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津城的時候,天下起了雨,灰塵塵的,讓人有種壓抑的感覺。
汽車駛過旅遊街,街上行人也十分稀少。
任蓮盈和陸連城一起下了車,先去安置小卷毛。小卷毛似乎感覺到要和小主人分開了,嗷聲低低的帶着嚶啼,聽着可憐極了。
陸連城到底還是個中二生,就特別捨不得,還提議說要住在外面照顧小卷毛。
這讓任蓮盈一陣兒好笑,說就算丫陪着這小傢伙,可這小傢伙就是個認了主的小白眼狼,誰也不認。陪着它住也沒用啊!
在任家大宅的後院門處,他們找到了熟人,正是賣糕點的桔花奶奶。
桔花奶奶一看這兩小姐弟,就高興得不得了,立即拿出剛烤好的糕點招待二人,二人一邊吃東西,一邊閒聊,便獲知了大宅裡最新的情況。
“顧家母女前三天就來了?!”
任蓮盈沒想到這母女兩動作那麼積極,而憑她現在特別敏銳的直覺判斷,可能跟自己的來意有關係。
桔花奶奶專門負責任家老宅裡的糕點供應,每幾天都要送些糕點進去。老年人年紀大了,能吃的東西少,像這種養生糕點就特別得老宅裡的長輩們喜歡。故而,桔花奶奶跟裡面幾個偏向於小任家的桔花奶奶說了些情況。
“我聽說,那母女兩好像是爲了三宮九格而來的。唉,他們連宮蓮都無法喚醒,怎麼可能過得了家族的禁地機關啊!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當年我聽我婆婆說,你外婆的媽媽,就是咱們任家上上代真正繼承家主之位的那位,也是受了不小的傷才通過了三宮九格。不說是什麼保護任家密寶的,更像是一個兇陣。所以啊,小盈盈,看你比上次來時又好了不少,可別犯那個傻,好好將養着,未來奶奶還要喝你的喜酒呢!”
後面這句雖是客套話,可任蓮盈剛好被這婚姻大事兒惱着,聽了就有些澀然。咳嗽一聲,將話題繞了過去,說了些家長話兒,還送了桔花奶奶養生的藥茶和外婆做的補氣血的藥膏等,才離開了。
一走遠,陸連城就一本正經地道,“姐,你別擔心,還有我呢!那個什麼三宮九格又不是龍潭虎穴,當年咱們太奶奶能過,你也一定沒問題的啦!再不然,還有崢哥呢!我想他一定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到時候,我幫你們打掩護啊!”
“小城,謝謝你!”
任蓮盈十分感動弟弟的護短,撫了撫男孩的頭,兩人手拉手往任家大宅門而去。
沒想到,到了門口,他們竟然看到有道熟悉的身影還在門口等他們。
走進了,陸連城先跑了上前,“爸,你怎麼不進去啊?”
任蓮盈一看,就察覺出了問題,尤其是站在父親對面兩個抄着手的中年人,正是小太爺爺身邊常用的幾個下人。她走上前,就聽到陸連城在說“他們也那樣對你”,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爸,我們進去吧!”任蓮盈纔不管那兩個看門狗,挽上父親的胳膊,就要往裡走。
“慢着!”兩中年人果然叫了起來,尤其是那個身形生得較爲粗壯的,橫眉豎目,頗有氣勢。
這種人要放在早些年,那確實託着主子面,都能在這個津城橫着走的二把手了。
可現在任蓮盈眼裡,就是一條看門狗。
“怎麼?”她斜睨過去一眼,目光冷得像錐子,讓那個瘦小的中年人無由地澀縮了一下。
那個壯漢道,“蓮盈姑娘,這家裡都是有規矩的。陸先生……”
“慢着。”任蓮盈立即冷聲打斷,端正身形,擺出了架勢,“既然你說規矩,那我倒要問問你了。我可是任家公認的下一代家主繼承人,不管是繼承一半還是十分之一,我也是家主繼承人的身份。你就該喚了一聲大小姐。”
那人被說得臉色一僵,沒敢反駁。
任蓮盈接着道,“我爸爸雖娶了他人,但還是我的血親。再說了,你們許是忘了,我爸再娶的也是顧家的女兒,也是一脈同根,憑什麼顧水華可以公然隨意住進了大宅,我爸就不能進了?這是什麼規矩?是你們自己隨意擬造的嗎?要真是如此我倒要好好去問問小太爺爺這家裡的規矩現在都變成了由一個下人說了算的嗎?”
