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房離開白鶴鎮前一日,任老太爺將任三老爺叫了過去,任瑤期知道任老太爺這時候將父親找去肯定是爲了任瑤華的婚事,於是在任三老爺從前院回來之後立即找到了他。
當從任時敏口中聽到京都來信的內容的時候,任瑤期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暫時忍住了自己的怒火。
“這麼說祖父是想要答應曾家的提親?”任瑤期面無表情地冷聲問道。
任時敏道:“父親說會認真考慮。”
任瑤期沉默了許久才道:“父親,您能去與祖母說這次要帶三姐一起去雲陽城麼?等三姐的親事真的定下來之後,她怕是不能再隨意出門了,甚至以後能不能留在燕州都不知道。”
任時敏覺得這些都是小事便應下了,她見小女兒傷感,忍不住打趣道:“你自幼就與瑤華不合,怎麼這會兒倒是捨不得了?”
任瑤期笑了笑,微微撇過了頭去:“再不合她也是我姐姐,我就這麼一個親姐姐。”
這日晚上去榮華院請安的時候,任時敏果然提出了要帶任瑤華一起去雲陽城的事情,任老太太有些意外,不過她還是不太願意讓任瑤華離開白鶴鎮,最後還是任老太爺同意了任老太太纔沒有話說的。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還沒有大亮,任家三房的丫鬟婆子們就開始往馬車上搬東西了。好在這幾日已經陸續將比較大件笨重的物什都搬走了,所以一房六個主子,二三十來個丫鬟婆子們零零散散的行李規整起來加上坐人也就是十幾輛馬車罷了。
任瑤期從任家出來的時候,像她剛醒過來的那一次一樣再一次回頭打量了一眼任家這座所謂的祖宅,她的表情沒有半點留戀,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鬆快。
她想,這一次走出了這個家門。除了逢年過節無法避免的時候,她能不回來就不會再回來了。
李氏今日似乎也很高興,自從嫁到任家來,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兩年她已經很少出門了,最長一次離開任家還是那一次陪着任瑤華住到莊子上的那一次,這次能去雲陽城,別的不說,自少離着獻王府更近了,儘管依着李氏的性情就算住得近她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往孃家跑,但是離着自己的孃家近。會讓她更爲安心些。
任瑤期和任瑤華姐妹兩人坐了一輛馬車,一路上任瑤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很少說話。就連香芹在一旁要嚇唬蘋果給她講鬼故事任瑤華都沒有管她。
車程走過一半的時候,任瑤期笑問道:“三姐,這一路你都在想什麼呢?”
在一旁耍寶的香芹見主子們說話終於坐到一旁安靜下來,老實了。
任瑤華看了任瑤期一眼,毫不避諱地淡聲道:“沒什麼。只是在想曾家那位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任瑤期聞言皺眉:“總之不是好人。”
任瑤華聞言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突然笑了:“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沒有一個是好人了?這位曾公子你都還沒有看見過。”
任瑤期想起來,從韓雲謙到丘韞再到曾潽,只要是任瑤華的議親對象,她好像都沒有贊成的。其實她也想要問問,任瑤華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怎麼就不能遇見一個好的。
“我之前不是與你說過嗎?曾奎在京中有些不好的傳言,只是他才初來燕北,那些謠言沒有傳出來罷了。我並不是因爲他相貌醜陋纔對他厭惡的。”任瑤期耐心解釋道。
任瑤華若有所思:“所以我纔會想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曾家又爲何會突然向我提親,論理我也只是看見過他一次而已,並且當時在場的並不止我一個人。如果照你所說,只是因爲我沒有太過關注他的相貌的話,這個原因也太令人啼笑皆非了。”任瑤華頓了頓。“我瞧着祖父的意思,似乎並不是很反對結這門親。”
