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精神病患者般的癲狂狀態,鎮靜劑亦無法壓制,瞳孔渙散,只尖聲叫喊重複一句話“焚世重生”。自燃,只是短短兩分鐘的時間,由內而外,自胸口向全身蔓延,橙紅色的火焰如瘋狂覓食的蟻羣,瞬間將一副活生生的軀體蠶食的一乾二淨。
“這就是我們所保有的錄像資料,死者焚燒後留下的灰燼都在警察那裡。”
“不行了不行了,早餐都要吐出來了。”季景泉擺擺手大步走到窗邊,一把拉開了厚重的黑色窗簾,放映室內頓時一片光亮。
我盯着白屏上被光線映淡的影像中那團橙紅色的火焰,指甲慢慢陷進了手掌裡。
一片白色遮住了視線,我擡頭,是身穿白大褂的蘇韓,“別看了。”
“然然,怎麼樣?”趙晴雙手抱臂不斷磨擦着,彷彿被灼燒的痛楚她可以感同身受。
“一個人生生被火灼燒,應該會很痛苦吧?”
“你開什麼玩笑!不疼死纔怪!”季景泉誇張地瞪了我一眼。
“可是那個人……在笑。”
我的話音方落,他們三人便齊刷刷地看向白屏。
“景泉,把窗簾拉上。”
鏡頭倒退,定格。
“真的……在笑……怎麼會……”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我看着影像中那掙扎的身影,卻覺得那像是提線木偶般毫無生命感,腦中一個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正在慢慢顯現,因爲在那團火焰中,我不只看見了那不尋常的笑容,還有死者的那雙眼睛,那是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
“咚咚咚……”突兀的敲門聲把我們都嚇了一跳,門外似是一個護士,帶着不安的腔調小聲說:“蘇醫師,患者已經在搶救室了。”
“好,我馬上去。”蘇韓默默拿起遙控器關掉投影儀,“每天都是這個時間,9:50……我們走吧!”
蘇韓塞給我一套護士服,轉身抓住門把手,停住,“景泉說過,你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女孩兒,他告訴我,如果相信他就要無條件地相信你。”說完,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去吧!”季景泉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無論你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
“嗯,全力支持。”
我點點頭,走出了放映室。
……
搶救室內的中年婦女很安靜地躺着,她一動不動,眼神卻沒有焦點。醫護人員都在各自忙碌着,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出無法掩飾的無奈。
最近的失蹤者都是由黃陵縣直接拉送過來的,黃陵縣醫院在目睹了第一名自燃身亡的失蹤者後,表示沒有足夠的醫療能力解決這類事件,但現在即使是省會西安的中心醫院,也束手無策了。這裡的醫護人員曾盡力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極限,與死神賽跑,卻至今無法挽救哪怕一個失蹤者的生命,每天重複觀看着這殘忍的死亡過程,他們的心理或許已經無法承受了,但作爲醫護人員,明知無用,卻也不能讓自己停下。
我來到這個女人身邊,現在她的眼睛很正常,看來瞳孔的消失只發生在自燃的時候,因爲在一片火焰中沒有人會去注意死者的眼睛。
再過兩個小時這個女人就會開始發狂,明天,她就會自燃身亡。對一個看上去還活着的人做出如此細緻的死亡預測,不免讓人覺得顫慄,真的沒有辦法嗎?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無法告知我你的名字,我也無法徵求你的同意,但爲了拯救更多人的生命,我必須窺探你的記憶,對不起。”
紅紋石隱隱散出光芒,我輕輕握住她的手,卻被驚得猛然向後退去,一下撞在了蘇韓的身上。
“怎麼了?”
“沒……沒什麼。”
紅紋石證實了我的猜測,這個女人沒有靈魂,她在三天前就已經死了。可是爲什麼?已經死去的人,是什麼支撐着她的肉體維持着生命體徵?又是什麼力量創造了她自燃之前的瞳孔?沒有靈魂,就沒有記憶,那麼肉體記憶呢?
我再次握住了她的手,然後慢慢放開,不出所料,她的肉體記憶,被完全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