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昆那裡得到的信息中,譚縱和趙玉昭可以肯定,那塊手帕一定有蹊蹺,難道那名女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惜的是,劉昆並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因爲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去那名女子的家裡,於是就派人晚上潛入那名女子的閨房,將髮簪交給了那名女子後,拿了那名女子帶給薛毅的手帕就走了,而那名女子除了囑咐要薛毅多注意身體外,也並沒有說什麼。
趙玉昭隨後傳來了那名去送髮簪的護衛,讓他仔細回憶一下當時的情形,或許可以找出其中發生了什麼。
“啓稟公主殿下,卑職好像看見,她家府門前的燈籠上貼上了大紅的喜字。”由於那名護衛是深夜去翻*牆進的女子家裡,黑燈瞎火的並沒有注意到什麼特別的地方,仔細回憶了一番後,終於想起了一件事情,恭聲向趙玉昭說道。
“喜字?”趙玉昭聞言微微一怔,隨後就明白了過來,看來那名女子要出嫁了,或許手帕就是表明這個意思。
“現在時間過去沒多久,薛毅一定走不了太遠,大家打起精神,一定要找到他。”接着,趙玉昭望向了身旁的幾名護衛統領,嬌聲說道。
“是!”那幾名護衛統領聞言,一拱手,齊聲說道。
“玉昭,如果薛毅已經離開的話,我們可能要在外面找上一晚上,這種體力活兒應該由我們男人來做,你還是留在這裡等消息吧。”馬匹已經準備好,趙玉昭向自己的坐騎走去,譚縱見狀攔住了她,微笑着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將薛毅帶回來的。”
聽聞譚縱竟然稱呼趙玉昭爲“玉昭”,周圍的幾名護衛統領聞言,不由得驚訝地望了過來,隨後散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由於他們在山谷中,並不清楚譚縱和趙玉昭之間的事情。
“嗯。”趙玉昭聞言,沉吟了一下,微笑着向譚縱點了點頭,譚縱說的沒錯,她確實不合適出去找人,否則的話很可能成爲大家的一個累贅。
在關卡城牆上趙玉昭的注視下,譚縱領着一百餘名護衛,騎着馬,呼嘯着從關卡城門駛出,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趙玉昭坐在城門樓裡等待着譚縱的消息,眉關微蹙着,如果薛毅有什麼閃失的話,那麼對山谷裡的研究可是一大損失。
韓昭和趙雲禮在一旁作陪,由於趙玉昭不說話,兩人也只好沉默不語。
“回來了!”清晨時分,當朝陽從天際升起的時候,一名站在城牆上的士兵指着遠方大喊了起來,譚縱領着一羣護衛返回了關卡。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譚縱旁邊的一匹馬上託着一名被捆住手腳、嘴裡塞着一塊破布的青年,身上站滿了泥水,顯得狼狽不堪,在馬背上拼命掙扎着,嘴裡嗚嗚地喊着什麼,看樣子就是薛毅了。
譚縱將護衛們分成幾路去搜查薛毅,說起來也着實可笑,這薛毅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一點兒。
天快亮的時候,薛毅發現了前來尋索的譚縱等人,因此藏在了一處水塘的荷葉底下,騙過了譚縱等人。
就當譚縱領着人離開的時候,一隻癩蛤蟆忽然蹦到了薛毅面前的荷葉上,鼓動着兩腮與他對視着。
這薛毅自小就怕三種動物,毛毛蟲、老鼠和癩蛤蟆,這並不是他對這三種動物恐懼,而是因爲他覺得這三種動物實在是太噁心了。
爲了能見到那名女子,薛毅硬是忍住了心中的噁心,閉上眼睛不看那隻癩蛤蟆,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時發出一點響動的話,立刻會驚動譚縱等人。
就當譚縱領着人離開,薛毅即將成功的時候,那隻癩蛤蟆忽然蹦到了薛毅的腦袋上,這使得薛毅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嗷地叫了一聲,一甩腦袋將賴蛤蟆甩掉後,大叫着跑出了水塘。
如此一來,薛毅就被走了沒多遠的譚縱給逮了一個正着,他還想反抗,結果譚縱一聲令下,護衛們就將其放倒在地,捆了一個結結實實。
“給他解開。”趙玉昭從城樓下來,在廣場上見到了被扔在地上不停地蠕動着身體的薛毅,接着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禁不住以手掩鼻,對薛毅此時的模樣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嬌聲吩咐站在一旁的護衛。
