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乃箏見我還禮,也笑道:“公子不如進府一敘?”
我連忙拒絕:“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擾姑娘了。”正準備下去,只聽得臺下有人一面上臺,一面對着我笑道:“果然是琴藝出衆!路姑娘!”
底下的人一聽這聲“姑娘”都紛紛看向我,底下幾個紈絝子弟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怪道這身量看起來不似男子,便真是男子也不會如此清秀。”
我在臺上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王乃箏急切的看着我,一跺腳,向上來的人喊道:“哥,你做什麼!”
我回頭一看,想着,原來是王侍郎的公子,便行了禮,沒好氣的說道:“見過王公子。”
王公子道:“姑娘有禮了,在下王乃戟。”
我稍稍笑笑便要下臺去,王乃戟笑道:“向來撫箏聽來都是婉約清麗的,路姑娘的曲子倒是有渾厚淳樸,慷慨激昂之處,還未請教這曲子是?”
我爲難的想到,總不能讓我說這個曲子叫做林沖夜奔吧?這林沖是誰我還得解釋,這個朝代又沒有《水滸傳》,我猶豫着笑道:“這首曲子叫做夜奔,是描述一個人雪夜逃亡之景。”
王乃戟笑道:“倒是個新鮮曲子。”
我連忙告辭,王乃戟攔道:“路姑娘,如此好的技藝,不如賞個薄面,來府裡略坐坐。”
我笑道:“這個便是不必了。”
王乃箏看着我,滿臉糾結的神色,又是不甘,又是痛恨的,許久也說道:“正是了,略坐坐吧。”
王乃戟走過來,悄悄笑道:“路姑娘,一身男裝,又有精湛的琴藝,我倒是很有興趣。”
我一聽此言大爲驚異,急忙要下臺去:“王公子,有緣再會。”
正在爲難間,齊悅上臺來拉着我,向王家兄妹道:“這次叨擾了,有緣再會。”說着便把我拉走了。
王乃戟笑道:“定會再會的。”
我被齊悅一路拉着離開了人羣,走了很遠,齊悅才放開我,笑道:“初晞,你還真是個惹禍精,到處都有事兒。”
我委屈的說道:“我這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本來沒想上臺被人弄上去,一身男裝又被人認出來了。”
齊情生氣道:“那起子紈絝子弟,看得我生氣,回去應該賞他們每人一頓板子。”
齊悅笑着捏着齊情的臉:“小傢伙還護起食來了。”
齊情打掉齊悅的手說道:“五哥,你沒看到那羣人看初晞的眼神嗎?”
齊悅笑着安慰我:“那羣紈絝子弟只是被你的琴藝驚豔了,才起鬨的。”
我笑道:“沒事兒的,我纔不害怕的,這些個富家子弟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光我看齊憫那些姬妾,長得傾國傾城的就多了去了。”說着,我對齊情又說道:“阿情你以後見了什麼絕世佳人也會忘了我的。”
齊情嘟着小嘴道:“我又不是五哥!”
齊悅瞪着眼睛說道:“你個小傢伙!還敢拿我做例了!”
我笑着看着他們,向前面的集市裡面走去:“你們兩個慢慢掰扯吧。”
齊悅拎着齊情也跟上來,揶揄我道:“你還是好好擔心你自己吧!你已經是人家的心上人了。”
我皺着眉道:“不是說那羣紈絝子弟不成氣候的嗎!”
齊悅笑道:“初晞,我指的是那王家兄妹。”
我失聲道:“兄——妹?是什麼意思?”
齊悅笑道:“路公子,你真是遲鈍,看不出來那個王乃箏看上你了?路姑娘,你更是傻,看不出來王乃戟對你有興趣?”
我糾結道:“不是吧?這王公子還情有可原,王姑娘可怎麼好?”
齊悅笑道:“好在王乃箏已經知道你是女子了,應該很快便釋懷了。”
齊情突然裝作老成的說道:“唉……作孽啊,初晞。”
我拍了他一下:“小破孩!好好說話。”
齊悅感嘆道:“好了,我們去逛逛集市,一會兒去吃飯,然後就先回去吧,改日再出來。”
我點點頭,心事重重的逛了逛便回宮了。
……
連着幾日,我也只是安分守己的在宮裡,偶爾跟齊情玩一會兒,或是嚐嚐清歌新學的新鮮點心,齊情也沒有鬧着要出宮,只是天天和我吃吃點心之類的,齊悅倒是沒見到人影兒,不知道又在哪兒獲得佳人了,大概最近沒時間跟我們鬧。
已經入冬了,卻還沒有真正的下雪。在宮裡閒了幾天,倒是迎來了初雪,這是我在這裡看到的第一場雪,實在是高興的很,披着大氅跑到亭子裡賞雪。
當真是好大的一場雪,如扯棉絮一般,紛紛擾擾落下的感覺,如此幽靜,整個原本雍容華貴的皇宮慢慢變得聖潔雪白。從早下到晚,直到天色晦暗,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暮色掩映下,鵝毛般的雪絨映襯成了暖暖的黃色,閃爍着冰晶的亮光。
我站在亭子裡看了許久,後面亭子外穿了咯吱咯吱的踏雪聲音,可能是清歌來尋我了,我裹了裹大氅,笑着道:“清歌,這雪真大啊,整個皇宮都籠在了裡面,霧濛濛的,這大概是皇宮最乾淨的時候了吧?所有的污穢都埋在了潔白的雪下面。”
“可這掩埋的污穢,只是一時之間看不見,待到豔陽高照,便是冰雪融化,污穢又展現在世人眼前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