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阿晗委屈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好,關心你,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阿晗氣呼呼道:“你還嫌我回來早?”
我笑道:“不是,就是隨便問問。”
阿晗氣鼓鼓的,我笑道:“別生氣了,你看我這麼想你,你別一回來就鬧彆扭啊!”
阿晗瞥了我一眼,忍着笑,嚴肅道:“騙人!”
到了宸極宮門口,我附和道:“是是是,我騙你的!”說着推着阿晗走,“你快點去父皇那裡吧,去晚了又是事!”
阿晗氣道:“一句撒嬌的話都不肯多說,真是拿你沒辦法!”說着攬過我,輕輕的在我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笑的淘氣:“好了,我走了。”
我站在宮門口看着阿晗遠去,笑着自言自語道:“這是誰拿誰沒辦法啊?”
……
豐德四十八年,逢雙年便要天下大選妃嬪,甄選從七夕遞出各家秀女單子,層層甄選開始,這段時間,爲了避嫌,各位皇子都不得在上朝之外進出皇宮。
我對選秀女倒是沒多大興趣,加之是選秀女了,宮中戒備森嚴,我便也只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宮裡,偶爾會悄悄的溜到冷宮太妃那裡去一待就是一天,倒是清靜的很。
只是這每兩年一次的選秀女也確實是勞師動衆,勞民傷財的,不知道爲什麼還會這樣繼續下來,尤其是當今皇上年逾花甲,實在是不必要,只是可能是基於帝王的尊嚴,基於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幻想纔會這樣繼續吧。
天氣愈發冷,這一年在我不知不覺間竟然過去了,我偶爾路過梅林,看見早梅在迷途的冷裡盛放,就有一種不知名的錯覺,那便是我還在去年的梅樹下,還聽見了那句最像盛開的花朵的承諾。
齊情在入冬時便凍着了,得了風寒,雖是小小的少年了,卻死命的不肯吃藥,每次非得我在旁邊才肯裝作大人模樣吃藥。整個冬日裡,我便最多陪着齊情,只是這風寒來勢洶洶,日日吃藥,非但不見好,反而還有些嚴重了。
只是太醫院也說了,風寒而已,不礙事的,多多的休養一段時日便好了。
眼見着要過年,暖意融融的氛圍,我倒是因着日日浸染在藥煙裡,反而不覺得是年節了,再加上我多半在齊情那裡,生怕感染了別人風寒,索性誰也不見了,只是還會在齊情那裡與樑瑞兒見一兩面。
這便是未有任何的痕跡,另一個輪迴便開始了,又是除夕,我因怕帶了病氣,便沒有去宮中的宴飲,當然,皇上也下令特許我和齊情可以不去。
去年還是飄雪的除夕,今年是月明星稀,我坐在齊情宮外的臺階上,看着星星。
想起去歲之時,我被罰跪還因爲星星而想念初夏,而現在,已經是第二年了,我自己沉澱了許多,會想念,會傷感,卻知道自己仍要在這裡生活下去,平白得來的再次以另一種人生開始的機會,不能在彷徨和不真實中度過。
我坐在臺階上許久,暗夜裡突然響起了一個蒼涼的聲音,沉澱出的歲月的聲音:“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一看是皇上,連忙站起來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新年安康。”
皇上沉靜的說道:“嗯,免禮,”隨後看着我平靜的問道,“你也知道該自稱兒臣,可是你做了什麼!”
我一愣,在齊朝,只有皇子,公主和太子妃可以自稱兒臣,其他皇子的正妃和側妃只能自稱臣媳,我不明就裡的看着皇上,不知道說什麼。
皇上站在臺階上,臨着寒色,冷冷道:“朕應該殺了你!”
我嚇得一驚,生生的出來一聲冷汗,我深切的知曉什麼叫做執掌生殺大權,什麼叫做君無戲言。
半晌,皇上又說道:“你很疑惑朕爲什麼不放你出宮,對不對?”
我點點頭,恭謹答道:“是的。”
皇上映着寒色的身影愈發寒冷,聲音也融了進去:“朕放你出宮,就是放任你墮落掉自己的兒子,朕已經無力挽回畢生所愛了,不能將最後的希冀也斷送掉,”說着看着我,冷冷地說道,“所以,你不能留,卻也不能送走,越是有危險越要留看掌握。”
我只是靜靜聽着,不明白皇上什麼意思,只是大概明白了,這個孤家寡人因爲對兒子的愛,愛屋及烏放了我一馬,只是這個兒子是齊憫嗎?
皇上看着我不說話,說道:“生於帝王家,不需要這些紛擾的感情。”
我幾次想說什麼,卻奈何不知道是要附和還是反對。
皇上自顧自說完,便要離去,最終回過頭,看了我許久,嘆道:“雲兒,你是個好孩子,別捲入這紛爭,”說着走了,一面形單影隻離去,一面彷彿悽笑的聲音,“希望我的孩兒也能明白,宸極並不是能保護她的最好的法子,朕已經錯了一次了……”
我便這樣經歷又一個新年,我早已學會猜不透便順其自然了,齊情把我趕回宸極宮去過年了,我仔仔細細的交代了宮人,才離去。
在初一的一早,我便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在路上卻遇見了王乃戟,他愣愣的看着我,直到旁邊的宮人提醒要向太子妃娘娘請安,他方纔恭敬的請安。
我問道:“外臣初一便可以進來了?”
王乃戟已然恢復了正常的神色,笑答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話,承蒙盛寵,不勝惶恐。”
我屏退了除了清歌以外的宮人,問道:“令妹可好?”
王乃戟笑道:“難以釋懷。”
我有些尷尬,也有些難受,便勉強笑道:“替我……本宮……多勸勸她。”
王乃戟看着我道:“娘娘應該多勸勸微臣。”
我愣了,隨即笑道:“朝堂之上,詭譎莫辨,請王公子務必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