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宸有一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佩佩說,每每林淺淺看着她的眼睛時,就會哭,就好像在看着另外一個人,她還說,林淺淺會止不住喊出尤里斯的名字。
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嗎?
他可憐的兒子!
這個世界的美好,他還都沒有來得及享受,就那樣離去了,甚至,他從不曾知道他的存在!
擡手用力按住心口的位置,可眼睛還是被溫熱的液體充斥的痠疼無比。
孟飛珩有些擔心的看着他,“阿宸。”
陸宸猛擡頭,那一雙眼睛紅彤彤一片,眼角滿是淚水。
朱麗葉雖然惱着他,卻也難免震驚。
“是不是……”陸宸喉間梗塞的厲害,好像心臟隨時要停止跳動,“是不是,佩佩的眼睛,是尤里斯的。”
這話,前言不搭後語,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了陸宸想要表達的意思。
尤里斯的眼角膜移植給了佩佩,佩佩是代替尤里斯,來看這五彩斑斕的世界。
陸宸是真的再也聽不下去了,他腳步踉蹌的去了佩佩的房間,看着睡得香甜的佩佩,他的手顫抖着,撫過她的眉眼。
這三年,林淺淺到底是怎樣承受的?
她想要留下尤里斯曾經來到這個世界的證據,可她看着佩佩,就會想起尤里斯,想必那心一定如同刀絞。
此刻,他無比的痛恨自己!
一次次的說,要給她安寧的生活,要讓她和孩子幸福,可他們的孩子,接連兩個孩子,全都因爲他,離開!
或許,是老天在懲罰他!
懲罰結婚三年,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真的太多太多。
可即便有因果輪迴,加諸在他的身上就好,爲什麼要帶走他的兩個可憐的孩子!
朱麗葉跟孟飛珩站在外面看着那個身體聳動不止的男人,沒有進去打攪。
這一刻的陸宸是脆弱的,是無助的,他悔恨交加,可又有什麼用?
兩個孩子全都沒有了!
孟飛珩重重嘆了口氣,感覺空氣有些窒悶,扯鬆了領口,將門輕輕關上。
“時間也很晚了,我們先去休息吧。”
朱麗葉點了下頭。
林淺淺的住處,她今天親自下廚,並非想要給霍耀仁一個驚喜,而是她想要通過烹飪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看着一桌子精緻的菜餚,霍耀仁很開心,竟是有一種漂泊多年,找到了家的感覺。
“怎麼突然會做這麼多菜?”他笑着問。
林淺淺沉默着,沒吭聲。
霍耀仁皺眉,“淺淺?”
林淺淺擡眸看着他,“大夫怎麼說的?你的頭疼到底是怎麼回事?”
庫裡明顯沒有給她準確的病歷資料。
“這個……”霍耀仁吞吐着。
五年前,他遭到算計,交易的時候,對方要他親自過去,那時候,爲了爭奪霍氏的繼承權,他去了。
卻不想,那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爆炸的時候,雖然他被人救走,可是自己手裡的人傷亡嚴重,他也被彈片擊中,那時候,大夫說手術只有50%的希望,他要報仇,讓那些坑害了自己的叔伯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所以,他果斷拒絕了手術。
一拖,就拖到現在,從50%的希望,拖到現在只剩下30%。
他是個驕傲的男人,斷然不會允許自己的將來成爲一個癱子或者傻子。
林淺淺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庫裡應該聯繫過你,你也應該知道我很擔心你,到底什麼情況?”
霍耀仁沉默了一會兒,隔着桌子,握住了她的手,“淺淺,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
林淺淺顰眉,扭動着手腕,想要將手抽離,奈何霍耀仁越發用力,她根本就抽不出來。
“阿仁,你說了,會給我一天時間考慮,你現在這是幹什麼?”
她不想跟霍耀仁舉辦婚禮,雖然餘生,她也沒有想過要跟誰破鏡重圓,但現在,她就是不想。
莫名的,不想!
“好,我不勉強你,希望明天早上能夠聽到讓我開心的消息。”他鬆開了手,直直的看着她。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抿了下脣,食不知味的吃着飯。
霍耀仁嘴角上翹了一下,林淺淺,我認定的女人,怎麼可能讓你輕易從我的手掌心裡逃脫?
三年前,我能夠讓你成爲我的妻子,現在,我也照樣有辦法讓你同意跟我舉辦婚禮。
林淺淺的心裡浮上一抹巨大的不安,她說不好這種不安源自何處,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越走越煩。
看了眼時間,她出了房間。
霍耀仁站在窗口,手指間夾着一支菸,並沒有吸,只是任煙霧嫋嫋。
林淺淺在外面焦躁的走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直到後來,頭痛欲裂,他才吃了藥,躺下。
太陽再次明媚的升起,陸宸終於決定,要帶佩佩去看心理大夫。
大夫經過催眠後,瞭解到佩佩曾藏在霍耀仁的書桌下,偷偷聽到霍耀仁的電話內容。
同時,也包括,霍耀仁將佩佩丟在窗外,威脅她,如果敢告訴林淺淺,就要將她丟到樓下的事情。
陸宸的手用力攥緊,對一個如此可愛的孩子都能如此手段殘忍,對尤里斯又怎麼可能是真心?
他甚至覺得,尤里斯的死,也是霍耀仁一手推波助瀾。
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會這麼孱弱?
心理大夫在陸宸的強烈要求下,通過深度催眠來緩解疏導佩佩心底的恐懼,再次醒來的時候,佩佩即便再聽到霍耀仁,也沒有像昨天在花房裡那樣感到恐懼。
他抱着佩佩去了遊樂場,並沒有留意到身後跟着的那個人影。
看着他與佩佩如此感情親暱,甚至佩佩與林淺淺又是如此的相像,身後的人,眸中閃過一抹狠厲。
陸宸,你當初將我害的這麼慘,想不到林淺淺還給你生了個女兒,你想要享受天倫,你配嗎?
感受到那道森寒的目光,陸宸心裡突跳了一下,回頭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眉頭一攏,再度溫柔的看向佩佩。
林淺淺昨晚再度失眠,想到霍耀仁今天就要問自己的決定,她便有些煩。
遲遲沒有下樓,霍耀仁便讓保姆上去催一下。
房門又一次被敲響,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去,深吸了口氣,開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