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空意珠怎麼樣了,我記得蘇皓用鬼魂壓制它的魂軀再生了......”墨驚鴻邊自言自語,邊回頭掃視四周。他想找空意珠的影子,但是一圈看下來,他竟然沒有找到。
“怎麼回......”話音未落,墨驚鴻驀然感到眼前的天空暗了下來,或者說視野中的空間全部灰暗了下來。一股墜入冰淵的感覺從靈魂深處冒了出來,他竟然看到了條條魂體半透明的浮在他的眼前,那些魂體,全部都是海獸的形狀。
魂,爬到了他的眼球上!
墨驚鴻被驚嚇到了,但是卻動彈不得。
“鷸蚌相爭,真是精彩。”冷冷的聲音從耳畔刮來,像是陪襯冰淵的奪命寒風。墨驚鴻這才發現,身體再生完全的假嚴豐已經單手掐住了他的後頸,在他身後冷笑。
一陣大力忽然傳來,視野天旋地轉。墨驚鴻感到自己被拋了出去,可是手腳僵硬、丹田冰冷,無力反抗只得“砰”的墜入海水之中。
而天空上,只剩下一人,以公主抱的姿勢擡着昏過去的蘇皓的一副大功告成嘴臉的假嚴豐。
他低下頭,冷酷的笑了一下,然後單手抱住蘇皓的腰,空出一隻手直接從上而下刺入蘇皓的胸膛。純白色的風渦從他手間瘋狂冒出,肉眼可見的修爲精華從蘇皓的體內向風渦的邊緣急速涌去。
“參加中海爭霸賽的諸位,我的勝利,已然板上釘釘!”假嚴豐用他黑色的眼睛盯着蘇皓的側臉,此刻的他極度興奮。這樣的局面其實他也沒有料到,但是他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能抓住機會的人,就是贏家!
同時鯨幫毫無疑問是這場戰鬥最大的輸家,去掉墨驚鴻,現在在中海爭霸賽上可以與假嚴豐一較高下的,就只有墨家兩人,嚴家一人和萬子龍......可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藍洛兒捅沒了我的三瞳鏡幻目,我就要用你的那銀色旋渦佈滿全身的神通來抵償,有了你的能力,我就是真正的無敵!”假嚴豐對着說不了話的蘇皓狂笑不止,他已經感覺到一股強韌磅礴的水屬性法力順着風渦注入自己的體內,連帶着的還有和旋渦極其類似的波紋之力。他加緊吞噬,對蘇皓的能力已經迫不及待。
“假嚴豐,你這麼想要我的能力,不如我把神識也交給你吧。”普通的語氣和普通的話語,冷不丁的響起時卻讓假嚴豐的狂笑驀然止住,假嚴豐低頭看着蘇皓的臉,兩人的臉不過二三十釐米的距離,他看見蘇皓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像是屍體一般的人突然還魂一樣,叫他差點跳了起來。
“你沒昏!”假嚴豐的心狂跳起來,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無論是誰中了自己的吞噬風渦,都無法逃脫,而且他已經吸了太多蘇以雲的修爲,蘇以雲絕對沒有能力反抗!
不過他剛纔說什麼,好像沒有聽清......
不過在這一剎那,一道完全有別於法力性質的精神能量從風渦處超幅加速,直接灌入假嚴豐的身體,在假嚴豐的體內迅速遊走。被遊遍的身體部位皆有一種力量提升的爽快感,同時亦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從腳到頭,逐漸升了上來。
“別客氣,我的都是你的,得利的漁夫......”
蘇皓語氣漠然,但一個得意的弧度卻從嘴角逐漸展開,他的面部表情變化成令人戰慄的邪笑,半邊陽光照到臉頰,半邊被陰影覆蓋;假嚴豐分明看見,蘇皓的眼瞳在某一瞬間變成了猩紅的血色,但下一瞬又看到是普通的黑色。
錯覺與否尚假嚴豐沒有答案,但蘇皓的雙眼已經漸漸閉合回去,面部肌肉也舒張開來。在支持他意識活動的精神能量飛快的流失之後,蘇皓真正地陷入了沉睡。
而這時的假嚴豐已經取代蘇皓開始變化。他逐漸口齒不清,舌頭打架,黑白的眼珠子急速搖擺,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不斷加速,彷彿混亂到了極點。五官七竅,竟有扭曲變幻的兆頭。
“不可以......神識......只能有一.......”
他鬆開蘇皓的身體,不如說他已經沒工夫帶着一個人。他狂亂的伸出雙手抓起頭皮和臉皮起來,背弓到極點,彷彿繃緊到最大限度的硬弓,不知何時就會折斷,簡直像一個承受着某種折磨的幾欲瘋癲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終於,他嘶吼了出來,雙眸變成猙獰的血紅色,雙手作爪狀,抓着不存在的東西。他猛的朝一個方向飛去,速度之快,甚至產生音爆之聲。很快他便變成了比小黑點還小的影子,消失在了海天的盡頭。
洛王號上黑煙嫋嫋,不一會兒,有幾個人頭從濃煙中探了出來。這些是原本就藏在船艙內的工作人員,現在反成了最有行動力的人員。清理甲板,拖負傷員,跳海救人......
......
