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他看出我不對勁,慌忙過來瞧我,我只得深吸一口氣很沒出息道:“烈酒嗆着了。”
他一愣隨即卻是滿眼心疼:“叫你喝慢點吧?又沒人跟你搶,幹嘛急成這樣?”
寵溺的拍着我的背幫我順氣,卻不知我並非真的是嗆到了,我只是……想哭……
“都這麼多天了,怎麼現在纔想起我來?”我帶着責備的口吻問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他很是抱歉:“遇到了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耽擱了兩天。”
我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卻不敢就這個話題繼續追問下去,怕他圓不了謊。
東拉西扯的喝着酒,一直喝到後半夜,陵光沒有我那麼多的心眼,一杯接一杯的被我灌着,直到醉倒在酒桌上。
將他扶到我的牀上躺下,輕輕解開他的衣衫,障眼法向來只是表面光鮮。
橫七豎八的傷痕遍佈全身,其中有些除了滲血外還化着青濃,明明剛剛纔死裡逃生,卻非急着來找我,就算是代替二哥照顧我,可真用的着那麼拼命嗎?
“蘄霰!”原本醉倒的人突然坐起身,將毫無防備的我緊緊抱住,“不要怕,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明明閉着眼睛,卻是一臉的擔心緊張,彷彿我真的處在生死邊緣一樣。
我不置可否的抱住他,學着他之前的樣子輕輕拍着他的背,小聲安慰:“我在,我在,我沒事,蘄霰沒事。”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緩緩出現在了房門口……
可能是因爲看到我跟陵光抱在一起的樣子,門外的影子不好意思進來。
“無言嗎?進來吧。”我小心的將陵光放倒在牀上,可一回身那個影子去卻不見了。
難道那個影子不是無言?
心中猛地一動,我便快步朝門外追去,可也就在這時,忽聽有人叫了一聲:“門主。”
一身白衣的無言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本是醫仙門下弟子,因着沉默寡言而備受冷落,這世上的人只知道醫仙餘果恬妙法仁術,卻不知道她的弟子無言早就在這一塊超越了她。
將狐尾燈從眼睛裡取出來掛在牀頭,好讓無言透過障眼法將陵光的傷勢看個清楚。
“怎麼樣?他傷的
重嗎?”說實話,縱然是我這般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忍心看牀上的陵光。
“重。”無言從虛空中取來自己的醫箱,短短几分鐘而已便擺了一桌的東西出來。
“能醫嗎?”我問。
“能。”他回答。
“那可以恢復如初嗎?”我指着陵光臉上那一道醜陋疤痕,要知道他曾經可是比陽光都要燦爛的人。
原本一直冷靜的準備着東西的無言突然停下手來,他站在陵光面前端詳了好一會兒,突然放下了手上的藥包轉而拿起一把食指粗細的捥刀:“換皮!磨骨!”
僅僅四個字卻是將我嚇的冷汗都出來了,眼看他就要對着陵光臉上下刀,我連忙一把拉住:“你有幾成把握?”
“三成。”
“那萬一失敗……”
“死。”
我想這大概就是無言不受歡迎的原因了,他何止不會說話,簡直連最基本的人情都沒有,三成的把握就敢直接上刀。
“還是……算了吧。等醫好傷勢再說吧。”
陵光既然用障眼法來見我,說明他不願意讓我看到他被毀容的樣子,我也沒有必要去揭穿他,只是障眼法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無言。”我看着那個正爲陵光醫治的無言,“得空了還是將你師父請來吧?畢竟女人更在意容顏,也許她有辦法醫好陵光的臉。”
“不去。”無言毫不猶豫的拒絕我。
“爲什麼?”在我的印象裡無言是個無差別對待患者的大夫,不管是誰,只要是受傷了,他都會盡全力去醫好他們。
“怕。”
怕?我奇怪:“餘果恬很兇嗎?”
他搖頭。
“她很變態嗎?”
他又搖頭。
“難道是同門師兄弟們會欺負你?”
他還是搖頭。
我搞不懂了:“那你怕什麼?”
“太美。”
我愕然:“你說誰?”
“師父。”
我:“……”
連着好幾天,我都在紅楓齋裡陪着陵光,白天我們一起遊湖泛舟,看遍青丘各處美景,而晚上無言就會趁他被我灌醉之後過來爲他治療。
執明在身體恢復沒多久之後就收到
了青華君的密詔回華樂宮去了,而唐蕭則偶爾會被我拉着去跟胡顏吃兩頓飯,下兩盤棋。
大家都在演戲,只不過陵光在扮演一個沒有受傷,沒有被毀容的正常人;執明在扮演一個沒有被赤水門蠱惑的青華君弟子;唐蕭在扮演一個聰明的赤水門門主;胡顏在扮演一個忠厚仁義的天下獸王;只有無言用最簡單的言語,做着最真實的自己!
而我,我在每一個人面前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連我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哪一個纔是真實的自己,哪一個纔是在演戲……
今日是初六,青華君迎娶峨眉尊者昭慈的好日子,仙界一大半的人都去了華樂宮賀喜,剩下的那一小半不是不想去,而是位份太低沒有資格去。
“蘄姐姐,你怎麼來了?”當楠楠看到我再次出現在華樂宮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陵光……神君呢?”一雙大大的眼睛不住的往我身後探尋着,可見這半個月來她是有多想念陵光。
“他沒來。”我說,我騙陵光說去爲林靈素置辦一些女人的衣裳,他不好意思跟來。
“噢。”原本希翼的目光瞬間黯淡下去,楠楠無精打采的低下頭。
“別難過,過了今天之後,你便跟我一同回去,到時候你就又能天天看到陵光神君了。”
“當真?”她猛地擡起頭,剛剛纔露出笑容卻又似想到什麼,憂傷道,“姐姐莫要匡我,雲間城不是誰都能去的。”
將自己跟陵光的遭遇都跟楠楠說了,也表示自己跟他不過是哥哥和妹妹的關係,楠楠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臉上卻是止不住的高興。
“那姐姐今日回來是……”她這纔想起要問我這個問題。
“昭慈給我和陵光送了那麼大的一份禮物,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我自然是要來回禮的!”我笑眯眯的看向此刻正熱鬧非凡的朝宇殿,還有一個時辰,帝君就會在那裡跟昭慈拜堂。
若她之前沒來襲擊我和陵光,縱使我有多不喜歡她也絕不會來騷擾他們的婚禮,畢竟我還不想得罪青華帝君,但是,當渾身是傷的陵光出現在我面前,當那一條蜿蜒醜陋的疤痕成爲陵光每日噩夢中的夢魘之後,我就不得不出現在這場婚禮的現場,我要讓昭慈知道,這世上的惡人並不只有她一個,有一個人比她還要惡毒,那就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