臉龐,沉浸在純潔的白雪中,不染纖塵,宛如,她本該如此,那樣美好的女子,本該如她般恬靜,世間的黑暗,殘酷,都不該於她沾染。
“以後,母后若是再讓你去,也別再去了,讓她什麼事,直接來找本宮。”他強自壓下心頭不斷亂竄的怒火,一張俊顏依舊冷漠如冰,凝結的空氣在他開口之際,瞬間破碎四散。
安靜柔一時詫異,恍然誤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是不是聽錯了什麼,不由愣愣的回望向他,神情有些呆滯,顯然,以往的他,是斷然不會說出此番話來的。
“還不出去?”古墨一時的失去理智,卻在轉瞬恢復清明,冰冷的聲音,帶着機械的問話,並沒有摻雜半死感情。
安靜柔恍然回神,旋即腦後布上一絲可疑的紅暈,兩側的臉頰也火辣辣的,似火燒一般,她慌忙行禮,離去的腳步帶着幾分紊亂,一如她的心境,竟是因着他一句再爲平常不過的話語,而心跳失常。
一開一合間,書房內又再次只剩下他單薄的身影,一襲宮裝,還是他進宮向古嶽彙報朝中的情況時所穿的那身,一時間,竟是忘了換下。
古墨腳步輕擡,緩緩走向那幅畫前,一雙黑眸不自覺的微微收緊,眯成了細縫的眸光若有所思的落在畫卷中的人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殘佞:“言昭公主,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而另一邊,在單笙佑帶着言昭回宮後,她的心,竟莫名的感到不安,強烈的心跳,讓她覺着似乎有什麼要發生。
言昭來不及細想,便命梅香將擺放在寢室內的軍事佈局圖取來,細細將其攤開,重新開始審視起那地形佈局來。
單笙佑看着她的神色,以爲還在爲之前的事上火,一時有些不放心,也就沒走,看着她接下來的舉動,不由側目,同她一起將目光落在那張佈局上。
據他對她的瞭解,她是斷然不會在毫無緣由的情況下,做出如此的舉動。
稍過片刻,他看着她依舊凝神注視的目光,忍不住輕問:“可是有什麼不對?”
其實,如今的局面,比之前琉棲存在的時候,來的簡單得多,雲戈佔據琉棲,擴大了它的版圖,以至於如今的雲戈是橫跨了東西兩個方向,而北澱若是和翟墨聯手,雙面夾擊,雲戈即便是有三頭六臂,也定是損傷慘重。
可偏偏,幾個帝王之間,都擁有着強大的野心,不得,她纔會建議北澱拒絕和雲戈的合作,撇開翟墨,自行攻打原先琉棲的版圖。
可如今,她似乎忽略了一個地方,那便位於四國之間的一個沼澤地域,那裡,沒有標屬任何一個國家,也就意味着,眼前,那部分的版圖,是屬於四國的,又或者說,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