生死攸關的忙碌持續了足足兩個小時後,在遙遠的北方,五艘墨綠色的戰船從海天之線緩緩駛來。洛王號們沒有移動,雙方戰船的船長間很快取得了聯繫,然後展開了戰船的對接。
天色漸暗,黃昏紫霞籠罩了世界,大自然逐步陷入了安息之境,長達五個小時的時間很快流逝,在這期間其他船隊發生了什麼,鯨幫和墨家都不關心,也沒有能力去關心。
墨千嬅難得流露恍惚神色,她站在洛王號的船頂,仰望昏黃卻別有一番美景的天空。只是她現在無暇欣賞,一顆心懸在那兒,怎麼也落不下來。
藍洛兒、香沉浮、蘇皓、墨驚鴻,全部在昏迷狀態並接受治療。雙方的船醫力量匯聚成一股,一起救治傷員,因爲鯨幫的傷員實在太多。這是墨千嬅的好心援助,也是對洛王號的船醫對墨驚鴻救治及時的報恩。
“踏踏”,有腳步聲在階梯處響起。墨千嬅轉過身來,看到了前來報告的普通船員。她美麗的臉龐爲黃昏的陰影所籠罩,耀眼的氣質被掩蓋,反多出一份柔弱的氣質。
“報告墨大人,墨船長已經醒了。”
墨船長,自然就是墨驚鴻。
“帶我去看看他。”墨千嬅眉頭一揚,表情略有舒展,心頭的沉悶也散去不少。
“是。”
船艙房間。
墨千嬅走進了墨驚鴻的醫室,讓所有船醫在門外等候。房間樸素,墨驚鴻就躺在大牀的中央。他面色蒼白,雙眸緊閉。似乎是聽到了墨千嬅走進來的動靜,但努努眼睛,緩緩睜開。
“老姐......”墨驚鴻有氣無力,他面色蒼白,嘴脣比面色更加蒼白,宛如從冰川裡挖出來的殭屍。
“身體如何了?究竟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告訴我?”墨千嬅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怪罪,但更多的是憂心和對自己命令弟弟孤身前去追敵的自責。她眉頭皺起來的時候也美麗不減,但是卻讓墨驚鴻心中一疼。
“對不起,老姐,是我的錯,我輸了,”墨驚鴻無奈地道,“失敗的人,沒有什麼藉口。”
“你也是靈魂受創,是被空意珠傷得吧?現在感覺如何了,還影響腦子嗎?”
“是靈魂之傷,不過不影響。”墨驚鴻如此道。
不過墨千嬅一眼就看出來墨驚鴻的狀態不對,她走上前去搭脈,金色的神識輸入墨驚鴻的經脈,在他體內遊走一圈;等神識收回來的時候,墨千嬅神色嚴峻。
“什麼不影響,明明......好毒辣的靈魂煞寒之氣,這個空意珠,他的身體已經是煞魂所鑄了吧。想必是在夜晚吞噬了很多海魔獸的魂魄,提升了力量;我把這一點算漏了。”墨千嬅見識廣博,一眼就看出“寒毒”的本質,一言就一針見血。
“老姐,不用太擔心,我這不是醒了嗎?只要醒了,就已經一隻腳脫離危險了。不過假嚴豐的靈魂煞寒確實恐怖,千萬不能被他近身偷襲,否則會立馬失去戰鬥能力。”
墨千嬅點了點頭,這畢竟是弟弟通過親身戰鬥得出的經驗。
“那你會被捉住破綻,果然還是因爲空意珠會潛行吧?”
“是。”
墨千嬅思考良久,內心緩緩燃起了烈火般的慾望。
“必須要解決潛行的問題!”
她“唰”的站了起來,很快道:“驚鴻,你就在此處好好養傷,我要去研究魂術潛行的破解之法。”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而墨驚鴻望着墨千嬅離去的背影,嘴角舒展開來,微笑着再次閉了眼睛。
不需要過多的愛護和慰問,墨家的人一定要追求問題的終點,一定要破解敵人的手段,絕對不能再一次敗在沒有及時解決的問題上。
......
另一邊,藍洛兒和香沉浮的病房內。
“船長,你的傷勢還很嚴重,千萬不能動作。”兩個聲音緊張的船醫一左一右架着藍洛兒。藍洛兒的身上纏滿了繃帶,像一個木乃伊一般。他的傷勢都是傷到肉體深處,連一些內臟都殘缺不堪。但他的眼睛還有靈光,他有一個執念,讓他必須動起來,去驗證某些事情。
“藍少爺,你現在應該休息。”臨邊的病牀,臉上身上都纏了繃帶的被雷電之力重度燒傷的香沉浮輕輕開口。她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負責她的船醫則一直在爲她施展治療法術。
“我必須要去到蘇以雲那裡,他的傷勢,我要親眼看一看。”藍洛兒低沉地道,他雙臂一揮,便掃開兩位船醫。隨後踉踉蹌蹌的走到牆邊,單手扶着牆,一步一步走着,打開房門。
兩位船醫見狀只得面面相覷,他們不再多話,選擇跟了上去。
“船長,我們帶你去,但你得讓我們攙着。”
“好。”藍洛兒說了一個字,但他喘出來的氣卻比那一個字大得多。
數分鐘之後,藍洛兒站在了蘇皓的病牀旁。蘇皓完全昏睡了,身上沒有很嚴重的傷口,但是皮膚僵青,體溫不到三十,已經與屍體很是接近。
“報告船長,蘇大人他受了極重的魂傷,神經受損,大腦休克。加上體內沒有一絲修爲,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負責蘇以雲的船醫站了起來,戰戰兢兢地報告道。
藍洛兒偏頭,看了那船醫一眼。
“你是之前救了蘇以雲的船醫。”藍洛兒自己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他沒力氣,也不打算追究醫生的責任,他只是緩緩走到蘇皓的身旁,彎下腰,深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蘇皓的眉心。
良久後,藍洛兒收回手指,喃喃自語。
“識海空了,你到底還是使用了那個計劃。”不過藍洛兒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
“傾盡全力,保住蘇以雲的性命到中海爭霸賽結束,是至少。”他沒有看船醫,而是淡淡並不容置疑更不容讓步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說完,他便扭頭離開。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