“這……大小姐……”瘦漢想要打圓場,任蓮盈根本不理睬他,轉身和弟弟一起扶着父親就進了門。
那壯漢氣得渾身發抖,最後竟然衝上前去拿人。未料得他剛近身要去扣陸盛喆的肩頭,任蓮盈驀地轉身就拉住了他伸來的手,一個過肩摔借勢就將他擺平在了地上。
她拍拍手,居高臨下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這家的規矩還輪不到她說了算。”
一家三人大步進了抄手遊廊,漸行漸遠了。
……
隨後,孫寶荷聽到壯漢的報告,氣得立即砸掉了一杯茶盞。
“豈有此理!”
那瘦漢卻上前道,“孫小姐息怒,這大小姐說的規矩也確有其事,我們也是……考慮不周,考慮不周啊!依在下看,孫小姐還是暫時忍一時風平浪靜,回頭……”
“忍什麼忍?她任蓮盈還不是真正的家主呢!她有什麼資格命令你們?你們根本就沒必要理睬她。”
孫寶荷氣得在屋裡來回踱步子,最後一個忍不住,狠聲道,“我就不信她還敢當衆摔我一跟斗,我倒要問問她,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耀武揚威。”
說着便衝了出去。
壯漢一聽,倒覺得有些出了口氣的感覺,“看來,咱們孫小姐還是個很有血性的人。”
瘦漢卻直叫,“糟糕了!之表小姐說了要看好孫小姐不讓亂來的,你這麼說會壞事兒的啊!”便追了上去。
壯漢不以爲意,覺得既然對方都用武力值來對付自己了,他們還以顏色又有什麼不可以的,但想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
“任蓮盈!”
孫寶荷一口氣就衝進了院子裡,沒看到人。因爲任蓮盈一家來時,從來不需要什麼下人服伺,她一路行來暢通無阻,就衝進了正堂。
小任奶奶在老宅一直就住自家的院落,這院落一進式,就一間大堂,兩間後屋,一間耳室做書房,其實並不大。以前任蓮盈小時過來,都是跟父母擠一張四柱牀。不過那牀看着小,可裡面十分大,倒也不錯。
這會兒,他們家人喜好清靜,不玩老古董那一套尊卑,倒給了孫寶荷逞威風的機會了。
看到任蓮盈,孫寶荷都不管在場還有兩個老輩和一位長輩在場,就耍起了橫。
“任蓮盈,你還不是任家的家主,你任什麼做主讓小太爺爺都不許進的人,跑了進來?!”
說法着,她斜着眼兒狠狠睨了眼陸盛喆和陸連城。
陸盛喆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心頭對於這個狠心拆散她和母親這麼多年的男人一直懷恨在心。
陸連城這正給爺爺奶奶和父親續水喝,一看孫寶荷跑進門就大呼小叫的樣子,氣得抓着小茶壺,就朝其潑了過去。當然,他也就是爲了嚇了嚇她,滅滅她的威風,並沒有朝她臉上潑,而是潑向了她的腿,反正冬天穿的多也不怕這點兒水。
孫寶荷一下被潑了一半身,她穿的還是淺色的小旗袍,打扮得相當精緻漂亮。被這一潑,驚叫一聲退開來,就猛拍身上的水,就被燙到了手。
“你這個小野種!”
孫寶荷大叫着,竟然衝上前就要扇陸連城巴掌。
陸連城這上了初中就開始抽個子了,可一點兒不比孫寶荷矮,擡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喝問,“你有種再罵一句!誰是野種,你別忘了,你還當了沒爹認沒娘要的二十多年野種呢!”
孫寶荷哈哈大笑起來,“陸連城,你以爲這個男人就是你親爹了嗎?!我告訴你吧,這個男人早在跟我媽結婚前,就不能人道了。這麼多年都站不起來,逼得我媽一直守活寡。他們從來沒發生過關係,哪裡來的你?!你不是野種是什麼?你就是爹不知娘不疼的小野種!”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幾近失控的孫寶荷臉上。
任蓮盈感覺到手麻的同時,也在爲弟弟突然得知這種事情而心疼。
陸連城的小臉僵硬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光,突然咬牙吼得都變了聲,“孫寶荷,你憑什麼來罵我們?你姓孫,你可不姓顧也不姓任,你就完完全全是個外人。要走的話,你也必須跟我們一起走,沒資格住在這裡的可不只我,還有你!”
