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蘇皓瞪大了眼睛,多次眨眼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但事實貌似就擺在他的面前。
無頭的屍體,無法模仿的招式,倒在地上的那個人毫無疑問就是楚涓。
可是多謀陰險的楚涓,竟然就這樣死了?
“楚涓,死了?”蘇皓喃喃地道。
“沒錯。”夏騫眼眸中閃過得意與殺意,右手背上燃起兩道雙生相纏繞的血色火花。
......
一刻鐘前。
一隻巨大的鐵色長梭停留在光禿禿的焦黑森林中央,距離鐵梭十餘米外的某處土地上突然憑空出現一片金光,一個身着乾坤黃袍的人影被金光噴吐而出,手腳無措地摔在地上滾了兩圈。
“唔,究竟是怎麼回事。”男人捂着眩暈的頭自言自語着,世界在他眼裡盡是幻影,好不混亂。
他在地上躺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終於將身體撐了起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應該在第五關的石室嗎?還是說我失敗了,直接就被彈出來了?”楚涓凝視着右手上已經恢復清晰的刻印,心裡蔓延開來無限的不甘。
在聖德塚裡至少已經過了三天的時間,他不僅輸給了羅睺蘇皓,而且還以這樣的姿態跌入塵土,與上官清與林傑坤這些棋子也走散了。
楚涓偏頭看見了停在地面上的鐵梭,上面一個人也沒有。集團也分裂了。
他的五指抓入泥土中,上下牙齒咬得緊緊的。
“蘇皓,我與你勢不兩立!”
“不必了,這就是你的結局了。”楚涓說完話的一剎那,他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邪惡的男音。
“誰?”楚涓猛地彈跳而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靈敏的殘影,但是他發現他的背後除了被微風輕輕捲動的落葉以外,什麼人都沒有。
楚涓立馬感到不對,但是已經晚了。後腦突受重擊,令他壓抑不住喉間瘋狂上涌的血氣,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而他腹部着地的一瞬間,敵人兇狠的一腳也踩在了他的背上,將他好不容易續接好的被蘇皓斬斷過一次的脊椎,再一次折裂!
“卑鄙小人......”楚涓吐出一口微弱的氣,想要去瞥見敵人的面容,但敵人一點機會也不給他留,直接將他的臉踩入泥土之中。
“卑鄙小人?”上方傳來了嘲諷的笑聲,“這個詞說的應該是你吧,你利用了所有的冒險者,想要以雙刃劍戰法除掉先龍秘境中能與你競爭的所有人,可惜你的能力不及你的器量,功虧一簣了!最終的戰鬥,由我接管了。”
下一秒,楚涓直接被不知名的敵人打昏了過去。光線照在擊敗楚涓的黑衣人身上,他擡手掀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爬滿詭異血紋的臉。
“第二十五天了,你們真的讓我等得好久啊。”夏騫怪笑着從袍擺裡取出一團扭動的活蠱蟲,在楚涓的後腦勺剖開一條口子後,將蠱蟲塞了進去。
......
“就是如此簡單,怪就怪他運氣不好,剛好一個人撞進我埋伏的領域。”
夏騫攤手以三言兩語講完了前因後果,蘇皓面色難看,因爲他知道楚涓不僅輸在被埋伏,還輸在意識剛剛回歸本體被夏騫掐準了最虛弱的時期。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同情楚涓的念頭,不過很快就被對夏騫的殺意沖淡了。
“奪走了他的刻印又如何,就憑你贏的了我嗎?”蘇皓一拍芥子袋,毒劍顥青當即躍上手心,並纏上了墨綠色的法光。
“月兒,小齊,注意四周!”他神識傳音道。
“晚了!”鋪天蓋地的灰霧從東南西三個方向出現,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瞬間遮蔽了蘇皓三人的頭頂。凡是被灰霧席捲過的殘木皆化作一灘散發惡臭的爛泥,看得蘇皓心驚肉跳。
當初水朧月就是險些死於此招,在這裡戰鬥他們三人毫無勝算。
“只能在這裡先撤退了,乾坤挪移!”蘇皓當機立斷,擡手大喝。夏騫尖銳大笑,目中流露出說不盡的諷刺。
血色刻印沒有一丁點的反應,本應出現的白光也毫無露頭的跡象。蘇皓腦中突然想起楚涓死前發動了刻印能力。莫非就是在那個時候?
戰場上,一瞬間的失神可能就是生死之隔。思維的火花電光閃爍的一剎那,溢着死亡氣息的灰霧已然撲面而來!
“蘇皓,快退!”水朧月嬌喝一聲,十指掐訣掀起漫天寒風,將包圍而來的霧氣吹退三分,蘇皓猛然醒神,面色難看地飛身後退。
他明白,在某個自己無法干涉到的時間段,夏騫的情報量已經對自己形成了鮮明的優勢。他贏不了夏騫,用聖德印也贏不了。
三人扭身化作三色遁光,朝唯一還沒被灰霧霸佔的北方遁去。
“尊者,我們該怎麼辦?”齊嶽筋急切地問道。
“怎麼辦?聖德印無法短時間使用第二次,乾坤挪移也被封禁,我們......”蘇皓低聲盤自己手中僅剩的牌,竟發現自己已經無牌可打,無手而出了。
“蘇皓,你上次是如何逃脫的?”關鍵時刻,水朧月點道。
“上次?我是以灰霧妖道破壞平衡激敖古大尊出手才化險爲夷......”
