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阿晗這樣說,也不好多多的駁了他,便笑了笑,說道:“只是覺着那樣會有些拘束着,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再者說了,這京中太平盛世的,能有什麼?”
阿晗笑了笑,說道:“是,就知道你是嫌煩。”
我點點頭,阿晗又說道:“我剛剛要同你說的,竟忘了,”我看着他,他笑道,“這次的中秋節宮宴,外面有些我倚重些的大臣也在。”
我想了想,笑道:“既這樣,我自己逛的時候便避諱着點就是了。”
阿晗點點頭,揉了揉我的頭髮,笑道:“嗯,委屈你了。”
我搖搖頭,說道:“不會的,這樣就委屈了,委屈的事可就多了,哪裡這麼多事呢?”
阿晗也會意點點頭,不多時也就先離去了。
果然過來幾日的中秋節裡,小太監並未來請我去宮宴上,我也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便帶了宸極宮的宮人,在院子團團坐,吃月餅賞月,好不熱鬧。
足足的喝酒划拳的鬧了半夜才散了,我只是想出去逛一逛,便也未帶人,只是自己出去了。
我走着走着便到了賞月臺這裡,阿晗今年的宮宴是在別處,我倒是自己獨佔了賞月臺這麼好的去處。
我沿着階梯上去,卻發現早已有人在上頭,我在後面細細辨認下來,應該是女子,我細想了想,卻越發覺得不是宮中之人。我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覺得我不要這樣拋頭露面的了,於是想轉身下去。
只是我看到月色如水,好容易來了賞月臺,不賞月豈不可惜?我也是就不顧神馬,只是也走到了外面的賞月處。
那女子見有來人,忙轉過來,只是看了看我,便跪下行禮道:“民女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平安喜樂。”
我只是叫她起來,還暗自疑惑這女子的聲音爲何如此熟悉。她一站起來,我便看清楚了她的臉,我只是怔住了。
倒是她笑道:“路姑娘,好久不見了。”
我也是淡淡笑道:“王姑娘怎的在這裡?倒是有緣。”
王乃箏笑了笑:“正是,很有緣分。”
我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王乃箏笑道:“姑娘還是一如以前的樣子,分毫未變。”
我見她言笑隨意,於是也就隨意了許多,笑道:“彼此彼此,姑娘近日過的可好?”
她笑的燦若晨星道:“很好,多謝你還記掛着,我如此過活,姑娘不必掛心,”她笑道,“我不是因爲姑娘,而是因爲還未遇見中意的人。”
我點點頭,笑道:“別苦了自己就好,今日不成想還能遇見你。”
她笑道:“意外之喜,我只是不習慣宮宴的觥籌交錯,便叫宮人幫忙指了這裡,沒想到竟遇到你了。”
我笑了笑:“我也是,遇見故人倒是分外欣喜,”說着望了望遠方,笑道,“這裡的人都是戰戰兢兢的和我相處,不及你們隨意。”
王乃箏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說着問我道,“說要與宮女什麼時候再切磋琴藝,竟是許多年都不曾成真。”
我笑道:“有何難?”說着,我去吩咐守在賞月臺附近的侍衛去宸極宮取了我的箏來,我和王乃箏就等着。
不多時,箏取了來,王乃箏疏手彈了一曲,恰似是月光一般的曲子,清淡如水,卻分外的音色清亮,傳遍皇宮。
王乃箏笑着問我道:“我可曾進益?”
我笑道:“你倒是進益了,我卻是退步了,許久不練了。”
我坐下問道:“彈一曲什麼好?”
王乃箏想了想,道:“哀涼一些的曲子,可好?”
我疑惑道:“爲何?”
王乃箏望向外面道:“宮門處哪怕千軍萬馬,這裡都不會聽的到,可是,這裡的笙簫之聲卻能被京中百姓聽到,”說着,轉過來,問我道,“初晞,你說這是爲什麼?”
我聽見她叫我初晞,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因爲一個是金戈鐵馬的殺氣,一個是溫潤若玉的清流。”
王乃箏笑道:“越是觸動的曲子,越是如此。”
我點點頭,笑了笑,便彈起漢宮秋月來,曲子的音色一經飄散開便肆意在夜空中游蕩,幽幽的直到很遠……
賞月臺下喧鬧的聲音益發真切,我尚能聽清楚阿晗和樑玉兒的聲音,帝后帶着許多人駕臨,我本來是應該驚慌失措的,只是這曲子擾的我卻隨着一起不問世俗,只是悲涼,由漢宮秋月轉爲梁祝,現實永不能實現的夢,化蝶才能永恆……
阿晗知道是我在上面,便也沒帶人上來,只是些許人在下面許久,便離去了。我聽到對這曲子讚不絕口的人,只是順着阿晗的神色做的誇獎罷了,哪有人能真正知曉這曲子其中的悲涼呢?
