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俞磊如一抹遊魂,被禁錮在原地,根本無法離開。
紅色的木樓上搭着一個戲臺,不過臺上唱曲兒的女子並不受臺下議論聲影響,輕巧地轉着手中的摺扇,唱的曲兒纏綿悱惻,讓人有種穿過漫漫歲月,直面等級秩序嚴苛的時代下的鶯聲燕語、脂粉流香,臺上女子戴着華麗的頭飾,畫着濃重的妝容,蛾眉宛轉,小調呢噥。
範俞磊看着臺上的人,記憶幾乎是瞬間被勾醒。
哪怕那女子上了深濃的妝容,但他還是一眼就看破,她就是昨夜險些傷害他的那隻女鬼。
只不過,眼下臺上的女子,眉目間沒有那麼深重的戾氣,看起來也相對平和。
他不確定自己又碰上什麼狀況了。
但是想着之前夏之淮兄妹交給他的桃符,他睡着時應該緊緊攥在手裡,那女鬼應該沒辦法再傷害他。
他心中莫名堅信,綰綰贈送的那枚桃符可以保護他。
所以他一直懸着的心慢慢放平,開始打量四周的人物,仔細聽着身邊種種議論聲。
……
過了一會兒,他大致是清楚了。
臺上唱着曲兒的女子叫沈不秋,原本是外地富紳沈家的大小姐,後來請了一個西席先生,據說叫鄭適清。
沈不秋與先生長期相處,對一表人才的鄭適清動了芳心。
鄭適清對沈不秋也有想法,因爲人長得漂亮,而且家境又很好。
只不過鄭適清已經有妻室,沈不秋對鄭適清情根深種,所以明知對方有老婆的情況,依舊與對方暗通曲款。
不過這事情藏得了一時,卻藏不住一世。
沒過多久,兩人私相授受無媒苟合的事情便東窗事發。
沈不秋父親是個嚴苛古板的人,背後還有宗族長老,對於沈不秋不知廉恥與有婦之夫的鄭適清不清不楚,所有人都十分生氣。
最後宗族決定將沈不秋浸豬籠。
沈不秋不甘心淪落至此結局,期盼着鄭適清能救她脫離苦海,帶她回鄭家。
但是鄭適清並不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東窗事發之後,鄭適清便很快舉家搬遷到了外地。
鄭適清下落無蹤,沈不秋卻毫不知情。
直到沈家下人將實情告知,沈不秋才由愛生恨。
她不甘心命絕於此,所以想盡辦法,在宗族將她浸豬籠前,從沈家祠堂逃了出去。
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踏上了北上之路,決心要找到鄭適清要個答案。
但是一個女子在這般情況下,註定了是舉步維艱的。
沈不秋並無獨身在外生活的經驗,所以經歷了很多事情,最後被人騙,又被賣給了戲樓。
好在她天生一副好嗓子,這纔在戲樓有了立足之地。
沈不秋眼下已是龍躍戲樓的當家臺柱,平時唱曲兒都是場場爆滿,戲樓老闆也將她當成搖錢樹。
不過前段時間,沈家宗族一個弟子來到當地做生意,和本地富商一起到戲樓看戲,一眼就認出了當初逃出沈家的沈不秋。
由此,沈不秋曾經的身世也藏不住,當初與人做下的錯事,也成了她爲人詬病的一點。
原本本地不少紈絝子弟,對於素來不愛打理他們的沈不秋那是一個望穿秋水。
但自從得知她與別人暗通曲款,明裡暗裡都在嘲諷羞辱她是一隻破鞋……
範俞磊聽着那些議論聲,只覺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