話說一半,蘇皓頓時醒悟。他回頭一看,對自己的想法更加堅定不移。
剛剛的幾秒,他們已經遁出千米又餘,按上次的經歷來說,灰霧行進的速度快得變態,而現在卻只是緊緊地跟在身後。爲了等夏騫是說不過去的,因爲只要灰霧妖道追上他們三人,就是他們三人的死期。
想罷,蘇皓忽然扭轉遁光,在水朧月齊嶽筋無法反應的一瞬間朝反方向衝去,一股腦扎進等同死亡的霧海。背後的兩個驚駭地呼喊,但蘇皓早已不在他們的視線。
伸手不見五指的灰霧中,蘇皓以魂爲罩,以瞳透敵。一縷搖曳的血氣飄浮在前方約莫五十米處,蘇皓冷麪飛馳,很快就在灰霧中與夏騫相見。
“我沒想到敖古大尊竟會幫我幫到這個地步。如果我所料不錯,你的元嬰助力已經無法對任何冒險者出手了,所以不管我們逃不逃,都不會有事。反之,逃跑的話,前方還會有未知的危險。你在前方設伏了,對吧?”蘇皓冷靜地道。
夏騫眸中毒意閃爍,他握緊了拳頭,一字一句地道。
“你爲什麼敢賭到這種地步?你就這麼相信你是羅睺,你不會死嗎?”
“無需廢話,今日我絕對要讓你葬身此處,再也無法出現在我眼前!”蘇皓聲如沉冰,殺心畢露。他雙手合十,眉心墨光一動,眨眼便勾勒出一枚妖異的符文。
“羅——睺——變!”
妖異的黑光從蘇皓全身的每一個毛孔狂涌而出,將他包裹成一個雙眸亮綠,一身幽影的怪物。
夏騫反射性地做好了迎接瞬移攻擊的準備,結果蘇皓出乎他意料地沒有立刻發難,而是在原地拉開一個夏騫無法理解的衝拳架勢。
嘶啞如鬼的聲音從黑影的嘴中吐出,那是一個字——夜。
灰霧之外。
“蘇皓!蘇皓!”
水朧月與齊嶽筋焦急非常,蘇皓一聲不吭地回頭闖入進之必死的灰霧,在水朧月看來簡直就是犧牲自己爲兩人換取生機的行爲。
“怎麼辦?上仙。”
“我去救他!”水朧月握了一下右手,目光堅定地道。
就在此刻,茫茫灰霧忽然爆散,風捲殘雲,塵崩地裂,無盡的極夜當即籠罩了水朧月與齊嶽筋,眼前的視野被完全遮蔽乾淨。
五感無用,唯有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狂風巨獸,在暴走咆哮!
否極泰來,萬籟俱寂。
睜眼。一圈深至地下五米,半徑二十米的巨坑代替了原先的平地,短暫的極夜終究被長穩的陽光所取代,水朧月與齊嶽筋也得以見到生死未明的蘇皓。
一道身染鬼火的黑影,一拳正打在一名灰髮枯槁的老者的掌心。老者的身後,那詭詐陰毒的夏騫此刻雙瞳失神,襠部的黑布上有一圈溼潤漸漸擴散開來;一秒後,渾身僵硬地跌倒在地。
“小子,你猜錯了,老夫我仍然可以出手。”不滅真君冷然道,但他的表情卻不符他應該高興的話語,異常的嚴肅。
“是嗎?我也只是隨便詐詐,既然你將我逼到這種狀態下,就算沒有外力,我也可以帶着他們全身而退。”黑影蘇皓不帶一絲感情地道。
最保守的估計,他在先龍秘境的三十天內也使用了三次羅睺變。第一次持續時間足夠,第二次很快擊敗夏騫後就解除了;而這第三次,只夠他出一拳的時間,最多再加上使用鬼影替身的時間。
“小子,這麼有自信嗎?”不滅真君怒瞪道。
“是啊,看你顫抖不停的老手,怎能沒有自信呢?”黑影蘇皓出言嘲諷。他的眼睛看得真切,不滅真君阻擋他“夜”的手一直在顫抖。而他沒有動手重聚被他吹散的灰霧,也是因爲身體的不允許。
不滅真君雖然肉身強悍,但頂多了算是油盡燈枯且修屍道的元嬰期。蘇皓此式乃是從“蘇以雲”的招式中感悟出的精華之最,將磅礴的羅睺之力異變爲純粹的力量,就算是不滅真君也無法安然吃這一記十成威力的“夜”。
回到現實,兩人四目相對僵持到了四秒的時候,水朧月率先發現了蘇皓的不對勁。她拂衣飛身落在蘇皓身邊,抱住他的腰閃電暴退。
這一放,蘇皓與不滅真君的架勢都崩了。不滅真君一個踉蹌半跪在地,另一隻手卻沒有絲毫停歇,施法間灰霧已經似餓虎撲食般向三人再度聚來。
“快!”蘇皓急急喊道。在灰霧即將抓住三人的前一秒,蘇水齊三人齊肩而站,蘇皓閃電掐訣,使出一圈黑洞將三人眨眼包裹。待灰霧徹底淹沒黑洞的時候,鬼影之力已經將三人帶離了這裡。
“可惡啊!”不滅真君憤怒地青筋暴起,他轉身一把掐住夏騫的脖子,用力將他活活提了起來。
“都是你!你這個拖油瓶,每次都說能夠殺死羅睺,結果兩次都沒能做到!他一個先天下品,能屢次戲弄老夫,都是因爲你!”說着,不滅真君手中勁力大增,將夏騫掐到臉色發青,嘴脣發白才放了下來。
夏騫趴在地上劇烈咳嗽着,但他的眼神卻不正常的冷靜:“不滅真君,你以爲我這十餘天來的隱忍都是白費的嗎?我搜取了楚涓的記憶,論這先龍秘境的冒險者中,擁有最多的情報量和掌控大局的能力的人,非我夏騫莫屬!”
“等着看吧,不出半日,七印匯聚就會達成。金丹道出世之時,先龍秘境將沸騰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