“還別說,這小子倒還真的挺有毅力,竟然能跳進這麼臭的水塘裡。”趁着護衛們給薛毅解繩子的時候,譚縱笑着向趙玉昭說道。
“公主殿下,求求你,讓我去看看軒兒吧,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解開了手腳的繩子後,薛毅一把扯掉了嘴裡的破布,連滾帶爬地奔向了趙玉昭,看架勢打算抱趙玉昭的腿。
譚縱見狀,連忙橫身攔在了趙玉昭的面前,先不說薛毅此舉是否失禮,光憑他身上的那股惡臭就不能接近趙玉昭。
“公主,你就讓我見軒兒一面吧,她要是出了事,我也就不活了……”薛毅知道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身份不低,於是一把抱住譚縱的大腿,像個娘兒們一樣,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哭了一起。
尤其是譚縱感到噁心的是,傷心欲絕的薛毅一邊哭還一邊將鼻涕往他的腿抹,譚縱想甩開薛毅,可是薛毅就像是一快狗皮膏藥,牢牢地貼在了他的腿上。
“你的軒兒可能已經嫁人了。”趙玉昭見薛毅哭得傷心,猶豫了一下,嬌聲說道。
“嫁……嫁……嫁人了?”痛哭着的薛毅聞言,不由得擡起頭來,隨後面色一變,噌地就從地上蹦了起來,拔腿就向城門跑去,嘴裡面自言自語地說道,“軒兒,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譚縱一揮手,幾名護衛就撲了上去,將薛毅按在了地上。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軒兒不能嫁人,這是在往死路上逼她呀!”薛毅像瘋了一樣,身體奮力掙扎着,口中大聲喊着。
見薛毅狀若瘋狂,四周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誰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譚縱讓一名護衛接來了一盆涼水,示意按着薛毅的護衛推開,然後將涼水當頭澆在了薛毅的身上。
“有話好好說,再鬧的話你就真的見不到那個軒兒了。”被涼水這麼一澆,薛毅不由得停止了喊叫,吐出涌進嘴裡的涼水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譚縱將水盆遞給了一旁的護衛後,沉聲向薛毅說道。
“公主殿下,在下剛纔失禮了,望公主恕罪。”譚縱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激動着的薛毅不由得回過神來,站起身,躬身向趙玉昭行禮。
“薛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爲何說軒兒出嫁是望死路上逼她?”趙玉昭見薛毅冷靜了下來,嬌聲問道。
薛毅聞言,臉上的神色不由得變得黯然,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
其實,當天被家人發現後,軒兒和薛毅並不是真的一刀兩斷,只是一個爲了救薛毅無奈之舉,是一個緩兵之計。
按照與男方家的婚約,軒兒兩年後出嫁,因此她與薛毅約定好了,在家裡爲父母盡孝兩年,算是盡了爲人子女的孝道,在出嫁前跟隨薛毅私奔。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薛毅回來後的心情才這麼好,絲毫沒有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
畢竟軒兒是別人的未婚妻,按照大順的律例,兩人的婚約受到朝廷的保護,因此薛毅只能暗地裡進行,他已經在心裡盤算好了,等到了約定的時間就以回鄉看望父母唯有請假離開山谷,將軒兒從家中帶走,等兩人生米煮成熟飯後將其帶回谷裡,懇請趙玉昭的接納。
如果趙玉昭肯接納軒兒,那麼他們就可以安然在這裡生活,因爲除非清平帝親來,沒有趙玉昭允許的話,任何人都無法進入其中,是個絕佳的躲避場所,而依照薛毅對趙玉昭的瞭解,他相信趙玉昭絕對會接納軒兒的。
不過,薛毅擔心與軒兒約定的時間內沒法請假離開,還有就是他擔心中間會出什麼岔子,於是想好了脫身之計,在工房裡完成了一個呼吸器,準備在緊咬時刻從水道里溜出去。
爲了得到軒兒消息,每當有護衛出關的時候,薛毅都會託人給軒兒送禮物,如果軒兒給他回別的禮物,那麼表明其沒事兒,如果讓人帶來了那塊手帕,那麼就是向他求救,表明事態危急。
那塊手帕是薛毅送給軒兒的禮物,軒兒現在託人將手帕帶回來,一定是發生了急事,因此薛毅這才從水道溜出了關卡,至於水道下面的鐵柵欄,被他用鋸條給鋸掉了。
