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念考慮了好半晌,最後終於點頭,如果曾祖父讓她跟她娘回留園去,她會乖乖聽話,不吵不鬧。
“您真的會讓綿團和雪團它們跟我回去留園?”小朋友要求保證。
“留園不是我管的,你得問你娘才行。”
杜大少奶奶豈有不應的理,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對小念唸的要求無所不應。
範安陽看了藍媽媽一眼,藍媽媽回以苦笑,她也不知這位主子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內疚自己對女兒下手?還是因經歷了高大夫人重傷昏迷一事,突然想通了?
總之,她願意有所改變,對小念念來說,總是好事一樁。
畢竟那是她親孃,雖然範安陽對她很好,但嬸嬸是無法取代親孃的。
範安陽看得很清楚,所以杜相同意小念念回留園,她並沒有太傷感,反倒是硯香她們很是失落。
有個小娃兒在,那氣氛可是大大不同。
小念念才搬回留園,除夕就到了。
杜老夫人今年沒有出現,範安陽派人去舊府相詢,得知她老人家病了,不禁有些驚訝。
“病了?真的病了?”不能怪她再三相詢,大小萬氏都常常稱病,然而卻比常人還要健康幾分。
“真病了,聽說二夫人鬧着要和離,二老爺要休妻,兩邊吵不休,老夫人壓不住,心急不已,正逢年關將近,莊子、鋪子都要入賬,這一查,才發現二夫人瞞着老夫人和二老爺,把莊子和鋪子的收入都已提得七七八八。”顧嬤嬤道。
範安陽嗤笑,“外祖母不是早就提醒過她了嗎?怎麼還會讓她得逞?怪不得二老爺要休妻。”
“誰曉得呢?”顧嬤嬤搖頭嘆息。“三房倒是不聲不響的,怕是另有盤算哪!”
範安陽讓人端茶給顧嬤嬤,“二老爺這一殘,說不得咱們得多費心照應着,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杜字來。”
“老太爺也是這麼說。”顧嬤嬤接過茶,暖暖的茶盞讓她冰冷的手指漸有了暖意。
“大老爺怎麼說?”範安陽覺得她那位公爹不會有太多意見。
顧嬤嬤打量了四下,見都是範安陽的人。才低聲道:“大老爺這回倒是難得說了建議。”
“哦?”
“大老爺說。二老爺這傷不是一天兩天能養好的,還不如回老家去靜養,也好淨淨心。”
這是表達他對二老爺縱情聲色場所的不滿吧?
想想也是。二老爺和三老爺自小有親孃護着,不必苦讀,不用考功名,只消吃喝玩樂就好。缺錢了,自有人捧着錢討好巴結他們。以期能走通門路搭上杜相。
出了事,他身爲兄長,卻要擔負照顧他的重擔,既要他付出。就得讓他滿意才行,而他的要求就是,不允他再待在繁華的京城裡。滾回老家去修身養性去吧!
“老太爺怎麼說?”範安陽好奇了,如果二老爺要回老家去。老夫人放心得下嗎?在她眼皮子底下,二媳婦就不侍候照顧丈夫了,現在還鬧着要和離!
不管最後是休還是和離,二夫人都不會跟着去侍候二老爺了,老夫人能放心?
顧嬤嬤搖搖頭,“這個家畢竟是要交到大老爺手上的,自然是大老爺說了算。”
“那老夫人知道了,病情豈不更加嚴重?”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啊!誰讓她把二老爺慣壞了,要不,也不會去跟人爭戲子,然後被打成殘啊!”
有理,不過,杜老夫人肯定不樂意聽就是。
這種事自有長輩們去做決定,她一個小輩就算想管也管不着,還是丟開了專心準備赴宮宴吧!
初次以楊家婦身份進宮赴宴的楚明心,心情惡劣到極點。
以前她是皇帝叔父的寶貝孫女,魯王世子的嫡女,身份尊貴,可是現在她名聲壞了,還嫁了個與她相看兩眼的男人,上頭還有兩重婆母,就算她是親王孫女又怎樣?
現在她是楊家的媳婦。
穿戴好衣飾後,她扶着丫鬟的手,準備要去赴宴。
不想纔到院門口,就被自己的奶孃給攔住。
“奶孃你這是做什麼,快讓開啊?”楚明心怒斥。
“姑娘,您不必進宮了。”奶孃猶豫了半晌,最後在主子的怒目下,不得不開口。
楚明心不解,“是皇上的旨意?”
“不是。”奶孃苦笑,皇上日理萬機,那有閒功夫來管這種小事。
“那是太后……”太后厭棄她了?她忽地想到太后賜給她的戒尺和女誡。
奶孃擺手驅散圍繞在四周的人,才壓低了嗓子對楚明心逆:“奴婢方纔才曉得,原來姑爺流放的罪名未消,身上也無官職,所以沒有太后恩旨,他根本進不了宮。”
楚明心大駭,“那我呢?”她抓着奶孃的手追問,“我爹可是世子啊!”
