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郊遊

075 郊遊

“那怎麼行。”趙鈞逸也站了起來,“你家我還沒怎麼去過,那我和你一起走吧,索性我也沒什麼事。”

齊宵沒有多餘的反應,只朝蓉卿看過來,蓉卿朝他眨眨眼,齊宵轉目和趙鈞逸道:“郡王光臨寒舍,自是蓬蓽生輝。”

“你少來。”趙鈞逸捶了齊宵的肩膀,又回頭對趙均瑞道,“我們走了。”

趙均瑞微微頷首:“去吧。”一頓又道,“晚上記得回去吃飯,母妃念着你呢。”

“知道了,知道了。”趙鈞逸不耐煩的點着頭,生怕趙均瑞再說什麼成親的事情來,當先就跳出了門,齊宵笑笑朝趙均瑞抱拳,道,“告辭!”

蓉卿也跟在後頭行了禮,隨着趙鈞逸以及齊宵出了門。

待他們三人都離開,王喬從旁邊走了出來,低聲回道:“小人查到劉大人前日向朝廷參了蘇大人一本,世子爺,您看……要不要干預一番?”

“不用。”趙均瑞神情淡淡的,“蘇茂源也該有人治治他了。”王喬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又道,“屬下只是奇怪,原本蘇家派出尋蘇八小姐下落的家丁,前幾日原本已是在保定,卻莫名其妙的又折了回去,而且撫寧,灤縣,昌黎幾個縣原本幫忙尋人的衙役,也都沒有再繼續尋找。”他說着一頓,露出疑惑的樣子,“您看,是不是周將軍暗中所爲?”

趙均瑞若有所思微微搖頭道:“周常慣常不願與官家打交道,他雖派了人在北平城外走動,嚴密監察蘇府的人進城打探,可並沒有去和幾個縣來往……”他想到了齊宵,忽是笑了起來,露出無奈的樣子,“……這件事你不用管了。”也不用他們多操心。

王喬應是。

趙均瑞站了起來,朝門外而去,問道,“太子最近在做什麼。”

王喬回道:“每日卯時進宮,亥時出宮,一直待在勤政殿中批閱奏摺,到不見有其它的事情。”趙均瑞緩緩走着,扇子搖着清風,姿態愜意,“他到是沉的住氣。”說完擺擺手,“你去歇着吧,我去看看世子妃。”

王喬應了止步在門前,目送趙均瑞離開。

這邊蓉卿從清帷小油車上下來,齊宵和趙鈞逸已經一人一馬候在門邊,不知道在說什麼,趙鈞逸哈哈笑着,齊宵則是表情淡淡的,蓉卿又上了馬車,四個丫頭則坐在了後頭的一輛車上,蓉卿掀了簾子想問問齊宵蘇珉怎麼樣了,可是瞧見趙鈞逸也在還是忍了下來。

“周常還有點事。”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齊宵隔着車簾子道,“我已與他說過了,你不用擔心。”

蓉卿嗯了一聲。

這邊趙鈞逸臉色古怪的看着齊宵,齊宵轉頭看他,問道:“怎麼了?”趙鈞逸也說不清楚什麼感覺,就覺得齊宵似乎有點奇怪,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齊宵和女子這樣輕聲細語的說過話,即便是敏兒日日跟在他們後面,他也是愛理不理整日裡一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的樣子……

爲什麼獨獨對蘇蓉卿不一樣。

趙鈞逸想不明白,他撓撓頭笑道:“沒什麼,就覺得你有點奇怪。”話落指了指前頭,“咱們走吧。”

齊宵微微點頭,馬車就動了起來,剛走了幾步門口就躥出來一個茜紅色的身影,趙玉敏叉着腰站在儀門邊,喊道:“你們去哪裡,我也要去!”

“我們送蘇小姐回去,你來做什麼。”趙鈞逸不耐煩的擺着手,“你趕緊回家,回頭母妃又該說我帶着你亂跑,把你慣的跟男孩子一樣!”

