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收到消息,丁家和王家也都得到訊息,不過丁老夫人臨出門時只帶大媳婦,三夫人和四夫人都被留在府裡,三夫人毫不爲意,四夫人卻知,老夫人是擔心三夫人去只有添亂的份兒,大老爺三兄弟帶着兒子們護送老夫人過去。
範夫人在兩個兒子護送下,帶着長媳一起,把家裡交代給了三夫人,三夫人卻把兩個兒子塞過來,“他們陪着去,有什麼事儘管使喚他們。”
範夫人低頭稱謝不已,臨上車時,範安菊匆匆趕來,“母親,母親,我,我擔心六妹妹,您讓我跟着您去吧?”
“不必了,你有這個心就好。”範夫人板着臉冷冷的回絕了她,徑自上了車,範大少奶奶看範安菊臉色極爲難看,不禁開口安撫了兩句,範安菊像是攀住了救命索似的,抓着她不放,“大嫂,大嫂,你跟母親說,讓我陪着去吧?”
“還不上車?”範安柏沉聲道,大少奶奶聞聲轉身,就看到丈夫站在後頭,“這就要上車了。”她亮出被範安菊扣住的手腕,苦笑道。
“大嫂?”範安菊不肯放,大少奶奶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範安柏上前,手一揮就拍開了範安菊的手。
“大哥!”範安菊萬萬沒想到斯文儒雅的大哥會朝自己出手。
“這是什麼時候,你一個未嫁女跟去做什麼?添亂嗎?”
“我!”範安菊一噎,叫她怎麼說。她若不跟去,要怎麼趁勢哄範安陽在死之前,開口擇定自己做杜雲尋的繼室呢?
範安柏扶着妻子上車,“照顧好母親,坐穩了,我們要儘快趕過去,路上會顛簸些。”大少奶奶低聲回了一句,讓他也小心點,範安柏點點頭,見妻子上了車。示意車伕啓程先行。等馬車走了,他才轉頭就問管事,“可派人去通知嚴先生了?”事關他老人家的兩個徒弟,這生死大事怎能不讓老人家知道。
“我已經派人去嚴府通知師父了。”範安嶽紅着眼走過來。範安柏看着輕嘆口氣。“還是你親自過去一趟。最好能透過誠王,請御醫來走一趟。”
雖然以杜相和範太傅的身份也能請動御醫,但太醫院裡的御醫也是分等級的。親王出面去請,絕對要比他們兩位有用。
“嗯。”範安嶽轉身就要走,範安柏拉住他,低聲道,“你順道去趟大理寺報案,請大理寺派人去相府。”
範安嶽重重點頭轉身飛身上馬,駕的一聲,有如流星一般飛射出去,護衛和小廝們連忙追了上去。
“大哥,不過是六妹妹中了毒,爲什麼要通知大理寺派人去啊?”範安菊絞着帕子怯生生的問。
“六妹妹是相府孫媳,她和六妹婿只怕是替相爺擋災,否則他們兩個有什麼能讓人算計的?要下毒謀害他們?”
範安菊聽到六妹婿,心裡一咯噔,不是隻有範安陽中毒?怎麼連杜雲尋也中毒了?杜雲蕾那個笨蛋,到底是在幹什麼啊?大理寺若插手查案,那個笨蛋會不會捱不住就招了?
範安柏看失魂落魄的範安菊一眼,嘴角冷冷的微勾,朝範三夫人點頭致意,“府裡就勞煩三嬸幫忙照應了。”
“你放心,快去吧!有什麼消息,別忘了打發人回來說一聲。”範夫人憂心的交代着。
“知道了!”範安柏上馬領着侍衛們離去。
三夫人轉身時看到了範安菊,見她失神的站在原地不動,以爲她是在替範安陽擔心,不由上前輕拍她一下想安慰她,不想範安菊整個人跳了起來,反應之大令人側目。
三夫人也被嚇了一大跳,隨即心生疑惑,自從範五姑娘和她姨娘去了三老爺任上之後,四姑娘因受了傷,她到長房,便不帶她過來,她沒來,範夫人也不會叫範安菊出來相陪,因此三夫人有一段時間不曾見到範安菊了。
她一點不覺得範安菊會擔心範安陽到這種程度,那麼,她會有這種反應,三夫人想到方纔範安柏讓範安嶽順道去大理寺報案,範安菊的反應,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驚疑的眼神投向範安菊,範安陽中毒一事,不會跟範安菊有關係吧?
