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萬氏孃家。
“祝嬤嬤來啦!怎麼二姑太太沒回來?”二門上迎客的管事媳婦問道。
祝嬤嬤板着臉瞪她,“二姑太太還病着呢!今兒是小孫少爺滿月禮,要是過了病氣給小孫少爺,可就不好,要不然我們二姑太太怎麼會不回來。”
管事媳婦的笑有些尷尬,一旁尤大太太暗撇下嘴,黎四太太神色訕訕,“怎麼二姐的病還沒好全?”
“是啊!我家夫人近來流年不利,也不知是招誰惹誰了!心心念念替人打算,人家得了好,沒把她的功勞記在心上,沒落着好,就立刻把她怪上了,這心裡頭壓着事,身子怎麼好得了?”
尤大太太和黎四太太聞言臉色數變,一忽兒紅一忽兒青,領路的管事媳婦們見狀趕忙找藉口把人給分開來。
幸而,兩位姑太太自恃身份,不願與個下人在大庭廣衆之下鬥嘴,抿着嘴就跟着人離開,祝嬤嬤重重的哼了一聲。
“你膽子還真大,竟然敢跟兩位姑太太鬥上。”
“怕啥啊?”祝嬤嬤趾高氣昂揚臉得意道,“別人不曉得,難道老姐姐也不知?嘿,那兩位啊!想巴結我們姑太太,好讓家裡姑娘去給我們少爺作妾,結果被老太爺攔了,還連累我們姑太太被老太爺和大老爺厭棄。”
管事媳婦怎會不瞭解主家三位姑太太間的事?二姑太太嫁人做續絃,前頭夫人有三個孩子,好不容易死了一個,偏是個女兒,二姑太太想拉攏兩個繼子。卻不得力,想聘自家侄女或外甥女進門,也好幫襯自己一二,卻被親家老太爺給斷然拒絕,退而求其次,不做正室,咱做妾還不成嗎?
對不起。還真不行。
二姑太太自己找死。還帶累大姑太太和三姑太太的婆家,聽說大姑爺近來日子很不好過,總有人給他穿小鞋。三姑爺也不諻多讓,往昔拿錢幫人擺平官司等事,都被人翻了出來。
這祝嬤嬤竟然還敢編派大姑太太她們不是?難道,祝嬤嬤去了杜府。真的很得二姑太太重用,不然怎敢這樣得罪人?
還是趕緊把人領走。省得兩位姑太太見了她,又得被她噎得一肚子氣。
她們卻不知,這祝嬤嬤壓根沒把自己當下人看,她本就是自由自在走江湖的。若非東家落難,叫她跟着一起倒了楣,她又怎會跑到京裡大戶人家家裡做僕婦?
把杜夫人交代她送的禮單交給萬夫人屋裡的管事嬤嬤。祝嬤嬤悄悄打聽了下陳嬤嬤的行蹤,便尋機找了過去。
萬夫人曾孫滿月。雖有兒媳打理着家務,但萬夫人還是得主持大局,陳嬤嬤身爲心腹,自然忙得腳不沾地。
這會兒,她正在才產下新生兒的大少爺妾室屋裡,幫忙清洗孫少爺,一會兒好要抱出去見客呢!
祝嬤嬤過來時,丫鬟們有的認識她,有的不識,認識她的丫鬟,忙拉着同伴避而遠之。
“那是誰啊?怎麼姐姐們畏她如蛇蠍?”
“那老貨一張嘴最是毒辣,那雙老眼最是勢利,與她無益的,休想她會睬你,若你予她有半點利益,她不把你利用徹底,榨乾你,是不會鬆手的。”
祝嬤嬤耳尖,將丫鬟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她毫不在意,四下找着陳嬤嬤,陳嬤嬤的耳力與她不諻多讓,聽到丫鬟們議論著祝嬤嬤,面上仍溫婉的笑着,心裡其實很是不悅。
匆匆把手裡襁褓交到奶孃的手上,轉身對萬大少爺及甚寵妾打了個招呼,便出門找祝嬤嬤了。
祝嬤嬤見她出來,眼睛一亮,陳嬤嬤笑臉迎上來,“是二姑太太遣你回來送禮的?”
祝嬤嬤不滿的撇了下嘴角,也堆着笑迴應幾句,邊走邊說,待走到角落裡,陳嬤嬤才厲聲道:“你怎麼跑回來了?”
“老頭子這些天都不在家,三娘子,你看,咱們是不是可以潛進去啦?”
“你已經查明白,他書房裡真沒人暗中守着了?”陳嬤嬤若有所思的問。
祝嬤嬤嗐了一聲,“你這小心的習性還是沒變!放心吧!我都查過了,原是有人守着的,不過聽說他們家那個寶貝疙瘩在西北出了事,老頭子父子兩急得不行,派了人去西北打聽消息,老頭子成天不歸家,在外忙得腳不沾地呢!”
“可我瞧你們那位二少奶奶,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到處赴宴啊?杜家二少爺真出了事?”