齊宵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前方。

“那我也去。”趙玉敏領着丫頭婆子,徑直朝蓉卿的馬車走過去,“母妃要是罵你,你就說是我自己願意的不就成了!”說完示意趕車的婆子抽出腳蹬來。

趙鈞逸頭疼的看着她,揮着手:“好了,好了,隨便你了。”

蓉卿坐在車裡嘆了口氣,掀了車簾子笑眯眯的道:“郡主。”拉了她上車,趙玉敏站在車轅上,看着齊宵和趙鈞逸,“你們除了送蘇蓉卿回去,一會兒還要做什麼?”

“我們自是有正事要談。”趙鈞逸皺着眉頭,趙玉敏就嗔怒道,“我又沒問你!”說完瞪着齊宵,“姓齊的,我問你呢。”

齊宵不得不轉目過來,看着趙玉敏回道:“郡主有何吩咐?”中午積的怒頓時消了,趙玉敏笑着道,“那咱們湊桌馬吊怎麼樣,我這兩日在家中陪母妃打馬吊,覺得非常有趣,一會兒咱們玩玩看。”

“打什麼馬吊。”不等齊宵說話,趙鈞逸已是道,“你以爲我們都跟你一樣閒啊。”喊着趕車的人,“走了,走了。”

趙玉敏嘟着嘴鑽進馬車裡,瞧見蓉卿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盤腿坐了氣呼呼的不說話,蓉卿原本想着客氣的安慰幾句,可想想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就裝作不知道坐在一邊。

過了一刻,趙玉敏先忍不住了,戒備的看着她:“他爲什麼要送你回家?”蓉卿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想了想才明白她指的應該是齊宵,就道,“我們順路,到也並非是送我回家。”

趙玉敏就歪頭打量着她,又泄氣的道:“他寧願回家也不教我釣魚。”說完拉着蓉卿,“你會不會打馬吊?”

“我……我不會。”蓉卿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臂,想掙脫可又不好意思,乾笑着,趙玉敏卻渾不在意,湊在蓉卿的耳邊就道,“不會打沒關係,一會兒咱們兩個人拉着他們一起打馬吊,很有意思的,比釣魚繡花可有趣多了。”

蓉卿扯了扯嘴角,笑道:“他們……恐怕不願意吧?!”她不敢想象齊宵坐在桌子前頭,摸馬吊的樣子。

“我說他們肯定不願意,可你是客人他們肯定不好意思拒絕你。”趙玉敏笑眯眯的說着又道,“我就要讓他打馬吊,讓他在我面前出出醜。”

合着還是爲了齊宵!

等回了家,蓉卿下了馬車,果然趙玉敏就攔住了趙鈞逸和齊宵:“蘇蓉卿也說要打馬吊,你們正好也沒什麼事,就陪我們一起打吧,行不行!”

齊宵聽着就轉頭過來看着蓉卿。

蓉卿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大男人,哪有玩這種東西的。”趙鈞逸不耐煩的道,“若是傳到軍中去,他們定是要笑話我們的。”趙玉敏不甘示弱,“你算作男人嗎?男人是要像父王和大哥那樣成家立業,你們都沒有成家,哪裡算男人了。”

趙鈞逸瞪眼,挺着胸膛大聲駁道:“我怎麼不算男人了!”

蓉卿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趙鈞逸就朝她瞪過來,趙玉敏拉住他:“是男人就陪我們玩。”說完看着齊宵,“你敢不敢。”

齊宵就擺出無所謂的樣子,隨意的道:“郡王若是願意,我自是沒有意見。”趙鈞逸就蹦了起來,擺着手道,“我不願意。”

趙玉敏恨恨的直磨牙,又轉而笑眯眯的道:“行,那我回去告訴母妃,說你回城了也不回家,整天在外面遊蕩,看母妃怎麼收拾你。”趙鈞逸明顯不吃她這一套,撇嘴道,“你愛說不說!”話落,拉着齊宵朝外院走,“走,走,不和她們女人說話,無趣!”

