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安陽不在乎範安蘭,對她來說,這是個要她小命的惡人,又已經出族,她過得是好是壞,她都不在乎,只要別再出現在她眼前就好。
但範夫人卻不能完全放手,因爲範大老爺偶爾還是會叨唸起這個女兒,雖然這個女兒讓他傷透了心,但終究是自小疼到大的孩子。
每次看到丈夫思及範安蘭時,範夫人就一肚子火,她可沒忘記,當她的小路和阿昭出疹子的時候,周姨娘是如何利用範安蘭,來擠兌自己母子三人,逼着她帶着孩子避出去,免得帶累了範安蘭。
丈夫又是怎麼耳根子軟的聽了周姨娘的話,逼她們大晚上的冒雨去城外的莊子養病。
周姨娘以爲那回把她逼出去,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沒想到丁嬤嬤把後宅掌得牢牢的,讓她沒能有可趁之機。
在範夫人的記憶中,但凡丈夫和範安蘭父女的溫馨回憶,都是阿昭和小路被傷害所換來的。
所以發現丈夫會時不時思念起範安蘭,她就經常的在話語裡帶到範安蘭,範安蘭和周姨娘素來得寵,兩人相貌出衆,帶出門頗能讓範大老爺引以爲傲,雖然周姨娘待他不是完全真心,但好歹是他輕狂歲月的美好回憶嘛!
不過他也不是笨蛋,妻子不喜周姨娘,範``安蘭還曾想放火燒死範安陽,她怎麼可能在自己跟前說範安蘭的好話?
還是偶然一次,聽到範夫人和丁嬤嬤閒聊。才得知範夫人是心疼他,纔會陪着他回憶女兒,人心肉做的,明知妻子痛恨範安蘭,卻因着他,忍着恨陪他回憶他的好女兒。
再想想這個女兒,也不總是那麼的好,範安陽出意外之後,她就幹出強搶嫡妹東西的事,長大了之後。想放火燒死嫡妹。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瑣事,讓範大老爺漸漸轉了心思。
不再留戀記憶裡那個乖巧的範安蘭,因爲那全是假的,範安蘭跟她姨娘一樣。擅於作僞!
“她從咱們這兒離開之後。竟然就跑去吏部尋你爹。你爹不見她,她就守在吏部外頭等你爹下衙。”範夫人掩袖輕笑,“她大概想象不到。你爹下衙了,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就直直的越過她上車回家來,你大哥剛好去接你爹,就看到她在後頭昏了過去。”
範安陽咬牙,周姨娘以前就最愛裝昏倒,做了錯事被活逮,被詰問答不出話來就嬌弱無比的昏倒了!沒想到範安蘭連這招也學起來了。
“爹沒去理她吧?”
“你爹沒有,倒是你哥讓人去喊了個婆子扶她起來,還給她叫了車送她去醫館,又吩咐長隨跟着去,另派人去她婆家通知使人去接。”
哦哦,大哥這招好損哦!
不曉得永寧侯夫人知道孫子這個侍妾沒有乖乖待在家,在外頭亂跑,還在大街上昏倒了,會作何感想啊?
“我爹沒怪我哥,沒親自去扶她起來,也沒送她去醫館?”
“怪你哥?你傻啦!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就是親兄妹,都要避避嫌的,更何況她是出族女,又已經爲人婦,你哥能顧及她的名節,特意使人去找個婆子來扶她,就已經很替她着想了!”範夫人覺得兒子設想周到。
範安陽早知她爹偏疼範安蘭,倒是沒想到,這纔多久,範安蘭在她爹心中已無地位了?
這怎麼可能?
“您做了什麼嗎?”悄悄的靠近她娘耳邊,範安陽低聲追問着。
範夫人笑彎了眉眼,把自己所爲跟女兒說,“你外祖母說的對,既然要跟他過一輩子,就得把他給扳回來,我可不想老被範安蘭的事噁心到。”
範安陽暗暗給她娘豎起大姆指。
從範家出來,金陽燦爛照在街道上,杜府的馬車在護衛的護持下,轉入大道的車流裡,範安陽帶着趙文珠和硯香坐一輛,杜雲蕾則和梅月、嚴嬤嬤另坐一輛。
硯香倒了茶水給她們兩,便避到車門邊去,趙文珠輕聲的詢問範安陽,“世子派人送給我兩個鋪子,說是給我當陪嫁,這我能收嗎?”
“收啊!爲什麼不收,這是他給你的私房呢!將來啊!要傳給你兒女的。”
趙文珠臊紅了臉,“小姑娘家家的,沒個正經。”
“我已經成親了!不算小姑娘嘍!”
