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們又以特約記者的身份進入了黃帝陵,只不過這一次多了燕戈這個“助手”,看守的警察略帶懷疑的眼神掃了掃燕戈,看他一臉的泰然自若,便也沒說什麼,放我們進去了。
似乎是因爲心裡知道所有異常的源頭就在這裡,再次進入黃帝陵,就覺得這裡處處透着不尋常。
“沒看見什麼?那些橙紅色火焰的手沒有出現?”
沒有看燕戈,我兀自向前走着,心裡暗說這個傢伙還真是心急,“它們估計心情不錯,喝酒打牌去了,不像我們大半夜睡不着在這裡閒晃。”
燕戈愣了愣,好像沒有想到會從我嘴裡說出這樣的話,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大半夜的也不怕嚇着人!”
燕戈突然止住了笑聲,陰森森的對趙晴說:“這裡沒有人,只有人看不見的東西。”
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語調,我後頸一麻,心說這燕戈絕對是個不好惹的主。
“我們要去哪裡布……那個什麼陣?”蘇韓問我。
“軒轅柏。”
身後的燕戈和趙晴停止了嘴戰,跟着我向軒轅柏走去,他們似乎終於意識到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了。軒轅柏,那個最初指引我方向的線索,也是茉茉被抓走的地方,想要找出真相,只能去那裡。
皎潔的月光輕漫在石板上,如鋪了一層明亮的銀紗,軒轅柏茂盛的枝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不急不緩,似一位垂暮老人靜坐階上,閉目吟誦一首歲月的詩。
燕戈已經開始畫陣了,是用的燕家特製的符水。七魂陣的主體形狀是一顆有七角的芒星,星內被燕戈畫上了怪誕複雜的符號與無法辨識的文字,而星的六個角上分別擺放着六個墨綠的瓶子,聽燕戈說,那些瓶子也是燕家世代相傳的,是千年的兵玉,有極強的鎮妖能力,他找到的那六個靈魂此刻就封在這六個玉瓶中。
“七魂陣是利用靈魂的執念所引發的力量而驅動的,執念越強越難以駕馭,因此必須在靈魂失去控制前將它們召回,時間有限,而且機會只有一次,所以我們一秒鐘都不能鬆懈,聽清楚了嗎?”
“爲什麼只有一次?”蘇韓不解。
“同一個靈魂,不可能兩次驅動七魂陣。”燕戈看向我,“你準備好了嗎?七魂陣一旦驅動,直到結束你都不能離開陣型圖。”
我點了點頭,右手拿着瑞士軍刀,已經做好了割下去的準備。冰涼的金屬質感抵在掌心,我略帶放鬆自己的意圖輕輕吐了一口氣。對痛感的排斥是人類的本能反應,說不害怕是假的,只是人的理性往往會戰勝生理的自然反應,這就是成長過程中所練就的自制力。
手被一片溫暖覆蓋,驅散了一些涼意,是蘇韓,他右手抓着我的右手,左手託着我的左手手背,整個將我圈在了臂彎內,這個曖昧的姿勢讓我很不舒服,手肘向外撐了撐想讓他放開我,但他反而加大了些力道,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我是醫生。”
我不自在地扭過頭,“這又不是手術,不需要什麼專業技巧。”
“害怕是正常的,用刀,我比你熟悉。”
“蘇韓,你這也太明顯了吧!我這麼多年都沒敢出手,你纔來幾天啊!”
趙晴原想上來制止,卻沒想到季景泉先她一步走了過來,和平常一樣不正經的語氣,但表情卻是極認真,我心裡不禁畫了一個問號。
“你們忍心讓她自己割傷自己?我多少比她有分寸。”蘇韓難得一臉的嚴肅,腳步未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咳咳~”陣型圖中間已做好準備的燕戈適時地打斷了他們,“我們現在可沒有時間在這裡討論兒女情長,既然他有把握,就讓他做吧!”
季景泉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回他自己的位置去了,這一眼裡似乎有着我看不懂的東西,和我平常所瞭解的季景泉完全不同,他這是怎麼了?
左手手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那痛感直衝腦際,驚得我猛地低頭看去,手心橫向的一道傷口正滔滔的冒出鮮紅的血液,蘇韓將我的手稍稍傾斜,血便流到了地上。
“有所準備而神經緊張時,會更痛哦!”
我微側了頭,因角度問題,我只能看見他輕輕上揚的嘴角。
而隨着燕戈念動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咒語,地上的陣型圖開始發出青藍色的光芒,滴在地上的我的血液也如同被火煮沸般開始翻滾,燕戈十指交成一個特殊的手勢,突然猛地下蹲,手指一指地面,置於其他六角的玉瓶蓋子便砰地彈開,六個淡色虛無的形體瞬間朝六個不同的方向飛去,而我的血液升騰出一股淡色的煙,一如那靈魂般快速飛走了,只是在它們飛出去的一瞬間,我似乎看見了淡淡的熒光。
疑惑地看向燕戈,他笑着向我點了點頭,我便明瞭,他們看不見陣形圖和靈魂的光芒,因此必須用熒光來引路。
暗色的夜無聲的注視着我們,今晚,我們會奮力,抓住那謎團的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