齊宵回頭看了蓉卿一眼,低聲道:“太陽大,快回去歇着。”蓉卿點點頭,回道,“一會兒給你們從井裡取了西瓜送去。”

齊宵笑着點點頭,和趙鈞逸去了外院。

趙玉敏氣的直跺腳,回頭盯着蓉卿就叱責道:“你怎麼不攔着他們,就這麼讓他們走了。”蓉卿攤着手,“郡主都說服不了,何況我呢。”說完又道,“郡主若實在想和他們說話,不如也去外院罷,索性家裡也沒有外人。”

趙玉敏聽着眼睛一亮,點着頭道:“這個主意不錯。”說完提着裙襬由丫頭婆子簇擁着,追着趙鈞逸和齊宵去了外院。

蓉卿搖搖頭,吩咐趕車的婆子:“車就停在這裡,一會兒若是郡主要回王府,你們就送她回家。”說完,便回了內院,蕉娘見她回來,忙讓人打了水給她梳洗,蓉卿換了衣裳躺在牀上,舒服的道,“還是家裡舒服。”

“那是自然。”蕉娘笑着問道,“今兒去世子府怎麼樣,可見到世子妃了?”

“嗯。”蓉卿趴在牀上踢着腳,回道,“人挺好的,說話也挺和氣,到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說完,撐着下顎看着蕉娘,“說是九月的產期,我瞧着肚子似乎不大。”聽說世子妃前面曾生過一個女兒,可惜生下來不過幾個月就夭折了,這一個得來不易,所以無論是她還是趙均瑞都是看重的很。

“女人生孩子是這樣的。”蕉娘回道,“在肚子裡瞧不見,擔心也不知他是好是壞,等生下來又擔心她吃的不好,睡的不好,會不會熱着冷着……命好的長命百歲平平安安的長大,命不好的三兩歲夭折的不下少數,所以啊,但凡攤到孩子這件事,便是貴爲皇后也和我們平民百姓一樣,躲不過這心裡的結啊。”

蓉卿點點頭:“那倒是,身份再高孩子還是一樣的生,生下來也不會因爲身份高貴身體就好,總之還是看母子緣分吧。”

蕉娘微笑着點頭,蓉卿又想起外院的趙玉敏,喊青竹進來:“你去外院看看,毓敏郡主走了沒有。”

青竹應是而去,不一會兒回來回道:“還沒有回去,這會兒還在齊公子的院子裡。”

蓉卿就哦了一聲,蕉娘聽着卻是奇怪,問道:“郡主來了?怎麼也沒有請她進來坐坐。”蓉卿就笑着道,“人家來可不是來尋我玩的,而是爲了別人。”

蕉娘是過來人,話音一聽就明白了蓉卿的意思,笑着道:“原來是爲了齊公子,不過齊公子是真的不錯,除了話少了點整天不開笑臉外,旁的也沒有什麼毛病,郡主還真是好眼光。”又延伸到蓉卿身上,“你看看,連郡主都開始着急婚事了,唯獨你整日裡悠閒的很,也不着急。”

蓉卿失笑:“這件事我着急就成了?那也得有人嫁才成啊。”說完翻了個身,“我睡覺了,一會兒若是郡主來了您再喊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晚上,趙玉敏也沒有進內院來,蓉卿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反倒是至此幾天後,她每日都會來府裡走動走動。

有時齊宵不在,她就在內院裡坐着看會兒書,碰上齊宵在的時候,她就纏着齊宵留在外院,到後面齊宵索性就不回來,趙玉敏一連撲空了好幾天,就不再來了。

蓉卿也鬆了一口氣,和幾個人丫頭窩在房裡乘涼吃西瓜,蕉娘拿帕子給她擦嘴,笑着道:“快別吃了,瞧你又胖了一圈了。”

蓉卿低頭看看:“沒有啊。”她伸直了胳膊在蕉娘面前晃了晃,“您瞧瞧,粗細也沒有變。”

蕉娘滿臉無奈的看着她,明蘭和明期並着青竹都憋着笑,明期則是笑了半天,和蓉卿道:“小姐,蕉娘說的可不是您的胳膊胖了,而是……”她的目光就色迷迷的落在蓉卿的胸前。

蓉卿低頭去看,也是一愣,才發現她入夏才做的中衣,這會兒已經緊緊縮縮的裹在身上了。

她捧着頭嘆了口氣,怎麼就不長個子光長這裡了。

蕉娘見她這樣,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點着蓉卿的額頭道:“你這副樣子做什麼,人家想還想不來呢。”蓉卿一臉苦澀的道,“那我寧願長高點。”

