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一行人還沒出發,就聽到一個大消息,範太傅孫女涼薄見死不救,眼睜睜看着一小媳婦被婆家逼着殉夫。
紅紅讓官府逮到頭疼不已的賊人,這個消息一傳開,立時造成轟動,大家對紅紅的主人非常的好奇,許多人向客棧的夥計、掌櫃打聽着範家的事,客棧掌櫃好奇反問,才曉得自家客棧的這些貴客,竟與近來姚家村一事有關。
掌櫃的備了酒菜,邀範家護衛們吃酒好打探這事。
不想,範家護衛們才聽他說了頭,一個較衝動的年輕人便氣呼呼的拍桌而起:“豈有此理!”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姚二姐兒的作爲說了,末了還添了句,“我家六姑娘去年初,被富陽侯府的十一少爺所害,好好的一個人如今成了癡兒,她又是個閨閣小娘子,管得了這事?”
“不是說,她的丫鬟們應了要幫忙?”
“哪兒的話,那姚二姐兒自個兒都縮起來不見人,我們是外地人,姑娘又小,難道真去管人家的家務事?”
雖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層浮屠,但是,那位小娘子,掌櫃的有點印象,個頭兒小小的,看來還不到十歲的小孩子,把這事賴在她頭上,說她見死不救,確實是過了。
“而且,姚家村多少人,老的少的,少說也幾十上百吧?怎麼不說那些村人眼看着人被婆家逼着殉夫是見死不救呢?”
“就是,就是,那姚二姐兒還是村長的女兒咧!既然有心救人。怎不求她爹出面?”
“可不是,咱們大少爺護得緊,六姑娘壓根就沒見過那姚二姐兒,怎麼就說咱們家姑娘見死不救?”
讓護衛們七嘴八舌轟得暈頭轉向的掌櫃。不禁想,是啊!傳聞裡那好心要救人的姚二姐兒,既是姚家村的人,不請姚家村的耆老們出面,偏求個小姑娘出頭?
他想起一件事,富陽侯世子好像就是因爲縱子行兇。所以被換了,前兩天還有消息說,富陽侯前後任兩位世子在樂州城裡大打出手……
範太傅的嫡系孫輩就是爲避禍,纔要南下讀書的,掌櫃的眼裡精光一閃,嘿嘿,他好像知道了件大消息啊!
範安柏聽了護衛們的稟報,頗爲不快,“這傳聞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把阿昭扯了進去?”
“咱們離開姚家村時。並無此傳聞。”幾位管事們搖頭不解,“去查,趕緊給我查明白,還有……”他小聲的交代數句,管事們點頭應諾,幾個人又商議了一陣子才散去。
範安嶽從小廝們那兒聽到這事。暴跳如雷,跑到範安陽房裡一陣亂叫,範安陽還以爲他中邪了!賀璋家的好不容易把他安撫下來,問明白情況,不由罵道:“這都是什麼事啊!”
範安嶽瞪着瑞芳姐妹,“都是你們兩個,隨便跟人家亂應承什麼!”
“七少爺!”瑞芳兩個難過的低垂着頭,賀璋家的忙道:“她們姐妹都已經被罰了,您就別再罵她們了。”
“哼!”範安嶽狠狠的瞪她們一眼,“阿昭好好的。被人傳成是沒心沒肺見死不救的人!”
咦?這小子是在爲她打抱不平?不過,這麼一來,她那好大哥肯定要把她如今是癡兒的事大肆宣揚出去了,雖然說範太傅的孫女成了癡傻的事不好聽,可總比被人傳成是冷血無情見死不救好吧?
原本對這件事。她是沒什麼感覺的,到了姚家村之後,她就一直被關在自家租的小院裡,連範安柏他們原本住的院子都沒去過,要媳婦殉夫的古家人,她沒見過,逼庶女替嫡女出嫁的葉家人,她也沒見過,那個老想來看紅紅的姚二姐兒,她也沒見過,怎麼就把她扯進去了呢?
本來她是打算趁着去廟裡上香的機會,挑一家順眼的,讓他們把她給“治”好來,現在來這麼一下,她的算盤可能要改變了!
真討厭啊!她扮傻子扮累了啊!想趕緊擺脫傻子的身份,沒想到竟然會傳出這樣的傳聞來,她幾時才能恢復正常呢?對於那個傳聞,她壓根沒放在心上,會傳出這樣的傳聞來,肯定是有心人刻意散佈的,傳聞中裡那個小媳婦已經殉夫,就算她沒死,這事對她影響不大,倒是古家和葉家名聲就……
這樁傳聞裡的三個女子,就數她大概是受影響最深的,如果她不是個傻子,一個小姑娘讓人傳出見死不救的名聲來,不論是對她,還是對教養出這樣一個姑娘的範家來說,肯定會大受打擊。
而唯一得利的,當數姚二姐兒了!
範安陽冷哼一聲,爲什麼姚家要讓人傳這樣的事?肯定與姚二姐有關,只是爲什麼呢?有此疑問的不止她一個,範安嶽立時讓丫鬟出去打聽消息,不一會兒那丫鬟回來稟報,“似水姐姐說,大少爺派人去查了,讓咱們別亂跑!”
