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定國規勸張獻忠乘機做些剷除土豪劣紳以收買民心、充實軍資後不久,義軍便開始在所到之處有針對性地搞起了“除暴安良”的義舉,聲勢日漸浩大。
而始作俑者李定國並不爲義軍興旺的局面感到高興,反倒他心中疑慮重重。
李定國壓制不住內心深處對未來的擔心,便前去找正親自主持公審大會的張獻忠問詢。
而張獻忠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臺上的批鬥鬧劇,看得出來,他很滿意李定國讓召開公審大會批鬥惡霸地主的創意,看着那些佃戶奴僕翻身做主人指着原先的主人破口大罵甚至衝上臺拳打腳踢,張獻忠止不住滿心的歡愉,一邊看一邊朗聲大笑。
李定國低聲告罪道:“父帥,日前我讓咱們西營義軍廣行善舉,想法是好的,但我擔心會耽誤我們行軍的時間,楊嗣昌的大隊人馬跟在咱們後面,遲早都會追上來。咱們還是緩行善舉,將主要精力放在行軍作戰上吧。”義軍說是轉戰川中,實際上算是流竄,既然是流竄,**後頭跟着大股官軍,再花費時間搞什麼除暴安良的義舉,豈不是等着官軍追上來打自己。
張獻忠聽了李定國的告罪,毫不在乎地擺擺手,哈哈笑道:“定國,你是怎麼搞的,你會不清楚那些官軍的熊樣子。現今朝廷**,馬政荒廢,編制士卒大部分都是步兵,就是騎兵編制的,也短缺馬匹,他們的行動力完全沒法跟咱騾馬成羣的義軍相比。再說,刨除左良玉、賀人龍外的任何一支官軍都沒有能力,也不敢貿然進攻咱義軍,而左良玉、賀人龍都不把楊嗣昌放在眼裡,不聽他的命令,楊嗣昌那傢伙只得任用猛如虎、張應元和其他十幾個湖廣將領,面對着十幾支官軍,楊嗣昌調度大軍的能力很差,那十幾支人馬沒有配合,調動緩慢,等他們聚齊人馬跟咱們碰上頭,恐怕也是半個月以後了,咱西營義軍現今全部騾馬配備,一日之內轉戰三百里,咱們何必擔心那跟烏龜一樣滾爬的官軍呢。”
站立在一旁也正自笑眯眯地看公審大會上貧民們義憤填膺控訴惡霸的軍師徐以顯,聽了李定國那無妄的擔心,笑着補充道:“咱們西營義軍原本就存心想把楊嗣昌的主力官軍往四川腹地引,把官軍拖累拉瘦,把官軍從湖廣一帶帶入四川腹地以後,湖廣空虛,咱就可以從容殺出。要是咱跑得快,楊嗣昌摸不到咱們的影子,他必定心懷疑慮,恐怕咱們奇襲湖廣,到時候咱們的戰略計劃不就被他識破了嗎?所以啊,咱們就要不緊不慢地搞除暴安良、開倉放糧那一套,從容不迫地整頓人馬,補充糧草和騾馬,引逗着楊嗣昌跟在咱們**後頭跑,象頭牛一樣被咱們牽着鼻子走。”
李定國聽了張獻忠和徐以顯一番話,才把剛纔懸起來的心放下來,苦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孩兒對官軍瞭解太少,以至於杞人憂天。”換做原來那個李定國,對官軍的瞭解自然不少,但現如今的李定國,根本對這個明末時代許多原本的常識問題都一無所知。
因李定國最近半年多的表現十分積極亮眼,也一改原來倔強剛直的個性,對張獻忠的許多行爲是當面順從然後私底下婉言規勸,再也不直腸子地當面頂撞,張獻忠對李定國的印象越來越好,再也像之前一直將李定國放在義軍決策層之外。現在的西營義軍每次開會,如果李定國不到場,張獻忠就不宣佈開始,非要等到李定國前來。原來的李定國那種暗恨自己從賊的苦悶是掩飾不住的,張獻忠即使知道他的才能也不敢重用他,而現在的李定國十分擁護支持張獻忠剷除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尤其當李定國拒絕左良玉的拉攏後,張獻忠更加高看和厚待李定國,對李定國身上的一些缺點更爲寬容原諒,統統都歸結爲“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上面,再也不像過去動不動就杖責、鞭打、痛罵。因此,李定國對這個時代的無知和不適應,因張獻忠的袒護,也沒有給他留下什麼致命的威脅,孫可望嫉妒心發作時每每不顧大局的誣陷控告也都被張獻忠駁斥回去,變成時自討沒趣。