“怎麼了。”蘇珉隔着門簾子的說話聲傳了進來,蓉卿一跳起來,趕緊拿了褙子穿上,跟着蕉娘出了門,就瞧見蘇珉坐在正廳裡喝茶,蓉卿笑道,“四哥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最近沒什麼事,所以就早點回來了。”蘇珉看着蓉卿,笑了起來,“最近好像養白了點,胖了點。”

蓉卿頓時皺了眉頭,蕉娘掩面輕笑,回道:“四少爺可別說她胖,方纔她正爲這件事和我生氣呢。”蘇珉就哈哈笑了起來,道,“胖一些顯得好看,管那些做什麼。”

“白白胖胖的,跟個發麪饅頭一樣。”蓉卿在蘇珉對面坐了下來,悶悶不樂的對蕉娘道,“從今兒開始我要節食了,非得瘦下來不可。”

蕉娘就假意瞪了她一眼,怨道:“好不容易養了點再減掉那不是白養了。”說完,給她到了杯酸梅汁,“您讓四少爺說說。”

蘇珉也點着頭,回道:“就這樣挺好的,免得傷了身體。”蓉卿嘆氣,不想和他們說這個事兒,就問蘇珉,“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確實有事。”蘇珉從懷裡拿了個租約出來,“鋪子明天就開張了,做的也是綢緞生意,你若是想去就讓蕉娘陪你去看看,我還準備在隔壁再開間成衣鋪子。”說完把租約交給蓉卿,“你收着吧,我和店裡的掌櫃說了,往後店裡的賬薄直接送到你手中。”

蓉卿眼睛一亮,接過租約仔細看過一遍,笑着道:“四哥的效率很高啊,這麼快鋪子就要開業了。”說着一頓將租約放在了自己的荷包,又問道,“裡面請了幾個夥計,工錢怎麼發的?”

蘇珉就細細和她將鋪子裡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我也不懂,就請了鮑掌櫃打理,我與他是舊識,他祖上也是做綢緞生意的,還有些人脈能用!”又補充道,“等過幾日他送賬薄到府裡來,你可和他聊聊,瞧瞧這個人可還成。”

蓉卿點頭應是,心裡頓時踏實了一些,現在有了鋪子總算不是坐吃山空了,她正要說話,紅梅站在門外回道:“八小姐,齊公子尋您。”

“哦,那你請他進來。”蓉卿笑着應了,又和蘇珉道,“他這幾日都不肯待在家裡,今兒也是破天荒的回來的早。”

蘇珉知道趙玉敏的事情,笑着道:“毓敏郡主性情率真,只要齊宵在北平她便追着他,不管去軍營還是在家中……齊宵也實在沒了招,只能躲着了。”搖了搖頭,很無奈的樣子。

齊宵走了進來,蘇珉笑着打趣道:“今兒沒去前門樓子聽書了?”

原來他前幾日都躲去茶館了啊?蓉卿笑了起來!

齊宵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來,在蘇珉的隔壁坐了下來,看着蓉卿就道:“花場你還去嗎?”蓉卿聽着一喜,就點着頭,“去,當然去,什麼時候去?”

“那就明天吧。”齊宵淡淡的說完,蘇珉就狐疑的看着他們兩個,問道,“去什麼花場,去那邊做什麼?”

蓉卿就和他說了緣由,又道:“我反正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就想在院子裡搭個花架子,上頭種些喜歡的花種,無論是放在房裡還是擱在院子裡都是一景瞧着也高興。”一頓又道,“四哥一起去吧?!”

