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少奶奶忙開口道喜,丁大少奶奶也是,只有丁三少奶奶有些黯然,丁筱安姐妹就不說了,人家都生過兩個娃了,範安陽未及笄就成親,到現在才傳出喜訊,說來也是有些晚,但丁筱樓呢!她纔出閣多久,就有喜了!
這叫三少奶奶情何以堪,尤其她之前曾小產過一次,大夫讓她好好調養,算算日子,也調養了有大半年了,忍着羞澀開口問了郎大夫,她還需要注意些什麼。
郎大夫瞅着她看了良久,道:“你身體調養的很好,只是太緊張了,放鬆一點兒,繃得這麼緊,就是孩子來了,他也不敢近你的身,靠不上去。懂?”
老實說,不懂,但好歹得了郎大夫的指示,回頭問問其他人,總有人懂的。
郎大夫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她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不過他也沒多跟她囉唆,有的人沒那個慧根,硬要說到她懂,只會把自己氣得半死,她還是不懂,所以他纔不浪費那個功夫在她身上。
轉過頭朝那個自小就被他盯到大的丫頭數落着:“你啊!你,不是告訴你,那藥用了一個月,就要找我複診的嗎?你這懶丫頭偏生拖到現在也沒找我,這下好了,已經有了,藥不用換了,直接停了吧!”
範安陽是屋裡年紀最小的,輩份也是最小的,所以當着嫂嫂、姐姐們的面被郎大夫數落,她也沒覺得丟臉,只是傻呼呼的捧着肚子呵呵笑。
郎大夫看她那傻樣,乾脆起身徑自交代墨香幾個去,看着她那蠢樣,忍不住唸叨一句。“完啦!本來就夠笨的,現在懷了孩子就更笨了!”
範安陽回過神,就只聽到郎大夫這句評語,頓時黑了臉,喂喂喂,這樣說她真的好嗎?
丁筱安她們笑得合不攏嘴,就是墨香幾個也忍俊不已。範安陽嘟着嘴嘟嚷。“聽說一孕傻三年,呵呵,和我一樣有喜的。好像不少啊!”
“去去去,誰和你一樣一孕傻三年啊!”
郎大夫搖搖頭,一羣傻孩子!
範大少奶奶問郎大夫,她們幾個孕婦各該注意些什麼事。郎大夫頗爲詫異的看她一眼,待知道是範安柏的妻子時。又再多看她一眼。“你們兩夫妻倒是天作之合,都是周到人。”
範大少奶奶柔聲謝過,郎大夫便依各人情況各寫了張該注意事項的單子,另又給沒懷孕的範大少奶奶幾個各寫了一張。
範大少奶奶接過道謝。開口要問診金怎麼算,就聽範安陽道:“診金我來出,就當是給我未出生的外甥和表侄們的禮。”
“那我們沒懷孩子呢!”丁大少奶奶笑道。
“只要你們按郎大夫交代的去做。還怕我表侄兒和外甥們不來?”範安陽這是賴上郎大夫了?
範大少奶奶怕郎大夫不喜,轉頭望去。卻見郎大夫呵呵笑,“你這小鬼靈精,不過,要是有人不按我的方子做,到時生不出孩子來,可不能賴我啊!”
“那是自然。”
郎大夫朗聲大笑隨墨香離去。
丁三少奶奶拿着自己的那張方子直盯着看,丁大少奶奶忍不住笑她,“瞧你,看得這麼認真,再看,也看不出朵花來的。”
“花不花的不打緊,重要的是能讓我生兒子出來。”
丁大少奶奶頓時啞火,她轉頭看自己的方子,其實和三少奶奶的大同小異,都是要她們放鬆心情,只是怎麼放鬆得了呢?她自己還好,已經生了一個兒子,三少奶奶卻是小產了,深怕生不出孩子來。
丁家雖有不納妾的家規在,可是沒有孩子,心裡總是沒底氣啊!丁三少奶奶忍不住就往範安陽那兒溜了一圈,豔羨不已,想她年紀小小就嫁了人,成親數年,今兒才傳出喜訊,長輩們也不催,反觀自己,丁二夫人是好婆婆,沒有催着她生孩子,但看着妯娌、大姑子小姑子一個個生孩子都那麼順當,就不免爲自己的不順傷懷。
她看向範安陽的次數多了,不止範安陽自己感覺到了,就是墨香幾個及丁筱樓都感覺到了。
墨香她們就不說了,丁筱樓卻是得替這位嫂嫂說幾句話的。
因今兒的情緒起伏有點大,又得了這麼一個好消息,範大少奶奶囑咐範安陽要多小心,又說了回去會和婆婆說,明日再和婆婆一起來看她後,就起身告辭了。
人家嫡親嫂子都走了,丁大少奶奶她們也不好多待,丁家大房的二少奶奶及二房的四少奶奶及三房的五少奶奶、四房的六少奶奶都有喜,四房的兩位姑奶奶也有喜,就連三房甫出閣不久的十三姑奶奶也有喜,丁大少奶奶得趕着回去跟丁老夫人和婆婆、嬸孃們報喜去。
丁筱安姐妹也要回去報喜,原本人滿爲患的屋子,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的,不過丁筱樓還在,她把丁三少奶奶之前小產的事,說給範安陽聽。
範安陽恍悟道,“怪不得郎大夫要她放輕鬆些。”
“她怎麼放鬆得了?你想想,你家前頭那個大嫂不就是自己折騰掉一個孩子的嗎?她雖然不是自己折騰的,但到底是她的錯,二伯母早就告訴她,安生待在家養胎就是,孃家的事情先擱下不管,等她孩子生下來,再回去關心,孃家人不會怪她的。”
但出嫁女,孃家出了事,誰能真的放着不管?
