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極仙翁怒不可遏地叫道:“難道我碧霄宮一代聖主被你以魔棺鎮死落得神魂俱滅還不足以給真龍交待麼?”
帝龍睜着雙水汪汪的大眼望着紫極仙翁,說:“論身份,姜懷憂、青藍、我,我們仨誰比紫天君弱?他領人來殺我們,不小心被我的棺材鎮死,難道還要埋怨我不成?這是你們碧霄宮的地盤,你們碧霄宮的人下毒在先派殺手出動在後,你就在此地不僅不阻攔反而縱容他們行兇,你沒有責任麼?”
姜懷憂排好毒,本欲出去,但聽到帝龍這翻話知道帝龍不願就此善了此事,又見紫極仙翁心存恨怒,如今紫極仙翁不是帝龍的對手不願再向帝龍下手可誰知道他暗地裡還會使什麼手段?連下毒這類伎倆都使得出,還有什麼手段不能使?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青藍親眼見到紫極仙翁從不遠處衝過來,便知他是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卻沒攔紫天君,顯是默認或支持紫天君行事。既然這老匹夫有份,豈能放他走?
紫極仙翁倒是不怒了,冷冷地看着帝龍,說:“這麼說閣下是想把我的這條老命也留在這了?”
帝龍歪頭瞅着紫極仙翁,反問:“你要殺我,難道我就不該殺你麼?”
紫極仙翁冷笑道:“你自恃魔兵在手,以爲想殺誰就能殺誰了麼?”他見帝龍有如此威力強大的魔兵在手,自知殺她無望,但他想走,單憑帝龍一人還攔不住她。
帝龍卻是把魔棺一收,封印起來,扔回身體裡,說:“好吧,我就不用魔棺。”她想了想,看看自己的手,把左手背在身後,擡起右手,說:“我就用這一隻手對付你好了。”她回頭對青藍和姜懷憂說句:“你們不許出手。”又扭頭對紫極仙翁說:“既然你們碧霄宮不肯給我一個交待,那麼,我只好自己出手了。不過,我也不是嗜殺之輩,是你們要殺我在先,但我還是願意給你們一條生路。你要是贏了我,你和他們都可以走。”她伸出纖纖玉指指了圈院中的殺手,又說:“如果你輸了,你和他們都要爲殺我們付出代價。”
紫極仙翁豈能讓帝龍這樣羞辱,他說道:“你還是兩隻手一起上吧。”
帝龍的脖子一歪,一臉天真地說:“殺你,一隻手足矣。”話音一落,擡起右掌,以掌化山嶽直接朝紫極仙翁轟去。
紫極仙翁冷笑一聲,擡拳就朝帝龍轟去。他的速度極快,幾乎瞬間衝到帝龍面前,眨眼的瞬間已連續轟出數十拳,數十拳匯成一團直逼帝龍。
一股浩蕩的龍氣從她的身體裡噴涌而出氣吞山河,帝龍身上的氣勢變了,看起爲不再像是一個天真無害的小丫頭,不再像一條徒有華麗外表、外強中乾的小龍元神,而是一條真正的縱遊九天十地令億萬生靈臣服的巨龍。
“吼——”的一聲巨龍咆哮後,帝龍所立的院子裡,只有妖神青藍還立在那。
地上,兩個被魔棺砸出的兩個深坑。原本滿院屍體也不見了,只有無數屍骨所化的飛灰若雪花般飄飄揚揚。
紫極仙翁在靠近帝龍的瞬間就被她震出的龍威帝氣絞成了塵煙,連元神都沒有逃脫。
偌大一座城池,無數修仙者關注此地。而此刻,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區區幾日不見,帝龍竟成長如斯境地,滅一個大乘境後期高手,竟如掐死只螞蟻般簡單。前不久,帝龍還只有大乘境初期的修爲,許多與她有仇的人都想趁她沒成長起來前將她滅殺在搖籃中,如今那些沒出手的除了慶幸全剩下後怕了。
姜懷憂推開房門走了出來,掃視眼院子裡的菸灰,望向帝龍說:“我沒事了,走吧。”
青藍回頭望向姜懷憂,說:“沒想到你居然也着了道!姜懷憂,你護衛人族,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下毒手,值麼?”身爲妖族,連她都爲姜懷憂不值。
姜懷憂只輕輕地說了句:“修仙界並不全是紫天君之流。”
青藍“噗哧”一聲大笑,叫道:“那你又可曾見過誰出手阻止紫天君?你又可曾見過誰替你出頭主持公道?因爲你所修煉的功法不是修仙界主流,連一個元嬰境的小毛丫頭都敢來指責,今日,你被碧霄宮下毒在先領殺手追殺在後,這偌大一座城池,無數人關注此地,你可曾見到有半個人替你出手!放眼修仙界,誰曾護過你半分?”她把手朝帝龍一指,說:“反倒是她,這個被修仙界追殺得幾乎走投無路的小龍崽子一次次出手相護,我爲妖族都敬你幾分,這些修仙者可曾有過半分?一個個見利忘義!”
