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的婚事已然定下,就等着訂下吉日,欽天監算了好幾回,都沒有適合的日子,倒是九皇子正妃和十皇子正妃的人選名單,他們已經一一算好吉凶,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掃過一眼,就讓人送去給皇后,“梅妃沒把十一皇子妃的人選給你們嗎?”
底下跪着的官員們低頭回道:“還不曾。”梅妃向來刁鑽,楊妃縱有太后作靠山,也不像她這般麻煩,不去問,說他們沒把她和皇子們看在眼裡,去問了,又罵他們多事,事事要催,還反問他們,可敢去皇后討要名單。
人家皇后做事素來靠譜,跟皇帝這兒提了提,名單隨後就送他們那,來送名單的公公還很和氣,開口閉口就是暖人心的話,那像梅妃身邊的人趾高氣昂的,好像他們的主子比皇后還尊貴。
不就是有個好爹嗎?
方相得皇帝重用,反之,皇后的父兄如今不過是領着閒差,正經國丈和國舅在朝上遠不及方家父子權重。
皇帝轉頭交代人去跟梅妃提一聲,“讓她別拖拖拉拉的,要是耽誤了她抱孫子,日後可別怪人。”
內侍領命而去。
欽天監的官員也退下,御書房裡,諸相跟着內侍進來,恰與欽天監的人擦身而過,皇帝待他們行過禮,便問方相,“安王妃那裡一切安好?”
安王是方相的外孫,他死時,安王妃正有孕,因心神受創,生下兒子後,就一直稱病。皇后派御醫去看過,御醫說安王妃調養得很好,總是病懨懨的,怕是心病難解之故。
皇后跟皇帝說了,梅妃不好親自去照看媳婦,心裡肯定不放心孫子,請方相夫人去幫忙照看。一來那是梅妃的親孃。她去幫忙照看,梅妃自然放心,二來。那是安王的外祖母,又是經過事的,她去開解安王妃,再好不過了。
皇帝聽了。還誇皇后考慮周詳。
不想方相夫人不堪重任,纔去安王府沒兩天。就跟着安王妃一直病了。
宮裡派人去關切,沒兩日便好了,只是隔沒多久,就又病了!如此周而復始。次數一多,就連皇帝都不禁要思慮,安王妃和方相夫人爲何這麼做。再思及梅妃自安王過世後,也是陰陽怪氣的。不免就要多想。
方相自安王過世後,精氣神便泄了一半,人也一夜之間老了許多,不過死了一個外孫,打擊竟是這麼巨大,若說他心裡不曾想過,安王被立太子的想法,怕是誰都不會信。
現在,安王死了,安王妃和方相夫人就靠成天裝病,想引皇帝多看顧安王遺腹子一眼,謝相暗鄙夷,真是不要臉,就只會用這種哀兵手段,是想要逼皇帝怎麼做?徹查殺死安王的兇手?要不是方相先命人動手,他們也不會痛下殺手。
方相苦笑,躬身回道:“御醫說,安王妃情況大有好轉。”
“嗯,那就好,跟你夫人說,若缺什麼,就派人進宮跟皇后說一聲,讓皇后派人送過去
。”
“是。”
方相應諾,皇帝頜首,開始進入正題,討論起國事。
慈和宮後殿,幾個小宮女臭着臉魚貫而出,來到前殿,適巧遇上蘇女官送尚服局的掌事姑姑出來,小宮女們停下腳步跟掌事姑姑們行禮,尚服局的掌事姑姑誇讚了她們幾句,蘇女官謙讓幾句,等掌事姑姑走遠了,才訓斥她們,“我們是侍候貴人的,臉上不能帶着情緒出來,讓貴人們看了不喜,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小宮女們受教,一一乖乖應諾,看她們都老實了,蘇女官才問,“你們怎麼了,好好的怎麼臭着張臉?”
“還不是楊姑姑,她老叫我們幫她在太后娘娘跟前說好話,我們不敢不應,應了之後,她便天天追問着,我們在太后跟前可提她了,太后聽了怎麼說,姑姑,我們連進內殿的資格都沒有,又哪兒能幫楊姑姑跟太后求情呢?”
“楊姑姑就罵我們不安好心,故意壞她的事。”
幾個小宮女七嘴八舌的告狀,楊女官在太后身邊時,就總是欺凌這些小宮人,再次回到太后身邊,太后瞧她不順眼,不讓她近身侍候,她便想方設法的叫這些小宮人替她到太后面前去訴苦。
只是,這些小宮人們看她從雲端跌下,高興都來不及了,豈會容她有翻身之機,她雖是女官,命他們做事,他們不得不從,可沒人說,他們暗下絆子啊!楊女官一心想踩下蘇女官,去大公主身邊侍候,也不忘借大公主之勢踩蘇女官。
現她又回到太后身邊來,蘇女官會放任她,讓她有機會接近太后嗎?
蘇女官輕拍小宮人們的頭,“你們楊姑姑是個心軟的,捨不得大公主行將出閣,又捨不得太后,兩相爲難之下,終究是撇不下與太后多年的情誼,如今大公主就要出門子,她心裡難受,你們就忍着點吧!”