蘇珉擺着手:“我去那邊做什麼,你和齊宵去吧,路上注意點安全。”又看着齊宵,“別讓她跑遠了。”

齊宵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蓉卿早早爬起來吃了早飯,又讓蕉娘準備了糕點帶着,就領着明蘭和明期去了二門,齊宵候在那邊,瞧見蓉卿滿臉笑容的從裡面走了出來,一身桃粉素面的褙子,襯着她白白的圓潤的小臉,像極了一朵盛開的牡丹花,他眉眼含笑道:“上車吧,否則一來一回趕着時間,會累着你。”

蓉卿點頭應是,由明蘭扶着上了馬車,嘚嘚的出了側門,等快到城門時周老和鰲立從天而降似的冒了出來,護在他們的後頭,一行人出了城門……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馬車才停了下來,蓉卿探出頭問齊宵:“到了嗎?”齊宵笑着點點頭,指了指前面,“就在前面,周老先去和裡面的人打個招呼,你待會兒再下來。”

蓉卿點着頭,又等了會兒,才聽到齊宵的聲音:“走吧。”馬車又動了起來,一直駛進花場的院子裡停下來,蓉卿這才從馬車裡跳下來。

說是院子,不過用籬笆隔了半個,像是清理過裡面的人早早的避了出去。

“丫頭。”周老笑着過來,“等回頭牡丹開了花也送我一盆,老頭子我最愛牡丹了。”

蓉卿哈哈笑着,點頭道:“您若是想要,滿院子的花任您挑,只是有一樣,花您拿回去可得仔細伺候了,免得傷了它卻是可惜了。”

“那還是算了。”周老捋着鬍鬚道,“我整日都吃不飽,哪裡還有心思管他們。”說完搖搖擺擺的走到屋檐下坐着,喝着花場老闆泡好的茶。

蓉卿跟着齊宵朝裡面走,齊宵邊走邊指着前面搭着的棚子道:“都在那邊,一會兒你挑好了讓他們送去府裡。”前面並排的約莫有七八個油紙棚子。

蓉卿哦了一聲,奇怪的道,“沒有花娘過來介紹?”連明蘭和明期都跟着周老蹲在屋檐下乘涼去了。

齊宵笑看着她:“你不是常說花嬌嗎,人多了豈不是吵着了。”說完拐上了一條泥濘的小徑,蓉卿提着裙襬顫巍巍的跟在後頭,詫異的道,“你怎麼這麼熟悉這裡?”難不成他來過了?

齊宵沒有說話,掀開湘竹簾子,蓉卿鑽了進去,隨即一陣香氣撲面而來,入眼的皆是一盆盆品種不同的牡丹花,有的只是花苗含着露水生長着,有的包着花蕾欲語還休的樣子,有的已經是開了花,紅的紫的嬌滴滴的墜在枝頭。

她讚道:“真好看。”一會兒蹲在一株姚黃前面,一會兒摸摸一株魏紫,和齊宵介紹着牡丹花的品種,齊宵認真聽着時不時的點着頭,蓉卿說的越發的高興,“這些若都種在咱們的院子裡,那得多好看。”

咱們的院子裡!齊宵眉梢一挑笑道:“那就都買了。”蓉卿笑着擺擺手,“我也就說說,不去想這麼多花要用多少銀子,便是打理我一個人也分不開精力,買個幾盆回去就成了。”

齊宵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去隔壁看看吧,不是說還有茶花的嗎?”蓉卿說着就朝門外走,齊宵笑盈盈的跟在後頭,兩人又去了隔壁的棚子裡,蓉卿左挑右看的沒認出十八學士是哪種,她苦惱的道,“要不然,請個人過來介紹一下行不行?”

“你要挑什麼花?”齊宵目光在花叢裡一掃,蓉卿就道,“我一直聽說十八學士,卻是一次沒有見過,想着買一株回去伺弄着試試,可是沒有人介紹,我連這裡有沒有都不知道。”她只對牡丹瞭解。

齊宵嗯了一聲,繞過蓉卿在裡面轉了一圈,又走了回來搖頭道:“這裡都是些普通的品種,你若是想要改日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你對茶花熟悉?”蓉卿見他轉了一圈,回來就下了定論,齊宵點了點頭回道,“家母與你一樣喜歡牡丹和茶花,從小耳目薰染知道一些。”

