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大陸,鰲山之上。歷經百年風雨,丁辰生的宏偉雕像依然屹立。
與先前不同的是,原本人來人往,極爲熱鬧的鰲山廣場,人流量已大不如前。廣場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幾位修士,這幾位修士走到那數十丈高的雕像之前,微微躬身,而後,又匆匆離去。
隨着時間的推移,廣場上,修士的身影漸漸減少。
隨着廣場變得空曠,傍晚已悄然來臨。
夕陽將餘暉灑向大地,在溫暖的余光中,在廣場的入口處,一個窈窕的身影驀然出現,向着廣場內緩緩而行。這位女修渾身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之中,遠遠看去,如同一個披着晚霞的仙女,向着丁辰生的雕像所在,款款而來。
女修一身素白衣裙,身姿妙曼。令人略感遺憾的是,在她臉上,有一塊潔白的絲巾,遮住了她如花的容顏,只將她如煙的黛眉與清澈的美目顯露在外。若細看,便會發現,在女修的眉宇之間,在她的美目之中,隱藏着淡淡的憂色。
令人驚訝的是,在女修的肩頭,停着一隻羽毛火紅的小鳥。小鳥一聲不吭,似極富人性,它側着個頭,望着女修,眼中竟也流露出了濃濃的憂色!
女修雖緩實疾,數息間,便到了石像之旁。她擡起頭,一雙美目便注視着高大的石像,久久未曾一語。
鏽跡斑斑的釘尾上,丁辰生的石像栩栩如生。石像雙手背後,身子微向前傾,一雙眼睛雖略微顯小,卻極爲有神,目光望向前方,充滿着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氣概!
“辰生,你說我該怎麼辦?”
不知過了多久,女修終於開口,對着眼前的石像喃喃道。
石像只是塊石頭,並無生命,也無意識,自然也不會知道,也聽不到女修的低問。它依然保持着那百年不變的姿勢。
天色忽地一暗,卻是那掙扎於天際的夕陽,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再也無力反抗那如山的黑暗,被黑暗給硬生生地拉了下去。
隨着夕陽的沉沒,披在石像身上的餘暉也開始消褪,而隨着光線的變幻,石像自然也有了些微的變化。
“辰生,你終於聽到我的話了!”
女修的低語聲忽地擡高,她盯着石像那視死如歸,極其傳神的眼睛,美目裡的水霧終於凝結成了水珠,緩緩流下,瞬間,便潤溼了那潔白的絲巾。
“辰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就知道,你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
“當年,你爲了南天大陸,甘願粉身碎骨,如今,我同樣面臨選擇,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辰生,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會來陪你。”
女修的聲音開始哽咽,說到後面,聲音漸高,似終於下定了某個艱難的決定一般。
“秦前輩,丁峰主犧牲已一百多年了,你,你節哀吧……”
“是啊,秦前輩,你不要過於悲傷了,丁峰主是我們南天大陸的驕傲,我們也應爲他感到驕傲。”
兩個略顯蒼老的聲音一前一後響起,卻是自那石像的兩側所發出。只見那石像的兩側,立着一男一女兩位修士,男修鬚髮斑白,女修也是皺紋漸生。
他們顯然認識眼前的女修,見其情緒有些不對,便雙雙開口安慰,他們看着女修的目光裡,也充滿了憐惜之意。
女修聽到了安慰之語,便將目光從石像上收了回來,對着兩位修士分別行了一個躬身禮。見女修如此,兩位年老修士趕緊側過身,讓於一邊,急聲道:
“秦前輩,你這是何意,如此之禮,我們夫婦可承受不起。”
“是啊,秦前輩,你是我們的前輩,丁峰主又是我們的恩人,你不要折殺我們夫婦。”
女修看了這對夫婦一眼,目露感激之色,輕聲道:
“林師兄,汪師妹,辰生在此百年,多虧你們照料,日日陪伴着他,我甚是感激,在此,代他向你們說一聲,感謝,這份恩情,我怕是此生報答不完了!”
“丁峰主不僅是我們曾經的同門師弟,而且,對我們夫婦有活命之恩,在此守護峰主石像,完全是我們自願,秦前輩不必如此。”
“林師兄,汪師妹,告辭了!”
女修毅然轉身,向廣場之外走去,一路上,再沒有回頭看石像一眼。
黑暗終於完全佔臨了廣場,女修決絕前行的身影,也極快地被黑暗所吞噬。
“丁峰主有此紅顏,算是不枉此生了。”
“唉……”
隨着女修的離去,這對夫婦仍舊盤坐了下去。他們一左一右,在守護着這座石像。
良久,有輕嘆聲不時發出……
……
在傳送陣開始傳送的那一剎那,丁辰生感到了一陣眩暈,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傳送過程中,傳送通道內一片黑暗,神識也感應不到什麼。
在傳送之時,沒有準確的時間概念,唯有靠估計猜測。丁辰生覺得,大概是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傳送通道的前方終於出現了曙光。他知道,這次的傳送,即將結束!
“前方會是什麼地方?”
“真是會是南天大陸嗎?”
“要是南天大陸,會是大陸的那一處地域?會不會傳送到海獸的大本營?又或是傳送到靖海盟的總部?”
“南天大陸的局勢到底怎麼樣了?一百多年過去,陸海之戰想必已經有了結果,只是不知,到底是大陸修士擊退了海獸,還是海獸佔領了南天大陸?不,不會,結果肯定是大陸取得了此戰的勝利,因爲,侵略者,永遠不會有好下場!”
“只是不知,伊兒的近況如何,九龍宗的師兄弟可否平安,林慎、汪文韻、獨孤父女、練有福、餘光等等,在東安城的戰友,如今可還平安?”
眼見目的地將至,丁辰生的內心,也稍有了緊張之意,這不僅是對未知傳送之地的猜測、憂慮,而且更有着一種對於南天大陸局勢的擔憂、對紅顏、故人安危的擔憂,一種近鄉情怯的忐忑之情!
隨着傳送通道的亮度漸漸增強,又一陣暈眩感傳來,丁辰生只覺身子一輕,便知道自己已經出了傳送陣。
“這是怎麼回事?主人?”
丁辰生感到自己全身驀地一重,隨之便是一冷,此時,瞌睡釘驚訝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暈,到底傳到什麼地方了,怎麼會這樣!”
隨着頭腦的清醒,丁辰生不禁睜開了眼睛,神識也瞬間四散而出!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此時的他,不僅眼睛一下無法睜開,而神識探測的結果,也令他極爲驚訝,當即,便如同瞌睡釘一般,不由驚呼出聲!