張獻忠笑着看了看一臉羞愧的李定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就是這個理。既然你對官軍的情況不清楚,那咱就想法把官軍的情況摸清楚。哎,對了,我忽地想起一事,最近我軍務很繁忙,又要帶兵又要處置那些貪官惡霸,實在沒時間去理會那些安插在襄陽、應天、京師等地的探子們,你就替我管管他們吧,至於他們的編制,就隸屬你的鎮撫司吧。”
李定國大喜過望,但他清楚地知道情報人員對西營義軍的重要,怕張獻忠會認爲他有奪權篡位的野心,就佯裝推辭一番。
張獻忠向來是一個爽直的人,他見李定國反覆推脫,便沉下臉擺手道:“娃子,你也知道老爹我最不喜歡搞這些陰事,你去搞吧,順便也能讓你多瞭解一下官軍的虛實。”
李定國見張獻忠堅持這個任命,也就不再推辭,再者義軍的情報工作一直就在他的圖謀之中,如今有這個機會獲取到,焉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李定國知道,明末時期,滿清韃子之所以能輕而易舉地連破明軍,除了韃子鐵騎擅長野戰之外,還跟韃子擅長用間大有關聯。自努爾哈赤起家以後,韃子攻破的城池,除了明軍將領膽寒棄城之外,多半是派進奸細,裡應外合的伎倆,而且屢試不爽。
在這裡插一句閒話,一年前,袁崇煥被崇禎皇帝下旨賜死,後世很多書籍附會說崇禎皇帝中了皇太極的離間之計,李定國原本對此戲說是深信不疑。到了明末,就此事做了一番考究,才知道崇禎皇帝雖然剛愎自用,時常用錯人,但還沒有愚蠢到被一個拙劣到極點的離間計給矇騙到。崇禎十二年十一月,李定國來到明末已經快十個月了,還從沒有聽過離間計的說法,看來真應正了一個說法,離間計那套說辭就是十全狗皇帝乾隆小子篡改明史所致。哼哼,李定國嶄新重生,乾隆這個狗崽子再也無法禍害江南,再也無法篡改歷史,再也無法十全大補。(袁崇煥此人衆說紛紜,加之他的後人全入了旗籍,乾隆刻意給他粉飾,所以李定國對此人印象複雜模糊,此後對此人也不貶斥,也不洗冤,完全不提這個死人)
言歸正傳,李定國刻意建立完善的情報隊伍,是感嘆後世某個最龐大的組織成功的精彩經驗。後世那個組織在起事時,常在對手內部安插能涉及到機密情報工作的臥底,那臥底官不大,卻特別關鍵;有人說,那個偉光正組織的成功,有一半都是地下情報工作的成功。
李定國決意向那個組織學習,要大力培養忠誠於自己的間諜人員,然後再千方百計地將這些間諜人員滲透到敵人內部。
李定國見自己來到明末已經快一年了,反覆折騰了這麼久,卻距離上位甚爲遙遠,距離崛起爲一方大勢力對陣滿清韃子更遠,心中越發焦急。他很渴望趕快建立完整的基業,然後進行精彩的戰爭逐步蠶食天下,但是同時他更加明白如果戰爭之前做不到“知己知彼”,沒有做好情報工先他根本掌握張獻忠、孫可望等人的情況,也就無法順利上位,其次以西營義軍現狀,如果不搞好情報工作,根本也無法較快地統一南方,不能迅速統一南方,也就無法儘快完成對陣滿清韃子的準備。
農民軍一窮二白,底子薄弱,跟明軍、清軍對陣,都處於下風,正面對陣暫時不敵,李定國卻毫不畏懼,陽的不行咱玩陰的,臥底,間諜,咱大量地培養,大量地輸送,比滿清韃子做的更絕。正因爲咱是揭竿起義的農民軍,咱更要玩情報戰,陰死朱明,再陰死滿清,後世那個偉光正就是明鑑。
(坦白說,常歡樂正處於一個痛苦的轉型過程中,努力想把書寫得有趣一點兒寫得多情節少議論少描寫一點兒,寫得連自己這個老書蟲都能看下去。以後漸漸減少張獻忠這些人物的戲份,他們名聲再大,哼,也是跑龍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