遠處,一個聲音傳來:“妖神,私人恩怨,你少把整個修仙界都扯上。”
青藍冷笑一聲道:“私人恩怨?姜懷憂可曾害過碧霄宮和天元聖地半分?這怨從何而結?是當初姜懷憂爲破封住這片天地的封天法陣而隕落,有人見她落難,不僅不出相助反想劫持她僅剩的那縷元神魂魄。劫奪不成,怕姜懷憂將來報復,便又一次次在暗施毒手!這是私人恩怨麼?”
“天元聖地和碧霄宮的過錯,與我等有何甘系!”
青藍還要再說,卻被帝龍一語阻止,帝龍說道:“所以,成仙也沒你們的份了!”她扭頭對姜懷憂說:“我們走吧。”
姜懷憂輕輕點頭,卻是什麼也沒說。
青藍替姜懷憂覺得不值。
姜懷憂見青藍義氣難平,說道:“沒有什麼,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樣,護的也不是他們,而是那些無辜又無知的蒼生百姓,他們纔是最可憐的人。”
青藍問:“你以後還護嗎?”
姜懷憂輕笑一聲,仍是什麼也不說。她邁步出了醉仙樓,待青藍和帝龍剛跟着踏出,她轉身一掌轟下,纖纖玉掌下,混沌氣息“轟”然盪出,便見醉山樓的山水景物紛紛震碎,許多修仙者匆忙逃躥。
富麗當皇的地方,埋進了一片飛揚的塵灰中。構建醉仙樓的無數靈寶仙珍紛紛化作靈氣涌向姜懷憂,連金玉石柱裡的精華都沒留下半分。
幾乎只在傾刻間,醉仙樓便已成爲一片飛灰。
一般修仙者消費不起醉仙樓,醉仙樓裡的酒客都是修仙界的強者,在姜懷憂出手的那一瞬間他們便預感到不妙,逃了出來。許多修爲並不高的醉仙樓裡的夥計、侍女、舞妓則被埋進了那片灰煙中,被姜懷憂懾去了生命精華,被她那一掌震成了塵埃。有些碧霄宮的高手逃出來,但未等他們落穩,姜懷憂已衝了上去。
她幾乎是十步殺一人,元嬰境的姜懷憂身立混沌小世界,就連大乘境初期的高手都被她罩進了混沌小世界煉化了。
她本在元嬰境末期,如今又懾取整座醉仙樓的靈氣和斬殺數十個比她高出許多境界的高手,甚至有一個大乘境初期的高手,終於突破了元嬰境的瓶頸,一道混沌氣息繚繞的霞霧從她身上盪開,伴隨着轟然雷響,天空突然形成一片雷劫黑雲。
黑雲翻滾,天劫的力量正在形成,且罩在姜懷憂的上方。
無數人駭然,姜懷憂只是從元嬰境踏入分神境而已,居然引來了雷劫。
但這雷劫把半座城池都罩住了,只怕威力不小。
姜懷憂沖天而起,飛向高空,她怕雷劫落下會毀了這一片城池,打算在空中渡劫。
青藍驚得“0”地張大了嘴。元嬰境渡劫的人不是沒有,只是極少,這一類人通常都是逆天的存在,實力相當驚人從元嬰境就能勾動天地氣數,纔會招來雷劫。
當然,這處雷劫是天劫的一種,是上蒼的一種考驗或者是一種抹滅,而不是仙劫。熬不過,那就死吧。熬過來,實力會更強,別說同階無敵,跨階都能一戰,像姜懷憂這種元嬰境輕易斬殺大乘境的高手在別人身上想都不敢想,可誰叫她曾爲人族女帝又是在帝龍體內養出血肉重生肉軀,又修煉這等逆天的混沌功法還有一個先天不敗的小世界——想到這裡,青藍釋然了,天劫不轟姜懷憂轟誰啊!