“真的,真的,兵部都派人來說了!那天晚上都要就寢了,忽然門上來了人,是避着人,但想逃過我的眼睛,嘿,談何容易啊!”祝嬤嬤得意非凡,深覺這麼多年下來,自己依舊寶刀未老。
陳嬤嬤也不跟她爭辯,只再三叮嚀她小心行事,祝嬤嬤有點不耐煩的應下後,忍不住問:“三娘子,他們可有消息來?”
“沒有,沒消息就是好消息。”陳嬤嬤斷然的回答。
祝嬤嬤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嘆口氣,“要不是那幾個狗官多事,咱們的日子該多逍遙啊!”
陳嬤嬤聞言轉頭看着她,良久,才道:“當年我娘就勸過我爹,別接那樁生意,偏偏我爹不聽,事犯得大了,能怪官家來剿嗎?”
齊家在西南曾是雄據一方的霸主,正氣山莊在江湖上名氣可不小,那年一富商請他們護送回京,莊主夫人覺得不穩妥,莊主卻覺得拿錢辦事有何不妥,便應下差事,誰知富商挾帶紅貨,引來官兵追擊。
正氣山莊也被牽連進去,從此覆滅。
祝嬤嬤不服的嘟着嘴冷哼,“那幾個狗官收錢的時候,可狠了,回頭帶人來圍剿也毫不手軟,不過,杜家父子都不曾在西南的九夷爲官過,這消息會不會有誤啊?”
要是費盡心思,混進杜府,結果她們要找的藏寶圖不在杜家,那豈不是白忙一場。
那可是三娘子祖祖輩輩們,花了幾輩子積攢下來的財寶啊!
本來這是三娘子家當代的家主才知道的秘密,但那年,除三娘子和她在外避豆,還有接了差事在外護鏢的兩位少爺,其餘的齊家人被官兵在剿匪行動中全數格殺。
她和三娘子得知消息,悄悄潛回去,只見曾經宏偉的正氣山莊在熊熊大火的侵吞下,漸漸化爲夜裡的一隻怪獸,潛伏在她們的夢裡久久不去。
火滅了,人羣散了,官兵走了,她們才趁夜回到廢墟翻找故人遺物。
祝嬤嬤沒想到,竟然會讓她們找到密道,密道里除一封信,什麼都沒有,信裡只交代齊家藏寶圖,她原以爲放藏寶圖的箱子被大火中被燒燬了,後來意外得知,負責圍剿正氣山莊的官兵,搬了不少財貨離開。
循線追查的過程並不順利,因爲負責剿滅齊家的那些官員,被人彈劾失職,一一中箭落馬,三娘子和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從行將處決的一名校尉口中得知,當年從齊家得來的財物,流入朝中幾位大臣手中。
她不是個擅動腦的,三娘子找到兩位兄長,說及此事,他們卻因已隱姓埋名多年,不想再牽扯進去而拒絕相幫。
不過他們還是利用人脈,幫忙打探了下,她們才得知裝着藏寶圖的那口箱子,很有可能是落入杜相手中。
之前她們曾試圖混入杜府,但不容易,像杜府這樣的大戶人家,若是府裡缺人,自是先從家生院裡挑人,挑不着合意的,才從外頭買,但這種機會不多。
杜雲啓兄弟南下,她們便在後頭一路跟着,好不容易有機會混進去,沒想到因爲萬家人惹事,她們還沒坐穩就又被踢出去。
最後只能從萬家下手,三娘子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偏要易容成個老婆子,而自己也要扮老……祝嬤嬤滿心嫌棄的瞪着自己長着老人斑的手背。
“總之你小心就是,千萬別吊以輕心,寧可穩妥再行事,千萬不要貿然行動。”陳嬤嬤搖搖頭,甩去滿心苦澀,再次叮囑祝嬤嬤。
祝嬤嬤雖不願,但多年習慣使然,不敢不遵陳嬤嬤的交代。
“祝嬤嬤回來了?”範安陽正在理事,聽到丫鬟來報,不禁有點愕然,“她只送了禮去,沒多耽擱?”
不能怪範安陽覺得怪,畢竟每回祝嬤嬤只要去萬府,總是待到很晚,每回都是踩着宵禁的點趕回府。
今日是萬家的好日子,她竟然還不到晌午就回來了,只怕是連宴席都沒用,就回來了。
“她早回來不好嗎?”
“好,怎麼不好!”範安陽若有所思的回道。
因爲杜相之前曾交代過,若他和大老爺都不在時,府裡有什麼事,需要人決斷,就去找二少奶奶,因此前兩日,看守書房的暗衛就跟她稟報,杜夫人院裡的人,對老太爺的書房很感興趣,連着幾日,都藉故往書房附近去。
當時她就多留了個心眼,讓人盯牢了祝嬤嬤,雖然去書房打探的人不是她,但她是萬家送來的,本來都已經被退回去萬家了,萬夫人卻不依不饒的,又把人送過來。
如果祝嬤嬤真是個能幹的,萬夫人想送她來幫襯女兒,倒也無可厚非,但祝嬤嬤除了四處惹人嫌,倒看不出她有什麼本事。
萬夫人不論如何都要把她送進杜府來,明擺着是另有打算嘛!
盯着老太爺的書房,是杜夫人的意思,還是萬夫人的意思呢?老太爺的書房有什麼,能讓她們感興趣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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