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嬤嬤私下對範安陽提醒,“二少奶奶回頭還是提醒夫人一句吧!”見範安陽露出苦笑,“不管三少奶奶和二姑娘她們心裡是怎麼想的,夫人總是嫡母,該立起來的規矩就得立起來,不然日後,大少奶奶進門,或二姑娘出了門子,去了婆家,總是會引人非議的。”
也是。
不過她娘真的沒想到?就算她沒想到,外祖母也會提醒她吧?範安陽困惑不已,打定主意過兩天就回孃家一趟。
而帶着御醫回家的杜老夫人,終究還是失望了,兒子的一手一足都被打殘,御醫只能給藥調養。
大萬氏忍不住抱怨,“你們就這麼點本事?虧你們還是在皇帝、太后跟前侍候的,這麼點傷都沒辦法治?”
今兒來給杜二老爺看診的,是太醫院裡專治傷科的史御醫,聽她這話也不惱,笑嘻嘻的道:“老夫人勿怪,老夫學藝不精,還請包涵,不過聽說您老的孫媳婦是個有福的,我們太醫院院正都說她那傻病沒得治了,偏生她就給治好囉!不若您讓您那孫媳幫忙,把那個治好她傻病的大夫請來給二老爺療傷不就得了?”
大萬氏大怒,怒瞪着史御醫,這老頭是明擺着哪兒疼往哪兒扎啊?明知範安陽那死丫頭不肯幫忙,要不然還用得着找他們來給老二療傷?
史御醫冷哼,要不是看在杜相的面子,他纔不來給這位杜二老爺療傷呢!京裡誰不曉得,杜二老爺會受傷,是楊十一郎下的毒手。
杜二老爺因與楊十一郎爭戲子,而被打成殘的事。沒多久就在京裡傳開來了,魯王世子夫妻知道之後,氣急敗壞的去尋魯王商議對策,秀寧縣主幸災樂禍的在側看笑話。
魯王妃狠狠的踩了女兒一眼,才讓秀寧縣主變了臉,魯王妃心裡暗恨,這個笨女兒啊!這是修補他們兄妹關係的好機會。她可容不得女兒又搞砸了!
魯王問想與楊家退婚的長子。“你想退親,成啊!退就退,只是你給十丫頭找好人家了嗎?”見長子夫妻欲言又止。魯王道:“事到如今,你們也別想挑女婿了,楊家和杜家鬧這一場,焉知不是楊家故意爲之的?否則這京里人多的是。爲什麼偏和杜家二老爺看上同一個人?”
世子夫人愕然道:“父王的意思是,這很可能是楊家故意去找杜家的麻煩的?”
“也許吧!”魯王打了個呵欠。煩,他就是嫌管着這些庶務很煩,纔會早早就把家交給長子夫妻來管,倒是沒想到。女兒和離回府之後,竟會跟她大嫂爭管家權來。
“總之啊!讓十丫頭好生的收收心吧!都已經訂親了,你們再縱着她胡思亂想。到時候宮裡怪罪下來,可別怪我老頭子的面子不夠大。護不住你們所有人啊!”魯王邊說邊瞥了小女兒一眼,見她瑟縮在妻子身後,他又打了個呵欠,“行啦!都下去吧!”
世子夫妻垂頭喪氣的走了,魯王妃則拖着女兒回房,楚靜嫺姐妹正候在秀寧縣主屋裡,看到外祖母和母親一起回來,楚靜嫺忙起身見禮請安,楚靜姝慢了半拍,略顯遲頓的向魯王妃母女請安。
秀寧縣主看到她就討厭,當即開罵,絲毫不顧慮這是她的女兒,楚靜嫺羞得面紅耳赤,魯王妃聽得直皺眉,最後,她開口打斷女兒的漫罵。
“來人,把姝姑娘的東西收拾收拾,送到我院裡的西跨院去。”
“娘?”秀寧縣主滿眼錯愕,“您這是幹麼?”
魯王妃讓丫鬟扶起還跪在地上的楚靜姝,“你既看她不順眼,那便讓她住到我那兒去,省得你見了她就生氣,回頭她的婚事,你也不用操心了,有我和你爹做主,她的婚事你就放心吧!”
說完魯王妃便帶着楚靜姝走了,秀寧縣主呆呆的看着人走遠了,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幹麼?要帶在身邊,也該帶嫺兒啊!帶那野種幹麼?”
楚靜嫺對楚靜姝又羨又妒,她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後,又羞愧不行,妹妹是私生女,出身本就不佳,如今身體又不好,跟在娘身邊,吃穿用度雖有公中供應,但調養的藥總不好由公中支應,母親又不願爲妹妹出銀錢。
去了外祖母身邊,這調養的藥自然就不用愁了,而且有外祖父母做主,婚事也不用愁了!
反觀自己,當初和堂妹們爭着不願嫁去莫家,嫁個瘸子爲妻,現在,父母和離,她和兄長的婚事還沒着落呢!她娘就攛掇着楚明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管楚明心名聲如何,終究終身有着落了,可她呢?