說着,他就抓起孫寶荷的手,大步往外走,孫寶荷奮力掙扎,卻怎麼也甩不開。
“小城,別這樣!”
任蓮盈追了出去,在遊廊上將兩人拉了開。
兩人又叫又罵,還動起拳腳,可把任蓮盈折騰壞了,最後下了重話纔將陸連城勸了開。她拉了孫寶荷先離開了院落,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才停下。
孫寶荷甩開她的手,冷笑一聲,“呵呵,任蓮盈,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聖母啊!想要護着身邊所有的人,你以爲人人都想被你當成可憐蟲嘛,都稀罕你的同情嗎?你也不照照鏡子!”
任蓮盈看着眼前的女子,再次確認,這應該纔是孫寶荷面對她時的真正面目,道,“嗯,謝謝你告訴我,你當年有多麼羨慕妒嫉恨我。連現在也是一樣的!但是你再這樣欺負小城的話,我可不保證,把我當年經歷的一切還封不動還給你!”
孫寶荷目光一縮,道,“你別想恐嚇我!我今天找你,是要問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打賭?”任蓮盈一笑,覺得這話非常可笑。
孫寶荷以爲對方有興趣,忙道,“我知道,你這次來老宅是爲了那本《淨世藥典》,想要通過三宮九格的考驗。我不瞞你,我們來此,也是爲了那本《藥典》!這三宮九格本就是對家主真正的考驗,我們就賭,誰能通過考驗,誰就是《藥典》的主人,而輸了的那個人要徹底退出製藥界,並且永遠不能再自稱是任家人。你敢嗎?”
任蓮盈聽了,真想大笑,但還是忍住了,“你要跟我爭家主之位?你難道沒聽你母親說任家繼承人的資格是如何得來的嗎?”
孫寶荷忙道,“當然知道。就是讓花鈴發出響聲,不是嗎?去年的時候,我就已經辦到了。小太爺爺已經承認了我擁有繼承人的權利,所以我準備了一整年,就爲了今年能通過三宮九格的試煉。”
任蓮盈聽了真想大笑三聲,這女人竟然有臉說那是她的功勞,今日可讓她開了眼界了。爲什麼以前她沒發現,這個一直一副卑怯相的女人,內心世界如此不可描述呢!
任蓮盈冷冷道,“孫寶荷,去年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另外,我本來就是家族上下族老們一致公認的任家未來繼承人,我憑什麼要爲了一個即定的事實跟你打賭。你以爲我還像以前那麼蠢,爲了無聊的自尊心就跳進你挖的這種愚蠢的陷阱嗎?”
“你……”
任蓮盈沒給其說話的機會,繼續道,“孫寶荷,小太爺爺承認你是繼續人?我怎麼沒聽他說過?這麼大的事情,任家突然出現兩個繼承人,難道不會開大會通告全家族嗎?沒有吧?呵呵,就憑你和你媽那些齷齪下流見不得光的無恥手段就想謀奪任家家主之位,你們當任家其他族老們都是傻子嗎?要真是如此,本小姐也樂意奉陪,陪你們母女兩鬥、到、底!”
“任蓮盈你別以爲你的地位很牢靠!當年我媽可以搶走你爸爸,現在我也搶走了你的周衝,族長之位一定會是我的!你等着瞧!”
任蓮盈更覺得好笑了,“孫寶荷,你不提我還沒發現。原來你和你媽最大的相似之處,就是到處給人當小三兒啊?這可真是了不起的好家風,居然可以讓你當着這麼多叔伯嬸嬸的面兒拿出來當寶兒似的炫,我任蓮盈對此的確要甘敗下風,承讓承讓了。”
她作了一個揖,孫寶荷還真挺了挺胸口,大言不慚,“哼,周衝當初還是放棄了你,和我在一起了。你永遠都是一個失敗者!”
就聽到後面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聲,她回頭一看,就看到母親顧水華臉色鐵青地衝上來,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媽~你爲什麼打我?明明就是這個女人……”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