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投出無數道目光之中,那道袍人不急不緩地站起來。
他輕輕拍打着身穿的那件破爛道袍,左右拉扯一下,然後扭着腦袋,在脖頸處靈活地轉了一圈,這纔算是堪堪忙活完瑣事。
只聽得一陣急促的清嗓聲響起,然後他才緩緩開口道:“貧道,那什麼…貧道道號‘勁松子’,閒雲野鶴一個,見過各位!”
“勁松子?”
“他就是勁松子?”
“居然是勁松子!?”
那道袍人剛介紹完,大堂內就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可對於東圖南來說,這個名字實在是陌生,不過望着會議堂上這些人的興奮勁,想必此人的影響力也定然不俗。
畢竟,在場的皆是各地的天驕人物,又有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這道人既然能夠讓他們如此激動,就已經說明了他的不凡之處。
要麼就是實力超羣,讓人心服口服;要麼或是風評極好,令人對其欽佩;要麼便是事蹟輝煌,引人爲之折服。
“喂,韓兄,你可知這勁松子是誰?”
不解之下的東圖南,只好用肘部碰了碰身旁的韓萬成,小聲地問道。
也已經陷入震驚中的韓萬成,還在和衆人一樣驚歎着,可被東圖南這麼一問,遂停下來,偏過頭來看着他。
“你問勁松子啊!他可是一位奇人哩!”韓萬成絲毫掩飾不住,他那溢於言表的興奮臉色。
“奇人?怎麼個奇法?”
這世上各種奇怪的人很多,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東圖南以前就曾經見到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人,他們當中,有那種只吃骨頭而吐掉肉塊的人;也有隻長着耳朵卻沒有嘴巴的人;甚至是男人孕育後代,女人負責幹活的人。
總之,奇了怪的人或事都屢見不鮮。
但是顯然,韓萬成口中的“奇人”可不是像那些奇葩的狀態,而是指他的行爲舉止、言談習慣之類的方面。
“這勁松子表面看上去有些瘋癲,而且穿着也是破爛不堪,經常被人誤認爲是個瘋子,可他對此卻毫不在意,活得仍然十分瀟灑。”
“當然,這些外在的因素最多也只是比較奇怪,還遠遠達不到能讓這麼多人爲之動容的程度。”韓萬成說道。
“他的修爲實力應該很強吧。”
對此,東圖南有着自己的思考。
像這種看不透的世外之人,很有可能就是某種高手的傳人,而且本身實力強大,所以纔會如此自信。
“很強,而且強得離譜。”韓萬成臉色凝重地說道。
“有多強?跟那位相比如何?”用手指了指大堂中央的蘇宇昊,東圖南擠了擠眉頭問道。
“不相上下,甚至還可能更強。只不過,這勁松子不願意摻合到這些名利中,所以對於實力高低也就不太在乎。”韓萬成解釋着。
“他纔是天驕中的最強者麼……”東圖南在心裡把二者衡量了一番。
東圖南沒有再多問,而是把心思和目光都收回來,看着會議堂中陸續作介紹的人。
包括他之前見過的那位少年將軍“李嘉俊”,還有其餘的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天驕們,都一一作完了自我介紹。
然後正座上的蘇宇昊又站起來,兩邊各看了看,高聲道:“各位,根據玄雲宗此次的統計來看,四方而來的天驕們,約有百人之多。”
他略微頓了頓,隨即又繼續說着:“近百名天驕,再加上衆多其他修士,這個數量我保守估計,少說也有五百之多。”
“五百?這麼多人!?”
衆多天驕震驚地唏噓道,皆是露出不可思議的面貌。
“然而,最不幸的是,今年玄雲宗分配到雪風郡的名額有限,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僅僅只有十個名額。因此,想要從數百人中脫穎而出,那難度是極大的。”
蘇宇昊再次掃視着衆人,然後面向武棋,說道:“武兄,不知那位千雪公子何時前來?”
“千雪城主最近一直在閉關,並將大部分事務都交由千雪公子去處理,因此耽擱了時日,我想大選正式開始前,他一定會現身的。”武棋回答道。
“千雪前輩此次出關後,修爲想必又會大進!”蘇宇昊讚歎道,隨即說道:“至於千雪公子,我可是好久沒見到了,也不知他現在究竟強到了什麼程度。”
說到這裡,蘇宇昊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一想到千雪公子那股強橫的戰力,他整個人就情不自禁的開始興奮起來。
“對了,武寒小姐,此次選拔大會可會參加?”蘇宇昊側身在武棋的耳邊低語道。
聞言,武棋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蘇宇昊一直愛慕着千雪城武家武寒小姐,這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了。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見面,但他也是一見鍾情,念念不忘。
這蘇宇昊雖是號稱天驕第一人,可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而現在,他爲英雄人物,自己的姐姐武寒便是那美人。
武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神秘兮兮地迴應道:“這個我不太清楚,三姐她一直待在千雪城,而我前段時間一直在外歷練。這不,我還沒來得及返回家一趟,就直接到了這裡。不過嘛……”
“不過什麼?”蘇宇昊追問道。
“不過依我看,三姐她還是極有可能來的。”武棋一臉認真地說。
“那就好啊!”蘇宇昊眉頭一舒,不由得拍了拍武棋的肩膀。
一場熱鬧的交流宴會上,數十位天驕們攀談在一起,在醉雪居酒過三巡,然後便是草草的散場了。
東圖南也同武棋、韓萬成辭別,隨即獨身一人從酒樓中走了出去。
……
轉眼間,便已是三日後。
今天是雪風郡的盛事,玄雲宗大選之日。
一大清早,選拔場地上,就已經是擠滿了人,熙熙攘攘的人羣延伸數裡,一眼望不到頭。
東圖南拿着那塊玉牌,艱難地擠進了選拔場地,在入口處做了簡單的登記之後,又從選手通道走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方巨大的高臺。
高臺寬而廣,約佔有十幾畝地,上面立有五根玄青色的石柱,柱體刻有無數道流雲紋路,在金色的陽光下更顯得奪目壯觀。
不過在選拔正式開始之前,選手是不能夠入場的,只可以在等候區待着,或是遠遠地望着通道外的高臺。
此時,東圖南也是一個人坐在這裡,周圍已經坐滿了人。
等候區也分爲四間,東圖南待着的這間處於第二間,裡面沒有什麼人員劃分,普通修士、天驕們都摻雜在一起。
恰巧的是,東圖南剛認識的武棋和韓萬成並不在這間,包括那位天驕第一人蘇宇昊以及同樣實力不俗的勁松子,也都沒看見。
“編號,十二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號!”
