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灑在安靜的海面上,給波瀾壯闊的大海貼上了片片金箔,漆黑的影子掠過金光粼粼的海面,掀起灼灼浪花,分開恆恆水流。
三座形似鋼鐵冰山的巨大戰船在平靜的大海上保持着高速,持續不停歇。它們正是洛王三、四、五號。
“快點讓我見到你們吧,船長......”趙七站在船頭默默祈禱着。海上航行畢竟不需要直接體力消耗,在計算完風向風力、水流方向流速,還有氣象變化外,除了定期監測,就只能等待。竭盡所能的計算,已經是盡全力了。
“趙七,仍然聯繫不上藍洛兒船長。”陳秀走上甲板,對趙七道。
“怎麼會這樣,難道我們離先頭部隊越來越遠了嗎?”趙七不敢相信地道。
陳秀顯然也更相信趙七說的可能性,不過她依舊冷靜地道:“不一定,海上有很多情況會導致無線電聯繫不上的。距離過遠,干涉電磁的氣象海災,還有靈氣過於濃郁之地。而且我相信以船長的能力,不會讓我們就這樣落在後面被淘汰的。”
中海爭霸賽的第一賽段是有淘汰制的,總共十五支隊伍,卻只能有四十艘戰船晉級第二輪比賽。這樣的賽制也就導致了第二輪比賽中,有些晉級的隊伍並不是滿員的,因爲他們落在後面的隊友被淘汰了,或是因爲陣型破裂,或是因爲能源不足。比賽是殘酷的,如果鯨幫的洛王三、四、五號落在最後,那麼他們會被直接淘汰在第一賽段。之後的二、三賽段,鯨幫將輸得徹徹底底。
“就算船長不想讓我們落在後面又怎樣,他難道還能爲減少消耗減速來接我們嗎?”趙七搖了搖頭,感覺不可能。雖然在海選賽中,有的隊伍用過這樣的戰法,但對於所有人皆押上信念全力以赴的中海爭霸賽來說,這種行徑屬於惡賭,是對全體船員與家族榮耀的不負責。
“船長那樣聰明的人,不會用笨辦法的,總之我相信船長,畢竟他可是名叫藍洛兒的男人。”陳秀望着遠方海面,發自內心地微笑道。
“男孩啦。”趙七撇了撇嘴,不自在地吐槽道。
“噗嗤,你怎麼在意這種小事啦。”陳秀輕掩粉脣笑了出來。
氣氛輕鬆了不少,過了一會兒,趙七走上前,單手攬住了陳秀的肩膀。兩人的眼睛望着同一個位置,那就是海平線。
“聽你這麼一說,我忽然很有信心。我們猜猜船長會用什麼辦法吧?”
“不猜,你把你的手放開。”
“......”
這個時候,觀測臺上突然傳來了激動的聲音。
“船長,是洛王號,我看到了!”
“什麼?真的嗎?!”一時間,船艙內甲板上所有船員皆瞪大雙眼。趙七和陳秀也不例外。然而觀測望遠鏡看得比肉眼遠得多,他們怎麼仔細盯着海平線都看不清楚。
“沒錯,千真萬確。洛王號,還有其他船隊都在!”觀測員激動地道。
趙七低聲嘀咕:“不會吧,難道真的被我們追上了?”因爲情況好得出乎意料,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下一秒,觀測員就說出了趙七心中所求的答案:“但是他們被海獸潮堵住了。靈石炮火一直在開,海面上堆滿了海獸的影子,空中全是速獵的獵手!這種規模的海獸潮,還是第一次見到!”
“事不宜遲炮手、獵手趕緊就位準備戰鬥,大部隊在海獸潮中衝撞廝殺,一定會有部分海獸往我們這兒來。”趙七揮手道。他是甲板上的臨時指揮手。
一時間,甲板上的船員紛紛動了起來。幾乎是腳前腳後的時間,三艘船的船長也都發出了待戰指令。衆多船員中的一部分身負不俗的修爲,已經取出了法器,眼神變爲戰鬥時的眼神。同時,一門門靈石巨炮也從船體伸出,準備痛擊被大部分濾過的海獸。
前方出現了黑影,黑影越來越長,越來越大,諸多戰船的身影展露在衆人面前,還有包圍、跳躍、潛游在數十艘戰船身邊的各色海獸。各個長得猙獰,經驗豐富的船員一眼就看出它們幾乎全是近魔物類海獸。
五海里、四海里、三海里......在不斷接近的過程中,衆人的神經也越發緊繃,隨時準備開啓身體上戰鬥的開關。
“哎,不對,怎麼沒有海獸往我們這裡遊?”陳秀突然道,她一提,周圍的船員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真的!所有的海獸全圍着前面的戰船,沒有一隻向我們這邊過來。”
“前面有好多海獸的屍體!”
