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前去營救的彭家大郎兄弟,不愧是地頭蛇,不到一個月就把失蹤那幾個人給撈回來了,順帶還把蘇千戶的人頭一併拎回來。
被知會來驗明正身的何知府,很狼狽的吐了一地,惹得西北大軍的軍漢們爲此好生恥笑了他一番。
單家那幾個侄子還好,甫立了大功的單家侄孫白了臉,摀着嘴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不過有單珏城坐鎮,就算大夥想笑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笑話他,衛放卻是悄悄去找姚都指揮使。
“您不覺得這其中有貓膩嗎?”衛放板着臉道。
姚都指揮使卻是拍拍他的肩頭,“當然是有問題的,你以爲他沒有富陽侯在京裡幫襯着,能坐穩西北大營駐將的位置?西北大營自先帝時,就一直是楊家鎮守着,老富陽侯當年因女入宮爲妃,備受朝臣攻詰,纔不得不將西北大營的掌控權拱手相讓。”
只不過接手的那位老將軍,熬不過幾年就戰亡,後來接連不斷的替換人手,直到彭席進憑資歷接過駐將的位置,西北大營的駐將才總算定了下來,不再更迭不定。
然而,皇帝卻對此起了疑心。
非楊家一派的人來接手,不是死,就是傷再領不了兵,再不就是失蹤,更有因瀆職貪墨被去職,楊家家將出身的彭席進一上任,就順風順水了!若說這裡頭沒問題,那才奇怪。
皇帝屢次派人進西北大營,但每每都是鎩羽而歸,直到楊十一郎被流放,才順利把人安插進有如一塊鐵板般牢固的西北大營,下足了功夫才把彭席進這顆頑石的腦子給扳了過來。
能有今日的成果。實屬不易,因此彭家能如此順利把人救回來的細節問題,他打算睜隻眼閉隻眼不細究。
“我心裡有數。”姚都指揮使道。
衛放見他心有成算,便放下此事,改問起何知府和肅州城裡的奸細該怎麼處置。
“要不要動他,還要聽皇上的。”姚都指揮使道。
衛放有些不快,“明知道他和蘇千戶有往來。還要留着他?”
“就這樣吧!不過。得讓人盯牢他。”這事不能只仰賴彭家人,畢竟他們都是富陽侯的人,私下都與羌部有往來。
何知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姚都指揮使的人盯梢,拗不過小妾的苦苦哀求,命人悄悄去連繫老周和老龐,殊不知此舉將羌部花了十多年之功。才安排進肅州城的奸細們一網打盡。
得知消息時,何知府整個人都傻了!
惡劣的是。彭大將軍居然大大方方的把此功讓給他,在皇上的奏摺上大大的爲他表功。
皇上大喜,嘉獎、封賞似流水般的涌入何家,何夫人喜壞了。“這下子該王家後悔了吧?”
因何素鬧騰一事,何夫人那準親家不久就上門退親,何夫人爲爭口氣。努力的爲兒子重新相看媳婦兒,可是何素一事的後續效應實在不容小覷。她看上的人家都不願與她家結親,自己巴上來的,她又看不上。
這下子丈夫立了大功,王家該後悔啦!兒子的婚事應該能順利了吧?
一直被拘在家,不許出門的何家千金也很高興,因爲她爹立了功,她能跟那個範傻子一較高下了吧?
只不過她還是出不了家門。
有了那回賞梅會的事,何夫人不敢再在家裡舉宴,但丈夫立了功,皇上還給了賞賜,不辦次宴會來招待大家共襄盛舉,委實說不過去啊!
但是要舉宴,女兒是該放出來,還是仍要拘着她呢?
何夫人久候不到丈夫,只得親往書房來,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春雨那小賤人正在裡頭哭。
她忙加快腳步,來到書房門口,守門的小廝正要開口請安,被她一記凌厲的眼神給鎮在原地,何夫人倚在門邊聽着,越聽臉色越沉,待裡頭女人不再言語,只一個徑兒的哭時,她才厲聲對守門的小廝道:“這事給我爛在肚子裡,否則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小廝白了臉睜着驚惶的大眼直點頭,深怕何夫人不信他,立馬就要置他於死地。
書房裡,何大人青着臉瞪視那一直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女子,“你竟然敢要挾我?”
“老爺,您這麼說可就錯了。”女子的聲音一反從前的嬌柔,而是不帶感情的清冷,“妾身想與老爺相守一輩子,可老爺您捨得妻小和這偌大的家業,隨妾身往北邊去?”
這個話若是在蘇千戶一事之前,何知府興許會腦子一熱的應下,但接連幾次的驚嚇,何大人如今有如驚弓之鳥,什麼事都要考慮再三,再不敢隨意應承了。
他久久未答,何夫人等得心焦,屋裡的女子卻不在意的輕聲笑了笑,“您放心,妾身也不讓您白白掏這個錢,相信夫人會願意出這筆錢的,畢竟,您這大功,可是妾身爲您籌謀來的啊!”
