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進來之時,便瞧見如此畫面,那襲白色的身影,就這般迎風而立,也不知她在那站了多久,一頭烏黑的秀髮,散散的披在肩上,垂落而下,寒風拂面,隨之吹起那頭秀髮,絲絲縷縷,在空中飛舞而起,如墨般的綢緞,在他眼前鋪展,更是將那巴掌大的小臉,隱匿在其中,令人難辨。
這般的她,他似乎從未見過,又好似見過,只是,那會是在夏蒼柏臨死之際,可即便哀慟,悲傷,也沒有此刻這般的令人覺着揪心,那股疼惜,自他的心底不斷蔓延,有如抽絲剝繭般的疼痛,瞬間蔓延至全身。
她就這般站着,一動不動,就連自己進來,似乎都渾然未覺。
宇文皓不由邁開步子,緩緩向着她走進,分明就是令人憐惜的人兒,可偏偏,總是那般的要強,他一開始便知道,她是不同的,從來沒有奢望過她會想別的女子一般,在他懷中撒嬌。
當第一眼見到,宇文皓承認,他確實是抱着目的接近的,或者說,一開始,他便打算卑鄙的利用她,來取得夏蒼柏的信任,可之後,和她的每一次相處,她的純真,她的善良,讓他一顆鐵石心腸的心,漸漸起了變化。
他開始猶豫,他開始彷徨,更是從一個不知害怕是何的人,竟然有了害怕,他害怕到時她知曉了真相,會不會恨他,怨他,怪他?
當日,他站在那把龍椅之前,看着她就這般毫無畏懼的闖入,那聲淚俱下的容顏,怕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忘記,那雙凝望向他的瞳眸,更是讓他嚐到了什麼是恐慌,也是在那一瞬,他黯然下定了決心,此生,對她,他定會呵護在側,傾盡一生去寵她,愛她。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放手,可他發現,他似乎連擡起的力氣都沒有,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已愛她,如此之深,她就好似沁入他心頭的那抹跳動,每一下跳動,都帶着對她繾綣的眷戀,此生,生生不息!
後來,琉棲國滅亡,他毅然決然的將她帶了回來,明知她會恨,會怨,可終究舍不下。
只是,她變了,不再是那個他初見的人兒,整個人恍若變了一個,可不管她是誰,又或者變成了誰,他此生,只認定,她便是他心心
念念的人。
此生,至死不渝!
宇文皓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幽幽的冷風襲來,就連他都不禁打了個冷顫,更何況是她,她就這般不愛惜自己?
沒來由的,他的眼底,竟隱隱染上一絲怒意,只不知,這般動怒,怒的,到底是她,還是他自己。
“怎麼這般不愛惜自己?”柔柔的嗓音,好似冬日的暖陽,拂過人的心頭,帶起一抹暖意,溫潤的神色,眼眸更是帶着說不盡的寵溺柔情,他的雙手,自然而然的自她身後環上她的纖腰,那般的貼合,彷彿已做過千百遍。
他的手臂,不自覺的繞上她的,大掌將她一雙小手緊緊包裹,指尖觸上的冰涼,令他的濃眉不覺輕蹙,眼底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不悅之色,顯然是惱她當真如此不懂得愛惜自己。
言昭在那人擁上自己時,才驀然一驚,眉頭輕皺,暗惱自己的大意,竟這般出神,連有人進來都不知道。
可隨之,在聽出身後之人的聲音時,本就僵硬的身子,更是顯得僵硬不堪,即便是在這冬日,衣物穿的厚實了些,可身後那淡淡的龍涎香,他那獨屬的氣息,都充斥在她周身,從未有過的親近,亦或者說,除了那次實屬不得已的親近之後,兩人便從不曾有過這般親近,令她很是不自然。
他雙手觸及那冰涼的手,連帶着潮溼的衣物,眉頭不由一緊,低沉的嗓音,不難聽出幾分責怪之意,只是雖是責怪,卻不免帶着幾分不捨:“好好的,怎麼站在窗邊吹風?”
說着,他的手臂越過她,將敞開的窗戶合上,由始至終,那雙手臂都未曾鬆開,霸道的攬着,彷彿只有這樣,她就會永遠在自己懷中一樣。
言昭永遠都不會知曉,他是有多麼害怕,她再次從自己身邊離去,這樣的經歷,一次便以足夠。
她低垂着眼瞼,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投下一片月牙般的剪影,紅脣微抿,側着腦袋,餘光好似要打量他的神色,可卻依舊看不清,不由的開口:“有什麼話,皇上放開再說。”
她的手臂,在他懷內不安的晃動,試圖用手肘抵上他的胸膛,藉以推開兩人的距離。
只是,她那
點力度,對他而言,一如撓癢癢一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那雙擁着她的大手,卻在她的推力之下,一再擁緊。
他下巴抵在她的頸側,呼吸間,滿滿都是她幽幽的體香,不自覺的令人沉溺,在她身邊,他無需時刻戒備,更無需提着一顆提防的心,防備他們會抱着何種目的的接近自己。
而她,總是拒自己與千里之外,可偏偏如此,他竟像是着了魔一樣的想要靠近,她就好似給他下了蠱,一旦沾上,便一輩子上癮。
“不放,這輩子都不放!”他再次收緊了手臂,將她整個攬入懷內,溫熱的氣息隨着出口的話語浮向她的頸側。
言昭不自然的縮了縮脖子,被他如此擁着,自是連手肘都動彈不得,更談何從中掙脫,不由面色微沉,出口的聲音也隨之冷了幾分:“聽說婉嬪懷有身孕了,這雨大得,還真應景啊。”
宇文皓神色微變,眸底一閃而逝的殺意,隨之散盡,只是冷漠盡顯:“胡說八道些什麼!”
“怎麼,皇上敢做卻不敢當麼?接下去只怕是皇上得多加上心纔是,保不齊,婉嬪娘娘身子落,無法安然的將小皇子產下。”她笑裡藏刀,綿裡藏針,柔柔的話語,怎麼聽,卻是怎麼彆扭。
宇文皓隨之一愣,臉色瞬間再次沉了幾分,雙手不由攬上她的肩膀,將她背對着他的身子面向自己,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凝重:“朕再說一遍,不許再胡說八道,聽見了沒?”
言昭眉頭微緊,神色狐疑的落在他的臉上,眼神自是流露出一分不解,對他,她似乎越發的看不懂了。
“沒有,朕沒有!”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說的異常凝重,在她面前,言昭似乎早已習慣了他稱呼自己爲我,因爲那會,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只是一個心愛她的男子。
漸漸的,他已然很少在她面前用朕這個稱呼了,可這會,如此慎重的開口,則是帶着一抹堅定,更是以帝王之尊開口,說不出來的古怪。
宇文皓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好心的替她解惑,不厭其煩的將之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朕沒有碰她!”
一句話,簡短有力,不容任何人置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