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覺得我使喚不動你?”陸琛的眼眸頃刻間深不見底,就宛若懸崖旁的猛獸,將獵物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他並不怒,亦不躁,甚至連指尖都未動。恍然間,竟勾起脣角,笑容一閃而過。
魯侍衛長只覺得心底“咯噔”一聲,似有什麼東西重重敲在他的胸口,有那麼一瞬間,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威壓,他從未在大殿下身上見過。
一趟D城之行,到底出了什麼事,竟然短短半月不到的時間,能將人淬鍊成這樣?
他低頭,雙手緊握。一邊是置身事外,以職務之由委婉推脫,後果只有兩種——其一,大殿下登基,他富貴如初;其二,其他皇室上位,他被徹底清算。另一邊,便是應下陸琛的要求,結果亦是不言而喻。
進退維谷,堪稱兩難。
機場四周所有的人都在望着他,似乎每個人都在等他的態度。
畢竟皇帝閉門不出,如今,最清楚內情的,就應是與陛下形影不離的近侍。都說陛下將陸冥殿下的死懷疑到大殿下頭上,難道說,到現在,還沒有解除嫌疑……。
冷奕瑤慢慢地閉了閉眼,身後陸琛身上的冷焰幾乎刺骨焚燒,她嗅了嗅,邇然一笑,似乎已經可以聞到那嗜血的氣息在空氣中越發狂躁,不受禁制的味道。
“呲”——
金屬冰冷的碰撞聲在耳畔輕輕響起。
那是一柄黃金打造的彎刀,刀鞘嵌以寶石,刀鋒鑄以耐酸鋼,無堅不摧、見血封喉。
陸琛神態平靜地從懷中緩緩抽出刀刃,冰冷的寒光映襯着白天的日光,竟刺眼無比。那目光,冰冷、無情,彷彿手起刀落,不過眨眼之事,他甚至沒有再出聲詢問第二聲——你可想好了……。
刃,抽出半寸,魯侍衛長剎那間神色一僵,猝然跪倒在地:“殿下交代的事,我立刻去辦。”
他知道,此刻的大殿下絕不是震懾,更不是威嚇,他是真的動了殺機!
“想清楚了?”陸琛將剩下來的刀刃徹底抽出,在掌心細細把玩,連賞他一個眼神都懶得費勁,彷彿,再看他一眼都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想好了,想清楚了。”魯侍衛長叩首,額頭重重地栽倒在地,粗糙的水泥壓迫着頭上的神經,他卻已經汗流浹背。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幾乎身首異處。那把刀,那把皇帝陛下欽賜的黃金彎刀,刀刃有多鋒利,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
“那你還在這逗留?”指尖輕輕地勾勒着刀柄,那冰涼的觸感卻和心底的炙熱怒火截然相反。看!這世上,唯有強權纔是王者!卑躬屈膝不是不能做到,而是,對方認爲值不值!皇宮之內,哪有什麼特權?
皇權之下,只聽一人言?
那也要看他活不活得過明天!
“是,我現在就去安排。”魯侍衛長握緊雙拳,慢慢地從遞上爬起,眼底一片風雪,目光從冷奕瑤身上一閃而過。下一刻,已帶着一大隊人馬迅速離開。
……
“剛剛他看我的眼神……。”冷奕瑤回味了一瞬,隨即像是吞了一隻活蒼蠅一樣,面色難看地望向陸琛:“我長得就這麼像紅顏禍水?”她明明才十六歲,該不是這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嗜好吧?
陸琛隨手將彎刀闔上,歸置在懷,擡頭看到她這一臉嫌棄的表情,頓時眉頭一皺,想說什麼,卻張了張嘴,話全被卡在喉嚨口。
而一直單膝跪地的陸琛的侍衛長這時才忍不住擡了擡頭,一臉猶豫。說實話,要是不知道其中內裡詳情,作爲一個外人,誰看誰誤會啊。
“咳咳——”大概是侍衛長的表情太過於明顯,陸琛咳嗽了一聲,轉瞬,挪開視線。
飛機的殘骸赤果果地攤在跑道上,難聞的焦灼味密佈在空氣裡,他的心像是一下子沉到海底,想起母妃的那通電話,眼底倏然一痛,該如何回去告知母親這滿目的慘狀……。
“皇室內部的鬥爭從來就沒結束過,你母親在皇宮生活了這麼久,遠比你想象中的堅強。”像是看出他心底的隱患,冷奕瑤輕輕仰頭,望向湛藍的天空。
她依稀記得,陸琛的外公對皇室並不感冒,在這樣的情況下,陸琛的母親還能堅持到最後嫁入皇室成爲二王妃,可見,心性、手段並不缺。若是沒記錯,當年因爲產下陸琛而差點血崩而死,導致後來在皇宮低調了許久,非重大節假日不在外人面前露面。這樣的隱忍不發,絕非常人所爲。
“還記得當時我們回來的路上,兵分兩路的情形嗎?”她笑了笑,目光隨着天空中的浮雲而慢慢流轉,只是,那雙眼睛,眼底的聰慧,卻讓人像是中了魔,一見便再也難以挪開。
陸琛的神色驟然一緊,下顎微微收攏,怔怔地望向她。
那是在冷奕瑤安排了一出“鷹和兔子”的戲碼,好不容易擊退了一波伏擊,在路上忽然提議,將他們一行僅剩的9人分成兩隊的情形。
那時,自己和侍衛長、冷奕瑤,還有兩個隨侍一起,另外御醫和三個隨侍一路,從公路往卡爾塔進發。
自己一行人搭上了順風車,然而,車子一路駛去,卻始終沒有那四個人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