王乃箏聽完,淡淡笑道:“還是初晞你,一曲動四方啊!”
我搖搖頭,說道:“這話可是高擡了,我斷然擔當不起。”
她瞧了瞧外面,說道:“沒有一個真正懂得的人,還敢瞎聽!”說着看了看我,說道,“他們走了,怕是宮宴也是要散了,那我也得走了,初晞,日後有機會再見吧。”
我鄭重的點點頭,便見她轉身下去了,聽得樓梯間的腳步聲,我猛地大聲喊道:“王姑娘!”
腳步聲停下,我大聲說道:“萬望珍重!此生不易!”腳步聲又響起,只是不像先前那麼急促了,有一絲的滯澀,但卻漸漸聽不見了。
我着人把箏送回去,自己靜靜的待了許久,也慢慢回到了宸極宮。
宸極宮的石凳上,阿晗坐在那裡,細細品茶,見我回來,含笑道:“我還以爲你今兒要住在賞月臺了呢?”
我也坐在一旁,只是倒了杯茶不說話,他看了看我,輕輕問道:“曲子悲涼,怎麼了?”
我擡起了頭,突然笑道:“困了。”
阿晗嚇了一跳,忍不住笑道:“又嚇唬人!”說着站起來向我道,“既是困了,那我便先走了,你快些把藥喝了,去歇息吧。”
我點點頭,把阿晗送出宮門,便也回屋了。
第二日,我早起是神清氣爽的,太醫來請脈,也說過我的藥再過幾日便可停了,不再吃了。
我自然是高興的,便一頭扎進宸極宮的小廚房裡,將前幾日裡學做的點心又做了幾樣,拿了出來,給妙舞她們吃。又着人給冷宮太妃和太后娘娘送了好些。
冷宮太妃那邊回來的人說,太妃當時就嚐了嚐,直贊好。我也是個閒不住的,便跑到冷宮去,又給太妃送了好些,也在那裡待了整整一日纔回來。
過了一日,我又去看了太后,太后賞月着涼了,正染風寒,便沒有多與我說話,我便回來了。
又過了幾日,我所吃的藥果然不再吃了,我也是連着幾日做吃食,手藝進益許多,便做了兩份,着人給樑玉兒送去,又正經拿了一份親自去御膳房送給阿晗。
我拿了吃食,剛剛到御書房的門口,便被當值的侍衛攔下來,道:“皇貴妃娘娘恕罪,皇上吩咐過,任何人不能進去。”
我也無心爲難侍衛,於是說道:“本宮只是送些點心,即刻出來。”
侍衛也是爲難道:“娘娘真的別爲難屬下了。”
我想了想,說道:“那你找個人幫我傳送進去就好。”
侍衛想了想,找了個小宮女,小宮女帶着我站在二門外,喚了個御前的公公,御前的公公那裡東西,便打開門,進去了。
只是門開了那一瞬間,我看見了樑玉兒,她坐在阿晗的懷裡,鳳袍與龍袍確實是相配,那一瞬間,一個縫隙,我竟然看到了一切。我還未等到那公公出來,便已經退出了二門。
旁邊侍衛問道:“娘娘何不等一等?”
我轉過身,耐着性子問道:“皇上說過,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侍衛點點頭道:“是,皇上親口吩咐屬下們的。”
我點點頭,轉過身走了,我一路上走的極慢,心裡盼着阿晗追過來,或是遣人來找我,只是直到回了宸極宮,卻是半個人都沒有。
我只是愣愣的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王寧看到我,嚇得不輕,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臉怎麼是青白青白的?”
妙舞聽到動靜,忙出來了,一看也嚇了一跳,忙喚人傳太醫。只是去找太醫的玉宇還未出門,皇后宮中便派人來了。
那老宮人見我也未請安,只是怒氣衝衝道:“不知道皇貴妃娘娘在給我們皇后娘娘的糕點裡放了什麼,娘娘回宮一吃便吐血暈死過去了,此刻太醫都在那裡,還是宣娘娘過去呢!”
我猛地站起來,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妙舞怒喝那個宮人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就算什麼天大的事兒,你還敢忘了你是奴才不成!”
那老宮人方纔行禮請安,我只是推開她,踉踉蹌蹌的出宮去往樑玉兒那裡,妙舞和幾個宮人忙跟過來,只留下幾個小太監。
我一路上混亂極了,本來剛剛在御膳房那一幕已經無足輕重了,我此刻只是想樑玉兒嚴不嚴重,是誰要陷害我,阿晗會相信是我下毒嗎?
我急急忙忙趕到了樑玉兒的寢殿,那裡早已是圍滿了人,阿晗坐在牀邊,看我進來,便輕輕對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