因爲楚明心八月就要出閣,因此魯王決定不等皇上回京,自家先行返回京城,好準備楚明心的婚事。
範安陽回孃家的途中,就遇上了魯王一家回京的車隊。
楚明心坐在車裡,聽到跟車的婆子說起,不禁打起簾子往外瞧,杜府的馬車很樸實,護衛靜靜的護衛着馬車,楚明心極力想看穿車廂,看看那個好運嫁得自己心上人的傻子究竟生得是何模樣?
雙方交會而過,杜府的馬車毫無動靜,楚明心頓覺委屈,推了身邊的丫鬟一把,“去,去……”去幹麼?
丫鬟冷不防被她這麼一推,險些摔出車外,幸得坐在車轅上的婆子擋了一下,纔沒狼狽摔出去。
“十姑娘,您當心些。”丫鬟忍着氣,提醒她。
楚明心卻不領情,“你去,叫範家那傻子過來見禮。”她不好過,憑什麼那傻子就能安然度日?
憑什麼?
丫鬟們交換了個眼神,其中之一麻利的出了車廂,不想她纔出去,就讓世子派來的嬤嬤讓人帶下去了。
楚明心等了一下,沒等到範安陽如她所願的過來見禮,反等來她爹派來的嬤嬤。
“十姑娘。奴婢奉世子之命,過來陪着您。”一臉嚴肅的嬤嬤一上車,就讓車裡侍候的丫鬟下去。
“你陪着我做什麼?你讓我的丫鬟去那兒?”
“世子說了,十姑娘身邊的丫鬟都是新進的,規矩學得還不是很好,等她們學好了,再給您送回來。”
楚明心咬着牙問:“敢問嬤嬤。幾時纔會把她們送回來?”她又不是沒管過家。怎不知道這手段?把她身邊侍候的人全調開,孤立無援,想做什麼都無人可使喚。舉步唯艱!
這招數,她娘教給她,她用在庶姐們及父親那些討人厭的侍妾身上過,萬萬想不到。今時今日換成是父親用在她身上!
憤憤的推開擋在身前的嬤嬤們,她不顧馬車在山路上行駛着。就要往外跳,虧得隨車的婆子聽到車裡動靜,早就提起精神防備着,在楚明心掀開車簾要往外跳時。雙雙伸手把人往裡一推。
楚明心冷不防被人推回來,兩個婆子深怕她摔下車,出手力道並不弱。她小腹因此受創,吃痛的縮成了蝦米。跟在後頭想攔她的嬤嬤,正好成了她的肉墊,纔沒讓她傷到頭。
這廂的動靜立時就被報到世子那兒去,世子冷冷的看了着急擔心女兒有無受傷的妻子,“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這怎麼能怪明心,她心情還沒平復過來,就狹路相逢,你能怪她要找範家那傻子出氣嗎?”
“哼!我正愁不知如何拉攏那幾個老匹夫,你們母女、女婿倒好,拚命的給我扯後腿?”
世子夫人火氣也上來了,“楊十一郎與杜家結怨,那是他自做主張,跟我們可扯不上關係。”
“回頭你還是好好的跟十丫頭說清楚吧!若想嫁到夫家不好過,那她就繼續作死,咱們是要跟楊家結親,不是要結仇,她若不知悔改,日後有她受的。”世子冷冷的道。
世子夫人一悚,看着丈夫眼裡的寒意,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對秀寧縣主的恨意越發深濃,若不是她,明心怎麼會像着了魔似的,任她擺弄呢?
看着魯王府的車隊遠去,杜家的侍衛們鬆了口氣,趕忙護着自家二少奶奶往範太傅的別院去。
範夫人看到女兒回來欣喜不已,待知道女兒半道上與魯王府的車隊相遇的情況後,不禁捏了把冷汗。
“怎麼會這麼巧啊!”
“我也覺得很巧。”範安陽倒是沒放在心上,楚明心就算是魯王的孫女,她爹是世子,但她自身可沒官職也無誥命,想仗祖父、父親的勢壓人,也得先掂量一下,她的長輩們願不願意讓她仗勢欺人?
“您放心,今兒她長輩們都在呢!就算她想仗勢欺負人,她的祖父、父親可樂見?”
範夫人立刻就想明白了,嬌嗔的伸指戳了女兒額頭一記。
“聽說三嫂有喜啦!真是可喜可賀啊!”
“可惜動了胎氣,就怕孩子不保。”範夫人嘆氣,要不是如此,那天她又怎會留在家裡。
“二姐和姜姨娘不是被拘在菊院裡嗎?怎麼會和三嫂起衝突?”
“她們母女還是拘在院子裡,是你三嫂自個兒送上門去的,她向來就是個小心的,誰知道這回會這麼不小心啊!”
範安陽若有所思的道:“別是因爲大哥和二哥他們要議親,她故意在這個時候惹出點事來,好讓祖父注意到三哥吧?”
“你個小丫頭都想得出來的事,你祖父難道看不出來?”
“這可難說唷!都說燈下黑,興許祖父就沒看出來呢?然後就怪到您頭上了!”
範夫人頜首,“不錯啊!倒是長大了!”
“您老縱着她們,讓她們老惹出事來,可是會影響您名聲的。”
範夫人噗哧一笑,“傻孩子!我若有心,這些消息,你覺得能流出府去?”
呃……“百密一疏嘛!”她不就知道了?
“我有數的,你放心吧!”
範安陽疑惑的望着她娘,範夫人笑着拍拍女兒的頭,“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