“原來是這樣。”蓉卿點頭道:“那我們有機會再去別處看吧。”忽然餘光看見牆角擺了一盆淺黃的芍藥,她喜愛的很,走過去湊在上頭聞了聞,回頭對齊宵道,“齊宵,你來問問,這盆好香。”

齊宵還真的走了過去,學着蓉卿的樣子聞了聞,點着頭道:“確實很香。”蓉卿就笑了起來,“不管它是什麼品種,咱們搬兩盆回去,擺在房裡也省的薰香了。”

“好!”齊宵不反駁,“這兩盆回去的時候就放在車上。”

蓉卿點着頭,忽然一愣,就瞧見齊宵竟是彎腰將方纔那朵芍藥摘了下來,她跳着腳道:“你摘了做……”不等她說話,齊宵已經拈花朝她走了過來,蓉卿就愣在那裡,齊宵含着笑意,擡手將那朵芍藥就別在了她的髮髻上,然後很認真的點頭讚道,“不錯,很美!”

蓉卿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指着齊宵:“你……你……”怎麼也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還能摘了朵花別在她頭上。

“我怎麼了?”齊宵笑容擴大,暈在滿室的花團錦簇越發顯得俊逸不凡。

蓉卿就皺着眉頭道:“有些奇怪。”她摸了摸髮髻的芍藥,“一會兒要是掌櫃問起來,我可不承認這朵花是我摘的。”

齊宵哈哈笑了起來,揉了揉蓉卿的髮髻:“放心,我會告訴他們,我們是同夥!”

蓉卿窘的說不出話來,不是因爲他的話,而是因爲他接二連三的動作,實在太……曖昧了。

沒了心思轉下去,蓉卿點了七八種的牡丹花,兩盆不知名的茶花,就想着趕緊回去得了,再和他單獨待在花棚裡,還不知道這人會繼續做什麼古怪的事情來。

兩個人出了花棚,蓉卿提着裙襬腳步匆匆,齊宵負手走的優哉遊哉,明蘭和明期遠遠瞧着就覺得不對勁,等蓉卿走近纔看見,她們小姐的臉紅彤彤的,明期立刻拿了摺扇出來給蓉卿扇風“小姐,裡面是不是很熱,瞧您熱的臉都紅了。”

齊宵站在後面滿臉堆着笑,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周老看看齊宵,又看看蓉卿,哈哈笑起來,笑聲很是曖昧。

蓉卿就恨的回頭瞪着齊宵,齊宵一派坦然回視着她。

明期瞧見蓉卿髮髻上彆着的芍藥花,哎呀一聲,讚道:“小姐,這花可真好看,又襯您的皮膚!”蓉卿推着明期,“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走了,走了!”拉着她要上車。

“不去吃飯了?”齊宵看着她,指了指前頭不遠處一戶農莊,“那邊有條河,河裡有許多的鯽魚,你要不要去釣魚,中午我們就在農莊借了竈臺煮了吃。”蓉卿聽着眼睛一亮,問道,“真的可以。”

齊宵抿着脣,點頭道:“可以。”蓉卿想了想,抵不住誘惑,笑着道,“走,咱們釣魚去!”又重開了笑顏。

或許只是一時興起,人家一派淡然的,她若是彆扭放不開倒顯得她想歪了一樣,再說,她和齊宵之間本來就有種熟稔感,即便他做了一兩件逾矩的事情,也無所謂,她也不是這個時代的女性,怎麼反而學着她們較真了呢。

心裡想着,她摸摸髮髻上的芍藥,笑着跟着齊宵去了不遠處的農莊。

早就有人擺好了漁具和椅子,坐在樹蔭下涼風習習的非常的舒坦,蓉卿轉頭狐疑的看着齊宵,問道:“難不成你早就準備好了?”齊宵漫不經心的回了聲,“嗯”。

蓉卿暗暗驚訝,餘光看着他聚精會神的釣着魚,她撇撇忽然就想起來前些日子趙玉敏讓他教釣魚的情景……

“唉聲嘆氣的,在想什麼。”齊宵側目看着她,蓉卿就誠實的道,“想到毓敏郡主了……”她來了點八卦的心思,就轉身面對他坐着,一本正經的問道,“我瞧着郡主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依我看你要不然就和她說清楚了,要不然就成全了她的意思,這樣一直躲着拖着也不是辦法啊。”