杜雲啓也聽聞消息,對坐在案前看書的杜雲尋說:“那小丫頭還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阿昭沒事的。”杜雲尋淡淡的回道。
“你又知道了?”
杜雲尋放下書擡頭看着他大哥,“只要把事實傳出去,姚家只怕要倒黴了!”想擡舉自家女兒卻要踩當朝太傅的孫女?這姚家村的村長是那來的底氣?範家也不需重重回擊,只需將事實擺出來,姚家便得自食惡果了。
“其實我不懂,那姚二姐兒若真有心要救古家那小媳婦,該求我或長青纔是,怎麼反而跑去求個小丫頭。”
“求?大哥,你說錯了吧?她那是求人的態度?從頭到尾都沒見到阿昭,她幾時求了?不過是與阿昭身邊幾個三等丫鬟提了下,就逼着人去求主子幫她的忙。要是人真應了,欠人情的,可不是她,而是那幾個丫鬟。但古家的小媳婦會記誰的情?哼!那種人美其名做好事,但付代價的不是她,這算什麼?”
現已重新取名爲雨心的葉素心,表情複雜的端着茶盤站在房門外,另一個也是新進的丫鬟雨絹端着果盤走過來,看她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門口。以爲是裡頭少爺的吩咐,當下便站到她身旁,靜待屋裡叫喚。
平嬤嬤帶着另幾個丫鬟走過來,看到她們站在門外,不由上前詢問,雨絹低聲回答,平嬤嬤伸手在雨心手裡茶盤探了下,“你重去沏茶,這茶都涼了,讓少爺們怎麼喝?”
雨心低聲應諾。端着茶盤走了,平嬤嬤緊皺眉頭看着她遠去,直覺告訴她,這個丫鬟不簡單,可是任她想破了頭,也絕對想象不到。雨心會是傳聞中,那個被逼殉夫的小媳婦。
範安柏決定隔天就啓程上路,杜雲啓自然道好,杜雲尋只問:“那件傳聞怎麼解決?”
“解決什麼?對了,你們上回說,想在書院附近置產?”
“嗯,有消息了?”杜雲啓問。
“我之前讓管事去附近問過,有一戶人家因爲孫子終於考上進士,就打算把書院附近產業處置了。”
杜雲啓大喜,“太好了!離書院近否?”
“聽說蠻近的。騎馬約莫一刻鐘就到,比我家置的宅子要近。”
“咦?你置的宅子離書院很遠?”杜雲啓好奇的問。
範安柏微笑道:“約兩刻鐘,跟你那宅子比是遠了些,不過我那宅子大些,畢竟除了我們兄弟。還有阿昭,聽管事的說,兩座宅子都有後園,都是依江南園林流派而造,只是你那園子的池塘小點,大概只能釣釣魚,我那園子還能泛舟。”
範家買那宅子時,還多虧了他三舅舅,才能尋到這麼一處近山近水的好宅第。
“咱們到了湖州,是先到書院,還是先去拜見姑祖母?”
“先安置吧!”範安柏與杜雲啓討論着細節,杜雲尋卻是在想,那幾個新進丫鬟裡頭,有個人的眼睛很眼熟,他是在那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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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轆轆聲不絕於耳,範安陽是在睡夢中被範安柏抱上車的,範安嶽亦然,姐弟兩個頭並頭睡一塊,紅紅趴在範安陽的枕上,毛茸茸的尾巴巴在範安嶽頭上,暖和得讓範安嶽睡得不想醒,直到感覺有風從縫隙吹到臉上,才應肚子的呼喚,悠悠醒來。
範安陽啃着烤得香酥的芋香饅頭,“這什麼?”範安嶽揉着眼,打了老大的呵欠,盯着範安陽手裡的淡紫饅頭。
“杜家二少爺讓人送來的。”春梅邊侍候自家少爺,邊回答。
“咱們什麼時候啓程的?我怎麼都不知道?”潄過口後,範安嶽從案几上的碟子裡取過一個芋香饅頭。
範安陽轉頭看墨香,墨香道:“天沒亮就出門了。大少爺說六姑娘和七少爺睡得熟,就別叫你們,讓你們睡。”
“我怎麼上得車?”範安嶽問。
範安陽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心道,除了大哥抱他上車,還能怎麼上車?問廢話嗎?春梅溫言回答他,範安嶽先看範安陽一眼,見她正專心吃東西,方彆扭的跟春梅交代,“下回直接把我叫起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好總麻煩大哥。”
“是。”春梅點點頭,心知自家少爺的彆扭性子,顧左右而言他一番後,才讓範安嶽放下心。
走了一陣後,路邊傳來人聲、車聲,還有各種氣味交雜着,應該是進城了吧?範安陽伸出手想偷偷掀開車窗的簾子,手才碰到那層簾子,就被範安嶽拍開了。
“不能開。”
“爲什麼?”範安陽目露不解,範安嶽忽然發現,出門之後的阿昭問題變多了,然後他痛苦的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新發現。
“爲什麼啊?我爲什麼不能看外頭?外頭有什麼?有壞人還是有鬼怪?”連珠炮似的問題,把範安嶽問得疲於應付。
範安嶽決定了,他再也不要和阿昭同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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