“是,可您已經出嫁了。”
奶孃苦笑提醒她,楚明心覺得嘴裡泛苦。“那……”她原還想着趁着今兒宮宴,要讓範安陽難堪的,沒想到自己竟連進宮赴宴的資格都沒有?
腳下一軟,楚明心便暈了過去。
她這一暈,自然是要請大夫的,也就驚動了準備赴宴的富陽侯夫人等人。
一時間她的新房裡,衣香繽影好不熱鬧,大家都以爲楚明心有喜了,趕在這個時候傳出喜訊,說不得進宮一說,太后會宣她和十一郎進宮呢!
如此一來,富陽侯夫人也就有機會向太后請求,撤了十一郎的罪名。
富陽侯夫人等人滿心期待,外院的富陽侯等人也等着好消息。
只是大夫診脈出來之後,富陽侯夫人的臉色就變得很精彩。
“你是說,她並未有喜?”富陽侯夫人鐵青着臉質問着。
大夫是楊家的供奉,對楚明心的身份很清楚,他點頭重申,“十一少奶奶還是完璧之身,今兒會暈倒,是心思過重又體虛所致,老夫先開帖方子讓她補補,先把身體調養好,等圓房後很快就能傳出好消息。”
總而言之一句話,您家這位新媳婦還沒圓房呢!想她生孩子?先讓她圓房再說吧!
大夫這話雖未說出口,可屋裡誰是傻的,不懂這個理呢?
“去,把十一郎給我叫來。”
僕婦應命而去,可是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都夠來回內外院兩三趟了,卻不見十一郎出現,富陽侯夫人氣極,富陽侯打發人來問,並道十一郎因不必進宮赴宴,早早就出門玩去了。
富陽侯夫人眼前一片漆黑,“這個孽種。”
楊大夫人聽得不喜,“母親,這事可怪不得十一,說不定是那丫頭不讓十一近身呢!”
“若是如此,也是你們夫妻的錯,誰讓你們自做聰明。”畢竟是在楚明心屋裡,富陽侯夫人不好罵得太明,眼看時辰不早,只得憋了一肚子氣趕着進宮去。
宮裡宴席上,範夫人挽了女兒的手,低聲道,“我原還擔心,今兒進宮赴宴,萬一遇上了楚家那丫頭爲難你怎麼辦?不想,她竟沒進宮來。”
“咦?這是爲何?”
範夫人暗笑,“我記得他流放西北,太后裝病逼皇帝讓他回京探望她,但是皇帝好像並未撤銷他的罪名。”
“所以,如果有人因此彈劾楊家,他還得回西北服刑去?”
“應該吧!”範夫人道,“不過你祖父不會爲此讓人去彈劾他,把他弄回西北去做啥?就是要留着他,等那天應景了,一舉扯下楊家來。”
宮宴上的菜餚大多是半溫不熱的,範安陽赴宴時,就在馬車上吃了點心裹腹,因此對桌上的菜餚,僅動了動筷子,並未入口,範夫人亦是如此。
等散席,母女兩一起行動,走沒幾步,就遇上了丁老夫人婆媳,然後是丁文芙,說笑間,就遇上了富陽侯的女眷。
雖然私底是水火不容,但明面上,還是得一團和氣,丁老夫人帶頭向富陽侯夫人福禮,雙方互相問候後,錯身而過。
富陽侯夫人她們欲往慈和宮去見太后,丁老夫人她們要出宮,一衆等着看熱鬧的人,見她們就這樣散了,不免有些失落。
慈和宮裡,太后意興闌珊的把玩着一柄通體全白的玉如意,邊漫不經心的聽富陽侯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抱怨着。
“行啦!再說下去,都要下宮鑰,你們難道要留在宮裡過夜不成?”太后不耐煩的打斷富陽侯夫人不知重複了第幾次的抱怨。
富陽侯夫人一噎,一口氣差點上不來,虧得世子夫人眼捷手快,利落的拍順了她那一口氣,才讓她緩過氣來。
“娘娘……”
“你別再說了,直說你想怎麼做吧?是想讓他們小兩口和離,還是……”太后沒了耐心,給十一郎娶個聲名狼籍的女人爲妻,不是他們自己做的嗎?現在來跟她哭什麼啊?
楚明心那丫頭也是,打小看她,是個聰明人,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來呢?離家出走還傳出她是追着男人而去,嘖!
皇上雖未明言,但那次建議她給楚明心賜女誡和戒尺,她就知道了,皇上這是在怪她,要不是她從前縱着秀寧那丫頭,給她賜婚,這些小輩怎麼會有樣學樣呢?
一邊是孃家人,一邊是素來與她關係良好的婆家人,讓她挺誰好啊?
太后不悅的瞪了富陽侯夫人一眼,孃家人不省心,侄孫和侄孫媳婦不圓房,難道她能下旨讓他們圓房不成?
這要傳出去,可就成了大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