齊宵就看着她,她臉上笑容乾淨雙眸晶亮,除了好奇之外沒有一點旁的意思,他眉頭微擰指了指面前的小河:“釣魚!”說完,轉頭過去不理她了。

“喂!”蓉卿喊了一聲,齊宵還是不說話,她嗤了一聲,“小氣!”也轉過身來,兩個人默不作聲的釣着魚。

過了許久,齊宵釣了三四條上來,蓉卿這邊也有了收穫,齊宵讓人將魚提下去,他蹲在河邊洗手,蓉卿也學着他蹲在河邊洗手,忽然就被齊宵一把抓住了手臂,蓉卿擡頭看着他,問道:“你能洗我不能洗?”

“河邊滑!”齊宵指了指她腳下,“回院子裡再洗吧。”

蓉卿哦了一聲,還是聽了他的話,跟着齊宵進了他臨時租的院子。

這裡前後是一大片的莊稼,這一戶人家在村頭,離着村裡頭有着約莫一刻鐘的腳程,前前後後都沒什麼人走動,蓉卿好奇他怎麼就尋到這麼好的地兒,既乾淨又幽靜。

中午廚房裡做了一鍋魚湯,燉的瓷白濃郁的還未入口就能聞到一股清香,另一鍋紅燒亦是鮮美的很,蓉卿和齊宵一人坐了一邊吃着飯,她埋頭吃飯也不和他說話,齊宵放了碗端了手邊的茶,忽然就道:“我與她並非你想的那樣。”

蓉卿一愣,一口飯就嗆在喉嚨裡咳了半晌,齊宵緊擰了眉頭給她倒了茶遞過去,明蘭聽見動靜也跑了進來幫她順着後背,蓉卿擺着手:“沒事,沒事。”灌了幾口茶。

明蘭狐疑的看看齊宵,又看看自家小姐,就覺得今兒個兩個人都有點奇怪。

“你什麼意思。”蓉卿也放了筷子,“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就是你對他沒有意思嘍,那還不回絕了人家,郡主年紀也不小了,算着也該找婆家了吧,你這樣拖着平白給人空間遐想,豈不是耽誤了人家的時間。”

齊宵就很認真的看着她,問道:“那你呢,是不是也要找婆家了?”

蓉卿又差點被她嗆着,捂住胸口就道:“我不着急,四哥不成家我怎麼着也不能趕在他前頭吧,再說,我現在這樣也得能嫁的出去才成。”

“怎麼嫁不出去。”齊宵放了茶盅,臉色極其的嚴肅,“往後不要說這樣的話。”

蓉卿驚詫的看着他,今兒這一趟出來她可是大開了眼界,徹底打破了他留給自己的一慣冷言寡語漠不關心的樣子,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着一顆八卦的心,她笑着道:“這事兒說不說都一樣,行,往後我不說了!”

齊宵臉色這纔好看了一點,問道:“難得出來,你還想不想再四處走走?”蓉卿搖搖頭,“不是說時間很緊嗎,再逛的話城門關了怎麼辦。”

“那再坐會兒,我們回去。”話落他站了起來,指了指院子外頭,“出去走走吧。”蓉卿就跟着他後頭出了門,兩個人又走到方纔釣魚的地方坐了下來,蓉卿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轉頭問齊宵,“四哥說你是應天的,那你一直待在北平不回去,你母親不會記掛你?”

齊宵神情一暗,回道:“她去世了。”蓉卿一愣坐直了身子,抱歉的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就是他一直待在北平不迴應天的原因嗎?

可是母親去世了,家中應該還有別人才是,瞧着他的出身應該不低,他爲什麼寧願躲在北平也不願回家呢。

“無妨。”齊宵笑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蓉卿怕他傷心,就笑着換了話題,說起有趣的事情來,兩人坐在河邊上有說有笑的,明蘭坐在一邊託着下巴瞧着,就和明期咕噥道:“小姐和齊公子是不是走的太近了點?”