念頭閃過,三夫人隨即又安慰自己,應該不會,範安菊不過一個不得寵的庶女,怎麼可能手伸得那麼長?
隔天上朝,杜相的位置空着,杜大老爺和範大老爺及範安柏都不見人影,範太傅自然也沒出現,大家心裡皆有數,昨兒個杜家的動靜那麼大,通知親家、延醫、尋藥,連誠王都出面請太醫院院正出動了。
不過想到被害中毒的是杜雲尋夫妻,不免就引發了陰謀論,有人猜測是魯王府下的手,想想一開始,魯王則意圖招婿不成,後來雖然各自婚嫁了,但楚明心死啦!女婿還生死不明哪!難說魯王世子夫人不會把這氣出到杜雲尋夫妻身上。
還有人猜是不是,這小兩口幫嚴池辦了那個拍賣會,惹人眼紅了?想想看那拍賣會給皇帝掙了多少賑災的銀錢,聽說,因爲如此,嚴池有心在京裡辦個拍賣樓,專門拍賣一些珍奇古玩!
也有人猜測是杜相的政敵,更有些人聯想到這回諸王出巡遭遇行刺的事,這些有管道能得知較隱密的內幕消息,知曉皇帝的暗衛是經由杜雲尋將消息送回來的。
散朝後,百官皆議論紛紛,杜府外頭早就佈滿了各家的探子,有的探子來得晚,轉了一圈,沒地方躲了,只能藏到附近人家的屋頂上頭,遠遠的往杜府瞧。
還有的探子機靈,武力值也高些,一飛飛到人家家裡的樓子上頭,只是高是高了。也瞧得遠了,可底下若有什麼聲響,也就聽不到了,算是有利有弊。
杜府裡頭卻是很安靜,半夜那會兒,聽說有傳出女子的悲鳴聲,不過從那之後就一直靜悄悄的,廚房的炊煙並未升起,反倒是有管事帶着小廝去酒樓、食館買吃食,分別去了許多家。依他們採買的份量和等級來看。應該是主子們和下人們的吃食全都用外頭採買的,而不用家裡開伙,這表示什麼呢?
有人利用杜府的大廚房下毒?
各府的探子紛紛將這消息往回送,早飯如此。那中餐呢?聽說杜府內宅是杜府二少奶奶一手打理着。如果她真中毒倒下了。府裡肯定要亂成一鍋粥,大廚房沒動靜似乎說的通啊!
杜府外頭很熱鬧,內裡卻十分平靜。杜相他們全在常苑裡頭,事關杜府內務,嚴池父女是外人,便由範安陽陪着在畫室裡看畫,嚴池對小念念很感興趣,這小丫頭跟着她嬸嬸學素描,雖然還小,但畫得畫作已很有程度了!
看得嚴池心癢癢,抓着範安陽直問,平常怎麼教小念唸作畫的,他打算將來如法泡製在小外孫身上。
嚴筠趁她爹帶小念念去畫畫,忙把範安陽拉到一邊去,“你那小姑真讓人給你下毒?”
範安陽點頭,雖然不是親自動手,她其實很疑惑,明明她剛進門時,杜雲蕾對她很和善的,也頗有心透過她,跟她二哥示好的,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這有什麼不好懂的?”嚴筠笑着給她倒了杯茶。
“你剛進門那會兒,還沒從她娘手裡接過家務吧?在她看來,她跟你和復常示好,你和復常若想在她娘手底下安穩度日,就必要接受她的好意。”
杜雲蕾沒那麼聰明搞這個,八成是杜夫人教的。
“後來你接手管家,她娘手頭就再沒以前寬裕,要換做是你,能不怨嗎?”