“你,你!難道你早就打算好了!”何大人彷佛想通了什麼似的拍桌大喊。
“想通了?倒也不笨嘛!”女子輕笑,“夫人,您也聽夠了吧?如何?這筆生意您再划算不過啦!想想看,男了立了大功,還除去一個眼中釘,多好啊!”女子揚聲招呼何夫人。
“你要多少?”何夫人撩了厚厚的毛皮門簾進屋,屋裡那貌美的異邦美人笑盈盈的看着她。
“不多,十萬兩白銀。”
“十萬兩?”何家夫妻異口同聲驚呼。
“一口價,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一到,我拿不到這筆錢,你們可別怪我,把你何大人的臉皮給撕開來給全肅州城人看啊!嗯,就不知現在把您老捧得老高的肅州百姓,要是知道,堂堂知府竟與羌部有往來,會怎麼看待您啊?”
“給。我們給,你放心,我給。”何夫人忙拍胸脯保證道。
“行,就這麼說定啦!”女子笑吟吟福了福,阿娜多姿的款款走出門,門外忽地傳來悶哼聲,隨即是重物落地的悶然砰響。何大人連忙起身出門。何夫人緊跟在後,門外守門的小廝嘴角掛着血絲,兩眼圓睜不敢置信的倒在地上。何大人錯愕的看看小廝,再望向那已快消失的身影。
何夫人捏着帕子摀着嘴,不敢讓尖叫聲逸出。
風中傳來女子清冷的聲音,“死人才是最能守口如瓶。”
何大人腿一軟。癱倒在書房門口,何夫人連忙伸手去扶。卻根本扶不動人,何大人抖着聲,道:“蘇千戶跟我說,她別名羅剎。殺人不手軟,哈哈,我一直沒信他。”
何夫人看那小廝。咬了咬牙問丈夫,“老爺。她爲何要殺了自己同伴?”
“她說,之前被人逮到的刺客,就是來殺她的,他們既不仁,就休怪她無義,我,我中了她的圈套,替她領了人除了在肅州城裡的奸細,還得了皇上的賞賜,咱們,咱們再不能替富陽侯居中跟羌部往來了!羌部只怕要恨死我啦!”
何夫人沉默良久,才道,“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給殺了吧?不是她說的嗎?死人才是最能守口如瓶的?”
“不成啊!你不是看到了,也不知她怎麼出的手,就那麼一下子,人就被她殺了,要是被她識破,咱們就交代在這兒了!‘
何夫人搖頭,“您也看到她有多心狠手辣了!再說這回跟咱們要十萬兩銀子,之後又再來跟我們要,我們可還拿得銀子來給她?”
“可……”
“你放心,她想着要拿錢走,應該不會想到,我們會對她出手,你就放心吧!這幾天你且去籌錢……”
“還籌錢幹麼?”都要取她小命,還籌什麼錢啊?何大人道。
“你傻的啊!作戲啊!不然她會起疑的。”
何大人這才明白過來,夫妻兩分頭行事去。
杜雲尋陪嚴池來找姚都指揮使時,他正好在聽人回報何家的情況,“讓人盯緊了,原來那個羅剎竟是躲在何家,想個法子讓她知道何家夫妻的打算,讓他們狗咬狗去。”
來人領命而去,他才問嚴池身體可復原了。
“好多了!”嚴池畢竟年紀大了,這回被皇上利用來當榥子,對他的身體影響頗大,不過看在是爲國家出力的份上,他還是走這麼一趟。
姚都指揮使爲此,甚是感激,若不是自己引薦,皇帝也不會想到利用嚴池師徒。
“只怕今年要委屈您在肅州過年了。”
天寒地凍的若要趕路回京,對嚴池來說,是件難事。
“不怕,有徒兒徒孫在,我老頭子有人陪着,沒什麼,不過咱們開春就能回去了吧?”嚴池接過杜雲尋新填上新炭的手爐,期待的問。
姚都指揮使點頭。“我是得等皇上的旨意才能動,你們倒比我自由,開了春就能回京了。”
嚴池滿意了,回頭就拉着杜雲尋坐着馬車,在肅州城裡四處寫生,杜雲尋被他鬧得沒轍,只得連夜讓人把馬車改裝一番,車裡安上肅州城馬車裡都會備着的火爐,在車底板上安裝了暗箱,好擺放吃食、被褥等物。
嚴池乘着馬車在肅州城裡尋找靈感,因有火爐,較之前暖和許多,又備了吃食,肚子餓了,放在火爐上加熱就能吃,累了,就把被褥取出來鋪着就睡,老人家心滿意足,充份的享受了徒兒的孝心,靈感暴棚,短短几日就畫了不少畫作。
姚都指揮使和彭大將軍看了心癢難耐,紛紛開口討畫,嚴池很小氣的,一人只給一張,杜雲尋把這些情景,全都悄悄速寫下來,給範安陽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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