令薛毅感到幸運的是,現在是夏天,水溫合適,而且爲了流走水中的水草和雜物,水道里的鐵柵欄之間的間隔比較大,他只鋸斷一根就鑽了過去,進而成功地離開了關卡。
軒兒曾經告訴薛毅,她今生非薛毅不嫁,薛毅清楚軒兒的性格,知道她絕對不會嫁給那個訂親的人的,一定會選擇自盡來保全清白,因此薛毅得到這個消息後纔會變得如此失常。
“現在距離將髮簪給周軒已經過了十來天,說不定周軒已經嫁了人,成爲了別人的妻子,又或者她已經爲你殉情。”瞭解了其中的緣由後,譚縱不動聲色地望着薛毅,“既然如此的話,你爲何不將她給忘了,從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還有一個可能,軒兒現在正在等着我去救她。”薛毅聞言,擡頭看着譚縱,目光裡充滿了決絕。
“好吧,我不否認有這個可能,但是如果她成爲了別人的妻子,不管是否自願,你打算如何面對她?”譚縱微微一笑,繼續問道。
“我會祝福她。”薛毅沉吟了一下,眼神堅毅地望着譚縱,“如果她是迫於無奈的話,我會娶她的。”
“你應該清楚,現實有時候很殘酷,一旦你出現在周軒的面前,有些美好的回憶可能就要化爲泡影了。”譚縱笑着聳了一下肩頭,頗爲玩味地說道,“再者說了,無論周軒是否嫁人了,你憑什麼將她帶走,那可是要觸犯律例的,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帶走了周軒,那麼她將一生都活在不光彩的陰影中,給她還有她的家人帶來無法洗刷的恥辱,她會快樂嗎?”
薛毅聞言頓時怔在了那裡,他光想着與周軒在一起,從來也沒有考慮過其他的事情,現在想想自己好像太過自私了,只想着兒女情長,並沒有爲周軒的處境考慮。
“現在,你還想去找周軒嗎?”譚縱見薛毅沉默了,走上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沉聲問道。
薛毅回過神來,扭頭望了譚縱一眼,雙目中充滿了茫然,經由譚縱先前的一番說教,他忽然變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很聰明,可惜腦子有時候不太靈活。”譚縱衝着薛毅笑了笑,走到了趙玉昭的面前,微微搖了搖頭。
“不太靈活?”趙玉昭聞言,有些疑惑地望着譚縱,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我的話,會採取另外一種方式,將自己心愛的女人給救出來。”譚縱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向趙玉昭說道。
“什麼方式?”不等趙玉昭開口,薛毅的眼珠轉動了一下,急切地問道。
“在我回答前,你不覺得有什麼事情要做嗎?”譚縱轉過身,微笑着看着薛毅。
“是在下不對,不應該公報私仇,剛纔將鼻涕抹在大人的腿上。”薛毅怔了一下,隨後明白了過來,他沒有想到譚縱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小伎倆,有些尷尬地走向譚縱,俯身去擦譚縱腿上沾着的鼻涕,“在下這就給大人擦去它們。”
“行了,你的手只會越摸越髒。”譚縱瞅了一眼薛毅滿手的污泥,向後倒退了兩步,衝着他說道,“你以後還是賠我一件新的吧。”
“別說一件,就是十件在下也賠。”薛毅聞言,連連點着頭,忙不迭地答應了下來。
“如果周軒還沒有嫁人,如果她還活着的話。”譚縱望着薛毅,微微一笑,“那麼我會讓對方退婚!”
“退婚!”聽聞此言,薛毅頓時就怔在了那裡,他有些不明白譚縱說的話,對方怎麼可能會退婚呢?
“看來,你在這裡待得時間太久了,真應該多瞭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它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譚縱瞅了薛毅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薛毅的臉上不由得更加茫然。
聽聞此言,趙玉昭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笑意,她已經清楚譚縱打的什麼主意,看來譚縱準備逼迫周軒未來的婆家退婚了,薛毅從九歲起就在山谷裡,生性純良,怎麼可能會知道外面社會上的哪些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否則的話一年前就將周軒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