“這有什麼。”明期不以爲然,“小姐不是說了,她和齊公子是好朋友嘛,就像她和咱們一樣,親近點也沒什麼。”說完又開始打盹。

明蘭卻覺得不對勁兒,她們小姐她是瞭解的,這會兒根本沒有別的心思,但齊公子她就吃不準了。

忽然,她彷彿想到什麼,推着明期她道:“你說,齊公子是不是喜歡咱們小姐?”

“啊?”明期驚的清醒過來,唏噓道,“不會吧?”

明蘭越想越覺得對,她道:“咱們小姐說熱,他就擡冰塊來,咱們說去世子府,他就送咱們小姐過去,還親自護送回來,這會兒咱們小姐想要種牡丹,他就不辭辛勞的陪着小姐來挑花種,這樣的事四少爺都做不到呢。”

“那……那怎麼辦?”明期傻了眼,“要不咱們回去和蕉娘說說吧,她肯定比我們想的多,想的遠!”

明蘭擺擺手:“還是先問問小姐的意思吧,免得到時候蕉娘嘮叨起來,她肯定得怪我們的。”明期哦了一聲,就朝河邊上看去,瞧見她們小姐和齊公子不知道說着什麼,兩人哈哈大笑,氣氛非常的融洽。

她頓時覺得明蘭想的對!

蓉卿和齊宵在河邊坐了半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蓉卿擰了眉頭道:“瞧着天色該是要下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齊宵頷首道,“嗯。”說完,就起身吩咐大家準備回去。

馬車剛上了路,天上就開始轟隆隆的打起了雷,蓉卿探出頭看着齊宵幾個人:“這要是下雨你們也沒有個避雨的地方怎麼辦。”指了指前頭,“要不然咱們找個茶寮歇一會兒?”

齊宵看看天色,回道:“不用了,還是早些回去吧。”話落,就開始落着豆大的雨滴,蓉卿從車裡翻出傘來要遞給齊宵,“你撐着傘吧,總歸要好一些。”

哪有人騎馬打傘的,周老哈哈笑着道:“八小姐只有一把傘,我們三個人可是不夠用啊。”

齊宵抿脣輕笑。

蓉卿窘迫的道:“那怎麼辦,要不然你們都擠到車上來?”又覺得不妥,“要不你們先快馬回去吧,也能少淋點雨。”

“這還差不多。”周老笑着道,“你安心坐車吧,我們常這樣淋雨,也沒有那一次得了病,小丫頭放心吧。”

蓉卿就朝齊宵看去,齊宵朝她點點頭,指了指她的車簾:“放好,免得雨水進去淋着你了。”

“哦。”蓉卿只得放了車簾子,可又不放心他,時不時掀開去看看,每每探了頭出去,齊宵就凝眉肅目的看着她,怒道,“快回去。”

知道擔心別人,也不知道擔心自己的身體,蓉卿嘆氣,有些過意不去,人家陪着她來挑花買花,她坐着馬車卻讓他淋着雨……

好不容易捱到進了府,齊宵身上早已經是溼漉漉的一片,她撐着傘跳下車就和他道:“我讓人給你們送熱水過去,你趕緊洗個熱水澡。”又道,“煮了薑茶你要記得喝了。”

齊宵站在雨裡,笑容有點傻:“好!”

周老又是一陣大笑:“就這樣依依惜別的,可把我這老頭子的牙都酸倒了。”大笑而去。

蓉卿也不知道回什麼,帶着明蘭和明期回了內院,立刻吩咐了廚房給齊宵送熱水過去,又道:“薑湯煮的濃一些!”婆子們連連應是,端了熱水和薑湯就去了外院。

齊宵換了衣裳正在和周老說話,周老道:“我瞧着這丫頭還沒有開竅,五爺的心思只怕是白費了。”

齊宵沒有說話,顯然也在苦惱這件事,周老就道:“我看打鐵趁熱,你得用點心思手段才成。”齊宵看着他,問道,“什麼心思手段?”

周老就指了指正進門的婆子手裡的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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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是不是不好看?再等等哈,後面就有刺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