“對了!你那小姑子和你二姐很熟嗎?”趙文珠問,見範安陽搖頭,她疑惑的道:“方纔在你大嫂那裡,我看她們兩頭碰頭說得可熱乎着。”
範安陽想了下,覺得她們兩沒有能說到一塊兒的事,“她們兩今兒也是頭回見面,以前我沒帶雲蕾回孃家過。”
趙文珠提醒了一句,也就放過去了。
回到杜府後,杜雲蕾一下車只丟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人就溜了。
趙文珠看範安陽望着小姑的身影嘆息,便輕拍了她的肩頭,“帶孩子真辛苦。”
“小念念很好帶,她二姑姑纔是麻煩。”
回到常苑,換了身衣服,顧嬤嬤就來了。
“顧嬤嬤有事?”
“欸,萬府那位約了三少爺去他們上,三少爺沒去赴約,他們就上門來鬧了,說咱們故意拘着三少爺,不讓他親近外祖家。”
“他們幾時送信給三少爺了?”範安陽雖沒讓人攔着不給送消息,但只要萬家送消息進來,都有人盯着,沒想到竟然會漏了。“三少爺沒去赴約,是沒收到信,還是?”
顧嬤嬤很頭疼,“大總管查了,是門上新來的小廝,不認識萬家的人,他在門外掃地的時候,萬家的人塞給他五文錢,讓他給三少爺送封信,信是送到三少爺手上了,不過,他沒看。”
沒看信,自然就不知道萬家約他見面,當然也就沒去赴約。
“三少爺還真是狠心,那可是他外祖家。”瑞香站在旁邊,忍不住道。
範安陽看她一眼,知她家是軍戶,親戚也多是軍戶,平常沒打仗,男人們便是長年待在軍隊裡頭,女人們在家裡帶孩子,要耕種,要侍奉老人,鄉里鄉親的互相幫助外,再就要靠親族們了。
所以瑞香覺得杜雲方不理萬家人,有些涼薄了。
“三少爺也不是狠心,萬家人先把事做絕了的。”範安陽把之前杜雲方派小廝送錢袋去萬家,萬家人嫌少,一路追打小廝的事說給她們聽,因爲瑞雪和瑞芳最近沒進府,再加上畢竟事涉杜雲方,府裡常在外走動的下人聽聞此事,也不敢在府裡談論。
因此瑞香她們還是頭一回聽聞。
“這麼惡劣啊?”
“我聽大總管說,他們在酒樓吃喝一頓,就要三、四百兩,以前常是掛咱們的帳,嫌棄三少爺送去的錢袋,也是在情理之中,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很少啊!”顧嬤嬤道:“萬家人向來貪心,伸手習慣了,咱們不給了,他們還覺得咱們欺負人,您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他們在門外吵嚷?”
範安陽搖頭。
“那肯定是怕撞上老太爺他們了。”
顧嬤嬤猜得沒錯,萬家幾位舅爺在門外鬧騰半天,既不見大總管出面,也沒看到杜雲方出來,本想再鬧,還是其中一人算算時辰,就要到杜相他們回府的時間,怕撞上杜相父子,才匆匆撤退。
他們在京裡已無宅子,若不趕着關城門前出京城,就得找地方住一宿,這又得花多少錢啊!家裡的牲口只剩耕牛,連匹馬都沒有,他們進城裡靠的是雙腿走來的,現在要再走回去,想想就覺心酸啊!
“早知道我就不跟着來了。”其中一位舅爺抱怨着。
他們養尊處優慣了,今兒天沒亮就出門,走了一天的路啊!本想着見到了外甥,從他那兒拿到錢之後,再僱車回家,誰知道這狠心的,竟然沒出現,真是氣死他們了!
年紀最小的舅爺走在邊上,暗暗打算着,要不要跟兄長們說,自己無意間聽到的事,心裡裝着事,他便越走越偏,忽地被人猛力一拽,他心頭亂跳,耳邊兄長們暴喝着。
“老麼,你傻啦!怎麼走着走着,走到路中間去啊!要不是你五哥我拽了你一把,你就被那車給撞啦!”
萬大老爺走過來,啪地一巴拍在弟弟頭上,“說你哪!在想什麼啊?”
“我剛剛聽到杜家牆裡有人說,雲方開春之後就要離京去讀書了。”
“離京?”
“去哪兒?”兄長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着。
“不知道,沒聽到。”話一出口,幾個兄弟紛往他頭上招呼去,一人一巴掌,沒幾下就把他頭髮拍散了。
聽到這消息,幾兄弟立時慌了手腳,杜夫人被送去莊子上了,也不知是去那個莊子,杜雲蕾是個女娃娃又人憨嘴拙,,就算幫管家,也做不了什麼主,想從她那兒挖錢?還是甭作夢了!
杜雲方是男孩子,他們以己推人,認定他身上肯定是有不少錢,畢竟是在外頭走動的,身上怎麼可能只有二十兩銀子?他們以前那個身上不是帶着幾百兩銀票的。
“咱們快回去跟娘說,姓杜的老匹夫真是狠,他要是把雲方送出京去,咱們上那兒找人去啊!”
他們現在連進京城,都得摸黑出門,然後早早回家,杜雲方要是出京去,他們難道能追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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