青藍忽然覺得,廢而後立,再次成長起來的姜懷憂將會是比之前更加逆天的存在。
帝龍立在醉仙樓的廢墟外,她擡頭看着天上的雷雲,落在她眼裡的不是一團團黑色的雷雲,而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天道規則。
宇宙萬世萬物都有其存在的法則規律,被稱作萬物法則,萬物遵循這道法則而運轉,維持在一種相生相剋、伴生伴長的狀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違反了這種法則,法則鏈條就會生出相應的規制來制衡這種轉變。姜懷憂所展露的實力遠遠強過尋常修仙界,從而引動天道秩序降下雷劫。這是一種毀滅,又是一個被天道認可的機會。扛過雷劫,讓天道認可了,便能存活下去,扛不過,那就死吧。
帝龍替姜懷憂擔憂,卻沒辦法出手。雷劫只能靠渡劫者自己去扛,靠自己與天道印合得到天道的認同,外力無法干涉,誰去誰遭殃。她是應天而生的龍,她要是衝進去幫姜懷憂渡劫,她的氣息會讓天道降下與她同等階的雷劫,以姜懷憂現在的力量去扛她帝龍這等力量的雷劫,那是一點生的希望都沒有。
雷劫落下,化成一片雷劫海洋。縱橫三千里地,全被雷芒所籠罩。
青藍顰緊了眉頭,替姜懷憂擔憂。同時她亦有一股沉重感,就算是渡劫境的高手渡劫,通常來說雷劫所罩的範圍也不過三丈內,怎麼姜懷憂的雷劫竟有這麼大?就連她青藍號稱妖族數千年一見的存在,所捱過的雷劫也不過方圓三四里地。她把視線落在帝龍身上,不知道姜懷憂渡這種劫是帝龍的關係還是因爲姜懷憂所修煉的功法太過變態,還是姜懷憂的殺孽太深造成。
姜懷憂修煉混沌天功,氣息藏得很好,尋常人看去她看到姜懷憂身上的氣息比較冷,再加上姜懷憂素來冷淡的性子,只覺是因爲她心性如此纔會看起來冷,縱然身上有一些血殺氣息,那也是曾經平息魔界動亂所致。身爲對各類氣息極爲敏感的妖族,又是先天元靈體,青藍一直看出姜懷憂的身上隱了一股滔天血氣,這麼多的血性殺氣所攏聚,姜懷憂的身上甚至已經養出一股兇獸獨有的殺氣,她身上的冰冷正是來自這股殺氣。不管這雷劫是因爲帝龍、混沌天功還是殺氣所致,青藍都覺得姜懷憂凶多吉少。
青藍敬姜懷憂,忌憚姜懷憂,又覺得姜懷憂有些可憐。她問帝龍:“你說姜懷憂能渡過這雷劫麼?”雷芒炸下,她連姜懷憂在哪都看不到,只知道姜懷憂被淹沒在雷海里。
帝龍看着姜懷憂在雷海中被雷劫轟碎,又以元神不滅術所轉化的重生功法,生生以法術重聚血肉,一次次碎滅一次次重組,姜懷憂還要往雷雲裡衝,似乎想與天爭雄,看得她心都糾了。她只在心裡期盼姜懷憂能在被雷劫抹滅前挺過來。否則即使有元神不滅術,面對這一次次重生的巨大消耗,最後越來越虛弱,也只能化爲煙塵消散在天地間。她見姜懷憂在雷劫中這等限難的境地還要往上衝,竟想破開雷劫迎上去,不由得眼裡劃過一絲疑惑:爲什麼姜懷憂要與天爭?
帝龍想到齊國,想到封天魔幡,想到喝酒時見到姜懷憂的失落傷感以及不甘,她喃喃問道:“姜懷憂,你這是在不甘想與天爭命麼?”
青藍皺了皺眉頭,驚疑不定地望向帝龍。
帝龍長長地嘆了口氣。姜懷憂對齊國的執念如此之深,她擔心姜懷憂會因此受害將來入魔。
青藍擔心地問:“小龍兒,難道你認爲姜懷憂渡不去這個劫?”
帝龍輕輕地吐出幾個字:“我不知道,應該能吧。”姜懷憂要與人鬥,她能傾力相護,姜懷憂要與天爭,她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