一道響亮的聲音,突然從等候區外面傳進來。
聽到是在叫自己的編號,東圖南握住玉牌,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這是選拔正式開始前的規則。
主要是爲了檢測一下選手們的大體實際情況,並根據這份檢測結果,來劃分人員小組,從而進行接下來的正式選拔。
走出等候區,東圖南來到一間同樣有着巨大空間的石室裡,室內正中央擺着一面碩大的銅鏡,其上橘黃通玄,隱隱散發着光芒。
銅鏡一旁,站着三名紅袍人,在他們的衣袍胸口都標有金色的流雲圖案。
正中間一名老者,看樣子是主事人,衣袍上赫然有着三團金色的流雲圖案。
他眉目威嚴,面色冷峻,嘴脣邊是一撮小山羊鬍子,看起來就是個典型的古板老頭。
他的左右分別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衣袍上都是隻有兩團金色的流雲圖案,東圖南看着,猜測他們應該都是這老頭的助手。
見到東圖南走進來,其中一名助手領着他站到那面銅鏡前,另外一名助手則走到旁邊,用手掌在一處牆面上使勁按下。
嗡嗡。
只見得那面銅鏡竟是自己動了起來,反轉了一週,繼而從鏡面上發出一道刺目的金光,讓東圖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金光閃過只在一瞬間,但東圖南卻感到渾身上下像是遭受到火焰熾烤一般,身上各處都有強烈的灼熱感,簡直痛的要命。
還沒等到他從疼痛中掙脫出來,那道金光已然撤去,身上的那股灼燒也迅速地消散。
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下一刻的東圖南就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
褪去金芒後的古韻銅鏡,彷彿在承受着一陣又一陣的打擊,鏡體微微震響,發出一絲絲激鳴的金屬吟動。
緊接着,便是在東圖南的視線內,那面銅鏡上,緩緩地浮現出來一行行文字。
東圖南,雪風郡域、千雪城白寒村人氏。
性別男,年齡十六歲。
修爲:氣源境中級。
實力評測:四點九個黑洞點。
“可以了,下一位……咦?”那名助手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東圖南可以離開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意識到眼前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連忙呼喊道:“等一下!”
另外一名助手和那老者,也趕緊湊了過來。
嘩啦!
宛如一陣山崩地裂聲,在三名紅袍人的腦海中爆響,直接是令得他們的臉色,陡然間變得凝滯。
四點九個黑洞點?
此時此刻,他們的瞳孔無限放大,那幾個眼珠子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內心的震驚之情顯露無疑。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四點九個黑洞點,距離五個黑洞點所代表的聚源境也只有那麼一步之遙。
理論上來說,這是氣源境修士所能達到的極限程度,但這也僅限於理論上。一般只有極少一部分的天驕人物才能做到,而且還都是達到了氣源境巔峰層次。
眼前這名少年,怎麼會在氣源境中級就做到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紅袍老者面容早已木然,蒼老的面部肌肉輕微地顫抖着,連帶着嘴脣邊的鬍鬚也開始抖動起來。
兩名助手還沒見過這種情況呢,此時只是目瞪口呆,再沒有別的神情。
可身爲當事人的東圖南,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特殊情況。
在他看來,自己只不過是四點九個黑洞點,根本比不上那些聚源境的天驕們,動輒是七八上十的黑洞點,那纔是簡直可怕。自己的這點實力,似乎顯得很微不足道。
雙方意識認知的差距,使得他們的精神狀態產生了極大的區別。因此,纔會有此時完全不同的神情樣貌。
“師傅,這…這是什麼個情況?”兩名助手不約而同地看向中間的那名紅袍老者。
後者沉寂不語,一雙蒼老而深邃的眼睛微眯着,緊緊地盯着銅鏡面上的文字,絲絲微芒閃過,似乎在思忖着什麼。
“師傅?”見紅袍老者不動聲色,兩人再次輕喊了一聲。
“嗯……”他嘆着悠遠而低啞的嗓音,隨即看向東圖南,低聲說道:“去吧。”
東圖南也是被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這老頭既然讓自己先離開了,他也就不再停留,一溜煙,又重新回到了等候區。
看着東圖南走開,兩名助手仍是十分疑惑地望着老者,眼神中充滿了不解之色。
良久,紅袍老者緩緩開口道:“沒錯,是逆天了。”
“什麼逆天?”
紅袍老者倏地轉身離去,只留下兩個中年男子木訥地站在原地,目光錯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