任瑤期想。既然他們已經從任家出來了,那麼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也不會讓任瑤華聽從任家的擺佈嫁去曾家,大不了到時候魚死網破。只是這話任瑤期沒有當着任瑤華的面說出來,因爲這話旁人聽着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因爲出門的時候還算,所以任家的馬車抵達雲陽城是時候還不到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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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時敏在買下這座三進的宅子後,將院子的佈局親自規整了一番,知道任三老爺的挑剔是出了名的,管事在休整院子的時候也做得一絲不苟,所以任瑤期等人進去之後看到的院子已經是煥然一新了。
宅子有三進,任時敏夫婦帶着任瑤期和任瑤華姐妹住在第二進,任時敏和李氏住第二進的正房,任瑤期住依舊住西廂,任瑤華住東廂。
任瑤英被安排在了第三進的小西廂,任益鴻則住到了外院第一進的偏院裡。
除了任瑤英之外,其他人對周嬤嬤做出的住處安排都很滿意。
任瑤英住的第三進雖然也是廂房,但是比起任瑤期和任瑤華姐妹兩人每人各佔三間的東西廂,任瑤英住的後西廂只有兩間,且第三進除了她一個主子之外,還住了些有頭臉的管事婆子和丫鬟。
晚上去給李氏請安的時候,任瑤英委婉地表示自己願意讓出後西廂,和任瑤華或者任瑤期住到一起。
周嬤嬤皺眉道:“九小姐,您願意擠着住委屈您自己,三小姐和五小姐未必願意。我們三小姐和五小姐都各自需要一間書房和一間待客用的小廳,您是庶女按規矩在用度上要減半,不過奴婢想着還是給您安排了兩間房。這裡是雲陽城,不是白鶴鎮,既然來了,我們就要顧忌着三老爺的臉面把一些規矩給拾起來,這樣纔不會被雲陽城裡注重規矩的人家笑話。九小姐,您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任瑤英聞言臉色白了白,她看了任時敏一眼,可是任時敏並沒有對周嬤嬤的話表示出什麼不悅,任瑤華和任瑤期更是坐在一旁說話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任瑤英這下明白了,這裡是雲陽城,她姨娘沒有來,也沒有祖父祖母來壓着李氏,這裡是李氏母女的天下,就連周嬤嬤這麼一個下賤的奴才都可以出言侮辱她。
任瑤英覺得很難堪,不由得紅了眼眶,可是在這裡她受了委屈也沒有人將她當一回事。對任瑤英而言,能來雲陽城的喜悅,在這一刻已經被打擊得半點不剩下了,因爲她明白,李氏若是想要啊作踐她這個庶女,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任瑤英不由得想,若是姨娘的臉還沒有受傷那該有多好。有祖母護着,姨娘必定能代替李氏來雲陽城,這裡就是她們的地盤了。
從正房裡請安出來之後,任瑤英叫住了要去外院的任益鴻。任瑤英忘記了她姨娘對她的囑咐不要讓任益鴻牽扯到內院的事情,她紅着眼睛委屈地道:“哥,娘不在,以後這裡就只有我們兩人相依爲命了,我們一定要相互幫村纔是。”
任益鴻皺眉,有些莫名其妙:“不是還有父親母親三姐五姐在嗎?怎麼就是相依爲命了?”
周嬤嬤沒有虧待任益鴻,畢竟任三老爺只有任益鴻一個兒子,雖然只是庶出,周嬤嬤給他安排的住處和用度都是好的,他在外頭住着的偏院地方也不小,還有小書房和會客用的小廳,所以他體會不到任瑤英的委屈和悲憤。
任瑤英被他的話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看了看周圍才小聲罵道:“你個呆子!三姐五姐都是正房太太養的,我們兩個是妾生的!她們是一夥,我們纔是一夥!”
任益鴻眉頭皺的更緊:“這是哪裡聽來的話?讓父親聽見了可會罵你不懂禮數。母親她並未虧待過我們。”
在任益鴻受過的教育裡,對嫡母要尊敬恭敬,不能口出惡言,不然就是不孝。何況李氏這個嫡母雖然並沒有對他有過太多管教,但是也當真從來沒有虧待過他。
任瑤英冷笑道:“她是沒有虧待你,所以你忘了我們的親孃。可是她虧待了我!”說完這一句,任瑤英就跺腳走了。
任益鴻看了看突然發飆跑走了的妹妹的背影,搖了搖頭,小聲嘆道:“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對內院的事情向來不過問的任益鴻也不管任瑤英,自己回外院溫習功課去了,任時敏要去雲陽書院任教,他也會去雲陽書院讀書,這也是任時敏帶他來雲陽城的原因,不過相比較那些雲陽書院的天之驕子,任益鴻現在如果不下些功夫,去了書院也只能墊底給任時敏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