話說得真好聽,可是慈和宮裡誰不知道,是大公主將她踢出隨嫁名單,纔不是楊女官舍不得太后才留下的,但蘇女官說的沒錯,大公主婚期在即,楊女官重回慈和宮來侍候,只怕出宮無望啦!那也就難怪她心情會不好了!
從此小宮人們見了楊女官就繞道走,楊女官想找人幫她去太后跟前說好話,偏生找不到半個人,氣得直跳腳,卻也莫可奈何,想去宜秋宮找大公主,卻連慈和宮都出不去。
蘇女官交代了小宮人們幾句,轉身正好迎接楊妃和四公主。
楊妃掃了幾個小宮人一眼,懶洋洋的問:“這是在做什麼?”
“沒什麼,不過幾個孩子淘氣,奴婢訓斥了她們幾句。”
“嗯,我記得楊女官從大公主身邊回來了?她如今在哪兒當差?本宮來了好幾趟都沒看到她人”
太后帶楊女官進宮,心裡是何打算,旁人不知,楊妃豈有不曉的理,對這個意圖取代自己的小族妹,楊妃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巴不上皇帝,就往懷王兄弟幾個跟前湊,要不是太后帶進宮裡的,她早就尋個由頭把人處置了。
她正防着楊女官往自己小兒子身邊湊時,不想人家一轉身,攀上大公主去了,還以爲這賤人跟着大公主出門子,從此就不用在宮裡見到她了,卻是沒想到,大公主難得的清醒了,竟然把她從陪嫁名單裡踢出來
。
“本宮剛纔彷佛聽到你們在說楊女官?”
蘇女官垂眸想了下,便靠上前小聲的把楊女官爲難小宮人們的事說了,楊妃冷笑,“看來她還想着要往上爬呢!真是。”
在宮裡,不想往上爬,難道等着被人踩落泥土裡?楊女官進宮就是奔着人上人而來,皇帝不喜,皇子們不睬,她在重重困境中爲自己找到了一條好出路,沒想到大公主卻毫無症兆的將她踢回慈和宮,這叫楊女官怎麼接受?
楊妃抿着嘴想了好半晌,才輕笑出聲,“她既要奔個前程,本宮身爲她的族姐,又怎麼看着她失望呢?”
“娘娘?”楊妃身邊的宮人感到詫異,楊妃向來看楊女官不順眼,怎麼會突然間想要幫她?宮人們不想楊妃被楊女官所牽累,開口想勸,楊妃卻擺了擺手,逕往太后宮中而去。
楊妃的宮人看着蘇女官,不由一通抱怨,蘇女官也沒料到楊妃會突然出手,只得頻頻賠不是。
待她們進去,太后朝蘇女官笑着招手,“去,叫,梅,梅妃,來,楊,楊女……”說到一半,太后已然喘不過氣來,楊妃只得幫忙補充。
“讓人去請梅妃來,還有楊女官,太后說楊女官侍奉她多年,最是得力的,近來聽說十一皇子越大越發不像樣,便想派楊女官去十一皇子身邊侍候。”
楊妃眉飛色舞的道,蘇女官心道,看樣子楊女官可要如願了!
且不說宮中事,且說宮外,十皇子妃已經定下,是禮部王侍郎的嫡長女,九皇子妃則是訂下工部吳侍郎的嫡長女,這消息是從欽天監傳出來的,範安陽對這兩家完全不熟,就是王進苑也對這兩位姑娘沒印象,還是丁筱安爲她們普及了下。
“禮部王侍郎原不在京中供職,去年回京述職後,纔剛補上禮部侍郎的缺,工部吳侍郎也是,他原在紀州當差,去年回京,就一直沒回去,聽你們姐夫說,這位在紀州時,可是主理樂州境內大小河道整飭,聽說這一整就是十年。”
“十年?”
“嗯,聽說還沒完全做完,不過單就這樣,樂州境內大小河川遇雨不再動轍淹水,除非是遇上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不然,那河堤是不會有事的。”
範安陽想了下樂州的地形圖,樂州大大小小的河川加起來,沒有三十,也有一、二十之譜啊!流域雖不大,但遇雨一泛瀾,河道兩側的農田和人家就要受災。
“聽說,因吳侍郎的夫人近幾年才生的兒子,兩個女兒自小都是當兒子養,吳侍郎在工地行走時,常帶着兩個女兒一道兒去。”
“吳侍郎就二女一子?”
“吳夫人就生了長女和幼子,次女是庶出的,聽說次女很是賢惠,相貌又出衆,在任上時就有不少人求娶,倒是其姐名聲不如她大,也不知道皇后怎麼會看上她姐姐的?”
範安陽好奇的拉着表姐問,“吳夫人是元配吧?不是繼室?”
丁筱安愣了下,點頭道,“是元配,不過生了長女後,身體不好,家中的中饋聽說都是由吳侍郎孃親派來的嬤嬤幫着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