“又不是我樂意管家的。”
嚴筠搖頭,“她一個小姑娘,你說她是聽你的,還是聽她孃的?你看子守他老婆就知道了!她是高大夫人親生的,可是她信她那十年只見幾回面的親孃,還是信那天天都在身邊的劉奶孃?就算你有理,但你對她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而且明面上來看,你的到來,確實讓她實質上的利益受損,對她來說,你就是仇人。”
範安陽還是覺得無法接受,嚴筠也不多勸,要知道,杜雲蕾之前還跟她有說有笑的,完全看不出來,她背地裡使人下手毒害她,這跟範安蘭那毫不隱瞞的惡意是截然不同的。
若不是趙文珠多嘴問了一句,就算梅月沒悄悄的來告密,她們也不會當一回事,就可能被她們如頊以償。
常苑的堂屋裡,杜相他們已經審問過動手的丫鬟和僕婦,沒兩下就供出了張姨娘,張姨娘幾乎是立刻就把杜雲蕾和黃老孃全拋出來救命,以求相爺看在她爲杜家生了一子的份上,饒她一命。
因黃老孃是大萬氏的陪房,故由杜相發話,黃老孃被杖責六十,一家子全被髮賣到西南僻遠的礦場去,張姨娘生子有功,但意圖謀害杜家子嗣,罪無可恕,杖斃,其家人也一併發賣去礦場。
至於杜雲蕾,受人挑唆幾句,就意圖謀害兄嫂,這是人品問題,不是年幼無知一句話就能帶過不究的,杖責二十,出族。
原本是想把她拘在家裡的祠堂令其清修,但丁老夫人不同意,“她耳根子軟,是非不分,三言兩語就被人勾着走,留在家裡,萬一被有心人挑唆幾句,又再犯怎麼辦?”
想到她與範安菊才見一次面,就因範安菊答應她,等範安菊成爲杜雲尋的繼室,就把範安陽的嫁妝分她一半,在座的長輩們不禁要嘆息,這麼好哄騙,再留在家裡,這次她可以因想得到她二嫂一半嫁妝而對她二嫂下毒,下次,她是不是就可能因別人對她許的空話,而下毒謀害祖父、父親呢?
若是不出族,就算在莊子上住着,也難保這位惹事,出了族就不再是杜氏女,但大老爺還是能派着人遠遠的照看她,還能結婚生子,但留在府裡,就算杜雲尋和範安陽再大度,真能看着想謀害自己的人在府裡安然度日,下人們卻是捧高踩低的,難保杜雲蕾日子能好過。
還是把她遠遠的隔開吧!
丁老夫人這個考慮,恰好對了杜大老爺的心,杜雲蕾畢竟自小就在自己身邊長大,真要她的小命,他捨不得,但杜雲蕾意圖謀害範安陽,他不能不對杜雲蕾做出懲罰,他愧對杜雲尋,不能再因這事,讓兒子對他徹底寒了心。
“就,就這麼辦吧!”杜大老爺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杜相拍拍他的肩頭,想說什麼話來安慰他,卻發現,此時說什麼話,都顯得很蒼白,索性閉嘴不說了!
“這回真是誤打誤撞,從府裡各處掃出這麼多探子來。”處置完杜雲蕾後,杜相忍不住要嘆息,若不是這回大清理,還真不知自家被各方人士安插不少探子啊!
範太傅與長子對望一眼,回頭他們家也要好好的清理一下了!
“這次的事,要栽在誰頭上?”
“那還用說嗎?自然是謝相、方相及富陽侯的人。”範安柏道。
大家點頭稱是,就把這事推到這三家的探子身上去,然後杜雲尋夫妻雖中了毒,但情況輕微,而杜雲蕾和張姨娘兩人,一個回天乏術,一個僥倖撿回一命,卻也瀕死。
反正府裡的釘子都被揪出來了,真相如何,全由他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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