“祖母說,她孃家也是,明知姑奶奶有孕在身,幹麼還叫她回去,結果好啦!孩子沒了,算誰家的錯?”丁筱樓搖頭不已。
範安陽對這位三表嫂的孃家,真心不熟,便問她孃家怎麼了,不問不知道,一問才曉得,原來丁三少奶奶姓袁,與丁二夫人是親戚,袁老爺原有功名在身。不過後來丁憂,活動了兩年終是無望起復,便不在奢求爲官,轉而全心經營家裡的生意,與丁二舅關係不錯。
丁二舅雖看不慣袁老爺風流花心,不過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他管不着。
袁太太育有一子一女。兒子才貌出衆。年紀輕輕就已考上舉人,袁太太爲兒子娶了媳婦,媳婦也很爭氣。甫進門三月就有喜了。
接着,問題就來了。
袁老爺有個妾室姓樓,其姐姚太太夫婿早逝,帶着一雙兒女來投奔妹妹。樓姨娘自己沒有生養,其姐便動了心思。想讓自家兒子娶袁氏,女兒嫁袁大少爺,如此一來,她們姐妹在袁家地位就牢不可破。
只是。世事不如她想象的那麼美好。
袁老爺雖風流成性,一雙眼睛卻很毒,說樓姨娘的外甥是個冷心冷情的。堅決不肯把嫡女嫁給他,樓姨娘姐妹無法。只能想法子把外甥女推給袁大少爺。
袁大少爺對樓姨娘姐妹沒好感,對姚姑娘更是沒好印象,嚴格說起來,姨娘的孃家人是不當正經親戚來走動的,姚姑娘硬要巴上來叫他表哥,不過一個稱呼罷了,他便沒和她計較,可是動不動就和他妹的吃穿用度相比是怎樣?
他妹妹是袁家正室嫡出,袁家正經的大姑娘,她一個外姓人,卻要求一切用度比照他妹妹?他家庶出的妹妹都不敢這麼要求呢!
袁大少爺對姚表妹沒好感,但他老婆卻不知情,進門後,隔三岔五的,姚表妹就上門暗挑撥,她懷孩子後,這位表妹來得更勤了,袁大少奶奶孕期中就被不停的搔擾。
最後孩子早產撐不到一天就夭折,袁大少奶奶痛不欲生,見到孃家人便再也忍不住哭訴苦處,袁大少奶奶的父母兄弟大爲震怒,要向袁家討個公道,正好袁老爺父子不在,管家便想到自家姑奶奶的公爹是湖州知府啊!
說不得用親家老爺的官威壓一壓!
卻是沒想到,他們家姑奶奶膽子小,壓根沒跟公婆說一聲,就自己跑回孃家來,還在推搡間掉了孩子。
袁老爺父子返家後,立時就把惹禍的姚氏母子三人及樓姨娘逐出府去,只是,袁大少爺的長子沒了,袁氏的孩子小產了。
袁家覺得對不起親家,又是送禮又是賠罪的,丁三少奶奶深覺全是自己的錯,不斷的自責。
丁二夫人便是爲此,才讓長子帶妻子進京來,一來散散心,二來,她實在不想看到媳婦那張哭臉,整天不分場合就是哭喪着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個惡婆婆,成天欺負媳婦呢!
“行啦!別說她了。”範安陽笑嘻嘻的問:“看你的樣,就知道和表姐夫過得好,旁的我也不多說,你如今有喜了,旁的事就先擱着不管啦!三表嫂就是你的前車之鑑,可別和她犯一樣的錯。”
丁筱樓鄭重應下,知道範安陽是在說她孃的事,“我真是搞不懂我娘。”
“哎,三舅母是好命,有好婆婆、好妯娌更有個好丈夫,說不定她還抱怨,爲什麼我們都不理解她的想法呢!”
“嗐,別說,她還真的這麼抱怨來着。”丁筱樓真是怕了她親孃。
“反正你現在有喜了,好好的養胎纔是要緊。”範安陽道。
“那是,下次她要再找我回孃家,我就說要養胎,家裡婆婆和太婆婆都不許我亂跑就是。”
丁三夫人總不能讓女兒違逆婆婆們的意思,跑回孃家來,只爲了聽她訴苦吧?而她也不好往女兒婆家去訴苦。
“你府裡沒有婆婆在,家事又都是你在管,你又要養胎,忙不過來可怎麼辦?”丁筱樓反倒替範安陽擔心。
範安陽笑笑,“你放心,我只是懷孩子,又不是生了重病,管個家還是能行的,再說,家裡這麼多管事、管事媳婦在,又不用凡事親力親爲,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可別託大,要真有什麼忙不過來的,要老實說啊!就算我們幫不上忙,也能多幾個幫出主意的。”
“知道了!這個時候就恨不得她趕緊進門來了!”範安陽輕嘆。
丁筱樓這纔想起,“啊呀!你還得操辦你大伯的婚事呢!這可怎麼啊?”
範安陽兩手一攤,“不知道,只能盼着他們日子訂得早一些,趁身子還沒太重時,辦一辦。或是乾脆等我生完,坐完月子後再說了!”
杜雲尋一回到家,就感覺得家裡每個人都怪怪的,揣着不安回到常苑,範嬤嬤等人齊齊與他道喜,他還有點蒙,他有什麼喜事啊?
然後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阿昭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