地獄畫卷在他們的驚疑與不解中逐漸展開。七十餘艘鋼鐵戰船如步泥濘地陷在海獸潮中,四面八方皆是兇惡的眼神,逐漸蔓延開來的血海和肉身破裂的死屍佔據了本就擁擠的海面。海獸有的潛游,用堅硬的頭顱怒撞戰船船底;有的破海而出,一尾巴狠且重的甩在護船防禦罩上。七十戰士被成百體積至少在戰船四分之一的以上的海獸和上千體積略小的兇獸的圍堵下顯得岌岌可危。
百門靈石巨炮有的被海獸的血肉堵住啞火,有的炮管破裂不知道是被咬碎還是炸膛,諸多船體上沾滿了巨大海獸的污血。而天空之上,二十餘名修士飛躍在戰船與戰船之間,用自己的法寶收割着躍出海面的怪物的脊背。
香沉浮雙手握着大刀,嬌豔的身軀靈動地飛舞在空中,她時而踏足海面,時而跑行船壁,身法精彩絕倫,無數次躲過了海獸的血盆大口。每當她抓住機會,就會化作一顆彗星與目標擦身而過,用大刀在它們堅硬的皮膚上拉出一道深深的傷口,向皮膚下噴射出足以致死的靈力攻擊。
她的身邊已然飄屍數十,屍體也成爲了她的落腳點。她俏臉沾血,眼神凌厲,宛如一尊海上戰神。
奔雷一響,海面驚起滔天巨浪。那是使用火紅古刀的嚴澤正在全力施展海神一力訣。他雙臂舞動之時,空氣爆炸,海水顫抖,連水中的怪物都陷入了僵直,然後被他衝上前一刀兩斷。
墨驚鴻駕馭神機巨劍,劍身塗滿特製靈液,十秒能吸引五次大型海獸的撲殺,爲周圍的獵手爭取機會。天驕如他,也放棄了殺戮,轉而輔助他曾經不放在眼裡的選手。
血腥殺戮的地獄中,還有一些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海人隊的某一艘戰船的頭部,站着一位衣着怪異,臉畫圖騰的布衣男人,他手中捏着一根黑色的竹笛,在切割聲、破浪聲、嘶吼聲不斷的地獄中吹奏着他的樂曲,他雙眸緊閉,彷彿沉浸在屬於自己的世界中。他站的位置極度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海獸衝上去咬死,但詭異的是,他站的戰船方圓三百米,竟是沒有一頭海獸。
而那艘船的船尾則站着一位和他模樣極爲相似讓人一看就覺得是雙胞胎的另一個術士。他周身飄浮着烏黑色的血珠,連起來就是一套詭異的陣法;他念誦着古怪的咒文,而離他不遠的船員看到,他正面方向的三頭鱗片海獸的浮屍,竟然逐漸翻轉身軀,身冒黑光,活了起來,並對着一頭經過的巨尾海獸咬了過去。
其他的獵手也在竭盡所能的攻擊圍攻他們的惡獸,但水平稍弱的人就沒那麼威風了。一隻巨齒魔魚衝破海面,張開它的血盆大口,而一位剛剛得手的獵手在即將回到甲板的前一秒鐘,反應不及被直接吞掉,剩下一個隻手一隻腳露在外面,鮮血飈飛,連慘叫都沒發出。
另一個地方,一名獵手遠離甲板,被四頭海怪包圍,剛想要飛,就被八隻突然出現的粗大的手臂籠罩,被多個手掌同時拍中,炸成一團血漿肉泥。
還有的獵手受了衝撞,內息不穩一腳踩空掉下海面,被一擁而上的尖牙怪魚羣活活分屍。
“怎麼會......這樣......”追趕上的洛王船員們被這樣恐怖的一幕徹底嚇倒了,一開始追上所有船隊的喜悅被海獸潮,不,魔獸潮的恐怖所淹沒。且四五隻體型巨大魚鰭如刀的海獸,已經發現了他們,朝他們這邊游來。
就在剛纔,衆人親眼看到它們圍攻了一艘海選隊的船,在硬生生撞掉了其護船防禦罩後,用巨大的鰭刺穿了船體,吞掉了靈石引擎,將之擊沉。
“開炮!”
轟隆,十二門靈石巨炮同時作響,聲勢壯大的炮彈撕裂空氣狠狠撞上了巨鰭海獸的脊背,硝煙散去,竟然沒有一隻皮開肉綻。
這哪裡是追上了先頭,簡直是墮入了地獄!
衆船茫茫,看不到洛王號和藍洛兒的身影,他們只能開炮,但是皮糙肉厚的巨鰭海獸已經靠了過來,包圍了他們。
“爲什麼......爲什麼在中海爭霸賽的近海段會遭遇這些!這簡直太殘酷了!”趙七握緊了拳頭,眼中佈滿血絲。被圍攻擊沉的戰船正是他最好的朋友所在隊伍的戰船,而他還不知道他的朋友是否安全。
陳秀也面色蒼白,她終於知道爲什麼聯繫不上藍洛兒,是因爲海獸潮本身暴亂的靈氣侵佔了這裡。稍有不慎就會孤立無援,除了互通神識和用眼睛看以外,大家無法第一時間互相幫助彼此。
“我們有三艘船,一定能衝出去!”
“衝出又如何?難道我們要丟棄少爺嗎?”
就在洛王船員人心絕望之際,一道黑光陡然從天而降。男人一掌拍在一隻“巨鰭”的頭顱上,本是炮彈都轟不開的皮膚,卻被一掌拍陷了下去。血肉在旋轉,形成了一個直通腦內的旋渦。男人半個身子深了進去,再拔出來時,手掌心已經捏着一塊半拳頭大的黃色結晶。直到死那隻巨鰭都沒有一絲異動,它的夥伴還在繼續朝趙七他們前進。
“蘇以雲!”趙七驚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